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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黑凤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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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渔女一个激灵窜起把黑凤打晕后,又醉醺醺地趴下入睡了,留下一身酒热的绵华躺在地板上,空有只得自己从小白包裹里取出一床薄被给绵华盖上。
至清岛这附近虽然四季如春,但也有阴冷的时候。不过一晚上,天气便骤然冷了下来,从四周水面吹来的丝丝凉风钻进渔女的小木屋,天还未亮空有便被凉风给闹醒了。
她是在长凳上睡的,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只见昨晚给黑凤盖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被子里面空空的。
空有心想黑凤许是恢复了小黑鸟的身体,便翻身下“床”捣鼓了一通那薄被,什么也没有。多半是窝回房梁上了,空有又抬头看了看房梁,可还是没有看见那小黑团子的踪影。
小木屋外日头初升,昨夜的凉意化作浓重的雾气在济水水面上蔓延氤氲,雾气侵入屋内浓到都看不太清了,像是眼前罩上了一层薄纱。
空有掖了掖自己的被子,又睡了过去。
浓雾一直到天色大亮也未褪去,反而更白更稠了。
空有突然猛地惊醒起身,神色慌张急匆匆地穿上鞋。
渔女被动静闹醒,睡眼惺忪地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空有没有回答,一把抓起了自己的小白包裹和佩剑。
“你要走了?”渔女见状猛然清醒,她以为空空在这里至少要待到把黑凤的身世弄清楚,并且,她也是这样希望的。
空有做了一个揖说:“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只是我发现黑凤不见了,云生师兄可能有危险,我得赶紧走了。”
空有说着就要出门去,渔女忙起身问她:“你可还回来?我以后要去哪儿找你?”
“至清岛!”
渔女皱了皱眉头,原来空空竟是至清岛的人,至清岛那群人个个都是一副大义凛然心怀苍生的样子,空空那么软糯又这么虚弱,怎么会是至清岛的人?
还未等她开口问,空有就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也罢,至清岛就至清岛吧,量那预神也不会拦着我找空空。”渔女宽慰着自己,又躺回了她的小床。
济水水面上满是白色雾气,如同灵菇汤般浓稠,至清岛的剪影在浓汤雾中若隐若现。
空有用手紧了紧她的小白包裹,吃力地抬起她肉沉的腿,不出所料,她情急之下很难腾云驾雾,扑通一声便掉进了水里。
好在她还可以蹬着水面回至清岛,虽说慢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废物到连小小水域都过不去。
等看清浓雾中的至清岛,空有才知道果然出了事。平素清净的岛上,有一处正腾腾地冒着烈焰,火舌直冲至清岛的结界顶端,附近蹊跷的浓雾就是从那散出的。
“坏了坏了,这么凶的烈焰,恐怕是黑凤绵华进了至清岛。”
空有嘴里念叨着,拖着一身湿哒哒的道士衣服上了岸,从廊桥进岛,滴了一路的水,矮矮的守桥仙要拦她,她瞬间挣脱,急忙指着自己的脸道:“是我,新学生空有!岛内出事了!”
守桥仙一听这话便不拦人了,只看着湿哒哒的道士打扮的空有吃力地腾空而起,往山顶方向赶。
要说那黑凤绵华,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身体本因涅槃被阻加上长期困于封印有所退化,竟然在数日之内便养好了凤身。
前一天夜里,渔女母亲送来的本就是上乘的好酒,碰巧又与她灵气极合,不仅刺激她现出了人身,还像符文似的召回了她的成熟凤身。
绵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无坚不摧威风凛凛的凤身回来了,立即直闯至清岛,要找那云生算旧账。
“酒仙云生,给我出来!”
黑凤见自己的纯焰已经吓坏了至清学府里上早课的小仙,便恢复女孩身,昂着头站在至清学府的楼顶上。
底下一片私语声,谁都不知道这下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一只凤凰气势汹汹地来找他们的云生师兄,而且这小凤凰气鼓鼓的脸都涨红了,看着还蛮机灵可爱的,怕是有什么故事在这里面。
还是高阳师姐道行深有底气一些,她瞥了眼那些交头接耳的小仙让他们住了嘴,上前几步问道:“阁下是谁,找云生何事?”
“我是她爷爷的朋友,我找他报仇!”那楼上的小女孩个头不大,口气倒不小。
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诸如“这小姑娘怎么会是酒仙松乔的朋友”、“那云生如何得罪了爷爷的朋友”……
高阳咳了两声,资历浅一点的学生们又立即住嘴了,高阳不慌不乱地对绵华说:“你可知道至清岛是什么地方?由不得你寻衅滋事。”
“不必多言,我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只要见酒仙云生!”
绵华话音一落,又变回凤身,黑凤羽翼极美,周身流光游动,展翅后庞大的身影罩住了至清岛所有看戏的学生。
黑凤一双暗红的细长凤眼怒气冲冲地盯着领头的高阳,高阳拔出了她的青剑,但在黑凤的大红喙前,那把青剑显得不堪一击。
绵华心想这位女仙倒是勇气可嘉,竟敢以一具不算突出的仙躯与神鸟较量。
她正要吐出纯焰让女仙尝尝神鸟的威力,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传来了。
“慢着,绵华你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云生提着一壶酒,似是有点醉了,晃悠悠地朝黑凤走来。
“你肯出封印了。”他的声音还是和很久以前一样懒洋洋的又很坚定。
黑凤收住了凤身又恢复了女孩模样站回了楼顶上,她瞧了瞧阔别之后陌生又熟悉的云生,嘴角忽而起了一丝笑意。
她笑得有些僵硬,手上召出了一根凤翎法器,正是前一天晚上意欲用来刺杀空有的那金色长羽。
关键时刻空有赶到,大喊了一声:“绵华!”
她想要阻止黑凤和云生的冲突。
绵华瞧见了一身湿衣的空有,但并没有什么回心转意的迹象,只是转起了手上的凤翎。
“你涅槃时……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云生师兄怎么会盗用你的涅槃之火来害你?”
空有一路赶来已经气喘吁吁,断断续续一番话倒让在场的都明白这闹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是云生师兄偷了人家凤凰的涅槃之火——涅槃乃是凤凰一族一生中至关重要的大事,难怪这凤凰杀气重重的。
绵华只冷冷地瞪着云生问:“是你盗用了我的涅槃之火吗?”
云生醉醺醺地回道:“是。”
“是你害我涅槃未成吗?”
“是。”
绵华皱了皱眉头,转而愤怒,咬牙接着问道:“你用我的涅槃之火救了一个女人,是与不是?”
“是。”云生一袭白衣凛然,毫无迟疑地认下了所有过错。
“云生师兄!”
空有未曾料到一向云淡风轻的云生师兄竟然真的背负了血债,看来众生皆有多面性,尤其是那些熙熙攘攘的仙家仙子们。相比而言,由于神的数量比较少,“神”际关系比较简单,神的品格反而没那么复杂呢。
……
站在楼顶青瓦上的绵华嘴角又起了一道不明的微笑,也许她在那空洞洞的封印里度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已经看开了……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伴相随都是虚幻的情,是不可信的,于现在的她而言,只有云生伤害了她是不争的事实。与其在那些缥缈的情意假象里苦苦挣扎,倒不如面对现实了结这一切……
她慢慢地只想复仇,觉得也许复完仇就能真的不去想了。
“你为了阻止我找那个姑娘算账,把我封印起来了,是吗?”
底下人听了都唏嘘不已,云生师兄这事干的忒缺德了,人家凤凰招谁惹谁了,况且人家还是他祖父的朋友,算是半个长辈呢。
只见云生灌了一大口酒,说道:“不是。”
“你!”绵华似乎有些乱了神,但很快就稳住了,“不要狡辩!”
说着她手持凤翎从楼顶一跃而下,速度快得只看得清一道红黑的影子。
“不要!”空有“要”字出口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根凤翎直直地插在了云生的胸口处,贯穿心房。
云生师兄也不躲不闪的,只是看了眼绵华,又看了眼已经入骨的凤翎,轰然倒下。
众人瞬时陷入了慌乱,高阳师姐立即扑上去拔那根凤翎,她知道黑凤凤翎的厉害,这法器先是造成外伤,而后才引发内伤,慢慢夺人性命,若不及时取出来,云生今天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可惜凤翎是何等法器,怎么可能有取出来就能保命的弱点,法器凤翎有灵,只能由主人取出,其他人强行去拔只会加重伤势。
那黑凤看着昔日倾慕的少年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凤翎之下,恍然感觉自己在封印里度过的光阴像是一段无梦的长夜,她在沉重的黑暗里无声地睡着,醒来那个爽朗的少年已摇身一变,成了气质独特的酒仙。
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为什么他要为了别人去伤她,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
那时候云生在至清岛求学,黑凤却不能进岛,她只能老实待在松乔那儿,偶尔借松乔的名义过来看看云生,眼见着云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酒仙……
罢了,既然他不愿意解释,她又何必强求呢。
她拉开了试图拔出凤翎的高阳,“强行取出只会让他更痛苦,”又看向云生,“你有什么遗言吗?”
云生微微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但绵华太熟悉他了,仅从他的嘴型他的神态便能知道他说了什么。
“没有。”他说没有。
云生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而失焦,灵力开始外散。
空有在一旁呆呆看着这样的云生师兄,忽而疑惑起来,主要是云生那一袭白衣触发了她别的念头——在至清岛里,衣服越白表明预知术学的越好,难道云生师兄一点也没预料到今日的变故吗?
空有不懂,为何云生要解除黑凤的封印,而且还不防备对方复仇。
果然事情还有转机,那绵华忽然干脆地拔出了凤翎,“没那么容易,我遭的罪你都要经历一遍。”
继而抬手开了一个封印,金色的符文掀起了一阵大风,符文卷着风势压向重伤的云生。
云生便这样凭空消失在金色符文中了,地上只剩下他那个随身携带的葫芦样式的酒壶。
虽然氛围十分悲伤,但人连衣服和法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酒壶是什么状况。
“你不是喜欢这酒壶吗?你就在这酒壶的封印里呆一辈子吧。”
已经看懵了的众人闻言觉得这事态突然变得有些令人迷惑——云生早年为了另一个姑娘得罪了黑凤这个姑娘,结果被黑凤封印到酒壶里了。
这事儿虽然凄惨,但在云生保住了一条命的状况下,竟然有几分好笑的成分。
好在大家都是同门,没有谁明目张胆取笑师兄今日突降的大祸,而且还在黑凤要离开的时候大家协力阻挠了她一番。可惜他们没一个是黑凤的对手,大师兄边涧和师父知如又出岛去了,最终让闹事的黑凤绵华轻轻松松地便逃脱了。
倒是有一个人未曾阻挠黑凤半分,佩乐,她对过于亲近空有的云生师兄没什么好感,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出黑凤与云生师兄之间的纠葛必定与一个“情”字有关,没什么可插手的。
连高阳师姐最后也察觉出了异样,寻个仇怎么会如此多戏码,终究是想杀又不忍杀罢了。
只有巨西平原的空有,莽汉一般悲痛地提起那酒壶,愁得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黑凤绵华和酒仙云生的故事以后还会写,这里只是支线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