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汝鄢行歌

11、第十一章

　　若问此次春日宴李长音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应师兄没能抢到名额了。
　　他原本觉得很难过，还想着到时候要不要带些礼物给师兄……所以当他在春日宴会场上看到应子商的时候表情可谓是风云变幻：从震惊、到呆滞、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成惊喜……整个过程只用了片刻。
　　在一旁看他的洛一秀简直笑弯了腰，遥遥相望的应子商立在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身后冲着他们的方向动了动唇便收回了视线。
　　李长音还没缓过神，低声问他师尊：“师尊！为什么师兄能来啊？”
　　“他除了是云瑶弟子还是应氏嫡系啊！应氏一族自天魔大战后世代镇守邺都长城，所付代价惨重，所以白雀在开设春日宴之时就说了，每一届都给应家一个特殊名额。”
　　“……总觉得那位白雀真人不是这么有人情味的修士。”
　　“确实如此，我也觉得诧异，”洛一秀摸了摸下巴，“白雀的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而且据我多年观察，此人有极其严重的强迫症，凡事都要井井有条、讲究秩序……我实在很难想象他居然会主动给应家开后门。”
　　“是因为九十年前那件事吧。”丹渥冷不丁道。
　　“不太可能吧，白雀灭的门没有五个也有十个了，我不觉得他会因此产生负罪感。”
　　“什么？”李长音一头雾水，他身旁的师兄车钰瑶沉默片刻，缓缓道：“九十年前邺都长城曾有一场动荡，是白雀真人亲自镇压的。”
　　“这和应氏一族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
　　车钰瑶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地面徐徐震动，中间的云台渐渐浮空，中心是一个巨大的轮台法宝“森罗万象”。
　　云台升至数十丈高后停下，而白雀真人以及各大宗门的长老则围着森罗万象坐了一圈。
　　云台四周伸出无数阶梯连接观看席，隆隆巨响后便完全贴合，可供人行走。白雀真人以传音之法向所有人道：“各宗门弟子凭请柬可入森罗万象！”
　　这便是春日宴最重要的一环——森罗万象试炼了。
　　春日宴本是南冥仙宗设立用以沟通修仙界青年才俊的活动，用洛一秀的话来说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虽说有试炼，但有诸位长老监视，不会出人命。
　　奖励对于年轻弟子而言自然丰厚，只不过能拿到什么档次的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虽说来参加试炼的都是年轻弟子，但他们之中修为差距也很大，所以森罗万象会根据修为将他们分到不同的场地之中。拿云瑶派六人来说，车钰遥是金丹修为，其实已经不适合来参加试炼了，所以去了最难的修罗境；应子商和卫家双胞胎都是开光前期，夏陌陌是筑基中期，而李长音最为年幼，修为也最低，乃是练气五层，去的也是最基础的青萝境。
　　一年时间从练气三层提到练气五层，简直就是绝世天才，放到其他地方绝对会被怀疑走了歪门邪道……不过考虑到他是星相法体，众人也就不觉得惊奇了。
　　毕竟有洛一秀珠玉在前——白雀再怎么说他是天阶之耻也抹灭不了他入道5年筑基、120岁结婴的惊人成就。这种速度放在末法时代以前也是翘楚，当年不少人都认为他飞升有望。
　　可惜他在洛水一战中被魇九君重伤，从此根基受损，三百年不曾再精进一分。对于此，有人惋惜，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这样的妖孽还是早点死了好。
　　“你去的是青萝境，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应付，”临走之前洛一秀对李长音嘱托道，“虽说禁止杀人，但伤人是可以的，所以你要提防竞争对手。青萝境的奖品也就那样，不值得你拼命，所以遇到硬杠不过的就果断开溜，明白吗？”
　　他苦口婆心想让弟子明白“奖品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道理，却没想到李长音被激起了好胜之心，一脸坚定道：“我会努力的！师尊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一定要那些说你是天阶之耻的人刮目相看！”
　　“……好徒弟，为师不是——”
　　“师尊！请相信弟子！弟子一定会勇争第一的！弟子去了！”
　　“……好吧，”看孩子这么激动，洛一秀也不好意思再打击他，“那你加油，师尊在外面看着你！”
　　“嗯！”一想到师尊会在外面时时刻刻关注自己，李长音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云瑶五人都离开座位踏上了云阶，车钰遥在进去之前还听到旁边的人讥讽道“一个金丹也好意思来参加森罗万象”“这不是当年拒绝了垂云真人选择去云瑶的剑道天才吗？怎么？来这里虐菜的吗”……诸如此类，全当耳旁风过滤了，最后在对手牙痒痒的注视中淡定且无耻地进入了修罗境。
　　“委屈遥遥了，”洛一秀也和丹渥准备前往长老席，“早知道我之前就不该找越九溪买皇鲛血，这货肯定是故意把让白雀把皇鲛血设成修罗境头等奖的……”
　　丹渥道：“你对越九溪如此怨念，不如春日宴结束后我们去套他麻袋，打完扔海里？”
　　洛一秀：“师弟你居然也会讲笑话。”
　　丹渥蹙眉：“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洛一秀：“……灵修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在，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又被白雀追杀半个九州。”
　　丹渥有点遗憾，最终还是勉强点头：“听你的，实在是灵修的美德。”
　　洛一秀绝望：“师弟我真的没有在夸你啊……”
　　而另一边，与应子商结伴而来的面具男也上了长老席坐在了应氏家主的位置上。白雀见状斥道：“你是谁？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应辛呢？”
　　另一位长老也开口道：“既然来此，为何还要戴面具？请道友以真面目示人！”随即放出神识，却瞬间就被弹开了！
　　白雀转头看向那人怒道：“谁让你私自动用神识？！”
　　那长老顺着他的话却被他喷，心里很是气愤，面上却只得尴尬赔罪。
　　面具男等所有人安静后才不慌不忙道：“我是家主的代理人，有印信为证。”说罢将应氏一族的信物放到桌上。
　　白雀冷冷道：“几十年没听说有什么代理人，莫非你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
　　“白雀真人想听什么样的解释呢？信物我也给了，另外我带来的人是应家嫡系的小公子，是家主的亲侄。若真人还不信，大可亲自去邺都长城询问。”
　　随即，他话锋一转，轻笑道：“还是说……真人是气家主不来？但家主为何不来，真人不是最清楚的吗？”
　　这话说完全场死寂，白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好硬邦邦道：“我自会在春日宴后找应辛核实！”
　　面具男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可以继续坐着看了？”
　　白雀：“哼！”
　　见他不再反对，众人也都不开腔了。洛一秀饶有兴趣地看了那面具男几眼，悄悄用传音术对丹渥道：“应家主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才？初次见面就把白雀怼成这样，我喜欢！”
　　丹渥回：“我见他鬼鬼祟祟，怕不是什么好人。”
　　洛一秀：“应家主指定的代理人不应该是坏人吧，子商不是跟他一起来的吗？你信不过应家主难道还信不过你徒弟？”
　　丹渥：“……我不喜此人，他阴气太重。”
　　洛一秀：“应氏一族的人都这样，大概他更严重一点！师弟你是灵修，不喜欢阴气重的也很正常！”
　　见这两师兄弟旁若无人聊得开心，其他长老都面露尴尬之色，青玉门主林洲更是扶额，忍不住唤道：“洛神……”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压抑许久的白雀一声惊天怒吼：“长老席禁止私聊！洛一秀！再聊就给我滚出去！！！”
　　洛一秀：“……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