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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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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沐朝阳,云端撒下一片彤红。
月裳鸣站在曳邃门的山脚下,满目郁郁葱葱的古树,浓绿深邃像极了某人的眼。她仰头看向古树背后的巍峨建筑,凝重着质朴厚实的氛围,心也仿佛随着东方升起的烈日开始变得异常烦闷。
华山,武当,崆峒乃至前不久败势的峨眉,应当都齐聚在了曳邃门那古槐廊柱的门口。她一直在揣度着玉琉鸯的用意,但是丝毫不明所以。薄唇上微微扬起了一抹笑,凤眸里的琥珀色变得有些暗沉。
那个人的绝情分明不关她的任何事,但是当手触及如今仍旧平坦的小腹,脸上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来,而转念臆想起他被群雄包围,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的时候,月裳鸣的心却是控制不住地疼痛,那是一种极致的撕心裂肺。
有些燥热的暑风中,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里透着些调笑:“小美人,你怎么如此不厚道,一个人跑了过来?”
月裳鸣转过了头,看着面前的冷跃,不禁惊道:“你怎么也来了?”
他苦笑了下:“担心你。”
月裳鸣的手指微微颤动,她克制地将手捏成拳头:“我没事,现在倒是你的身体……”
“你就让我陪着你吧,诸葛君玉也说让我陪你,你还怕什么?”冷跃有些耍赖地说道。
月裳鸣看着他笑得苍白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已经上去了。”冷跃指了指通往山顶曳邃门的小路。
她摇了摇头,下唇被抿得有些发红:“我……我怕……”
“你怕他会输?怕他被人碎尸万段?”冷跃挑起来眉头说道。
“若是他赢了又如何?我不想看到尸横遍野,不想看到他日后背负孽债。”月裳鸣垂下了眸子,眼里的泪水有些克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冷跃走了过去,用手抬起了她的脸,伸出修长的指尖按住月裳鸣的鼻根,柔声道:“要哭的时候,就这样做。这样眼泪就掉不出来了。”
月裳鸣吸了吸鼻子,鼻根处有些微酸,看着面前有些苍白的脸强笑了下。
“你若不上去,万一他输了,那你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的。”冷跃微皱着眉头,虽然他不想让月裳鸣看到那个人,他不想在这段时间还失去月裳鸣,但是他不可以做让她会后悔的事情,他懂,也许这就是爱情。
人生如梦,若是梦醒了,却发现没有达成梦里的愿望,那会是一种遗憾。
月裳鸣和冷跃抵达古槐廊柱的门口时,曳邃门的大门早已敞开着,里头没有了一丝声音,只有沿路可见的泥沙、脚印、血迹,还有横亘在路上的几具尸体,这些人有月裳鸣熟识,也有一面之缘的,更有素未谋面的。
暗红的血液滚着地上的沙土,在石板路的接缝中缓缓浸淌着,冒着刺鼻的血腥味。虽然死伤的人很多,但是大多是些小门小派还有琼玉宫和曳邃门的弟子。可见,真正的大门派还未有任何冲击。
然而越往前面走,越接近宇辉主殿,死伤的便越多,月裳鸣的手有些发颤,冷跃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样子,不禁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朝她勉强笑了笑。
“不要看这些血,我们快点往上面走吧。天色还早,应当还未有定胜负。”冷跃说道。
月裳鸣点了点头,但是即便不看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周围的血腥味道就已经让她的胃里开始翻腾。
宇辉主殿的琉璃瓦已经在太阳下发出了璨金的光泽,慢慢地拾级而上,便可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攻着宇辉殿的面门。
冷跃拉着月裳鸣躲到了一边,靠在几棵参天古树当中:“不要再过去了,万一被他们发现对你不利。”
“可是我……”月裳鸣有些想挣脱他的手,但是冷跃却是捏得异常地紧,丝毫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若是往常我绝不会拦你,但是如今你有了身孕,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未出世的孩子想想。”冷跃说道,眼里掠过一丝担忧。
“你知道了?”月裳鸣惊道。
“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么?”冷跃朝她挑了挑眉,笑得越发邪气。
“现在还有心情和我说笑。”月裳鸣扁了扁嘴。
冷跃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宇辉主殿的门口走出了一个人,他的身影极为颀长,穿着玄色潜龙的外袍,风一吹过合着满头的乌发翩然扬起,衬托着他的脸如同皎月般韶美无华。
他微微一笑,眼角的璨金凤翎呼之欲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撩了下吹乱的发丝,声音低沉却充满着魅惑:“诸位来得可真早。”
他语气里有些玩味,瞬时激起了底下一片叫嚣声。
“玉琉鸯!你杀我落雁教众数百人,血债血偿,今日我便要你好看!”说着那身着灰衣的男子,一个凌空翻身跃了过去。
月裳鸣不看也知道这人根本不是他对手,但是她未有料想到的是玉琉鸯竟然只用了一根松树的针尖叶子便让他跌在地上,随后那人的脖颈间溢出了猩红的血液,完全没有了一丝生气。
“要杀我们门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抹白色的身影站了出来,声音清脆带着些傲气,她的身后还走出了另一位身着红衣的俊美男子。
“要上的人就给我一起上来!我可不想等那么久!”红衣男子拿出了腰间黑漆漆的刀子用袖口擦了擦,赤瞳里却是充满了嗜血的味道。
“小琰……”月裳鸣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在一瞬间她似乎都快认不出来了,“为何他会如此……”
“时势逼人。若不是底下的人死,便是自己死。上官琰会如此,也无可厚非。”冷跃在旁轻轻拍了拍月裳鸣的肩膀。
“为何不见溟叔?”月裳鸣环顾宇辉主殿的四周却没有看到游溟的身影,就连韩笑她也未有见到。
“玉琉鸯的性格你还不明白?有三种人他不会留在身边。第一种,不为他所用的人。第二种,太过聪明的人。第三种便是小人!”
“那溟叔他……不会……”月裳鸣心里不禁有了底,游溟显然是第一种人,那么第二种便是韩笑,第三种就是苏盈盈和莫言。
“你放心,游溟是养你长大的。他自然不会动他。”冷跃朝她浅笑道。
但是随后,他脸上的笑有些隐没了下去。
月裳鸣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琉鸯既然顾忌着我才不杀溟叔,那么他应该不会和我……”
“我不知道。”冷跃打断道。
月裳鸣看着冷跃一脸决然的样子,明白再问无义,于是便看向了前面。
上官琰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解决了数十人,他的周边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没有留一个活口。然而手中的无刃却是在浓重的紫黑当中冒着点点猩红的气焰,随着手刃的人越多,这把刀的灵性似乎越能发挥到极致。
慕甚雪白衣翩飞,她的软剑已经染成了深红,但是身上却未沾染到丝毫血迹,她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一个跃身便落到了玉琉鸯的身边。
玉琉鸯朝她点头微笑,她娇俏地回眸看着,那种神情让月裳鸣的心无比抽痛。
“还有人要上来么?”玉琉鸯看了眼底下仍旧漆黑一片的人头,语气里一如既往地高傲。
“阿弥陀佛……玉施主还是就此住手吧。”一个身着猩红袈裟的老和尚站了出来,他的眉角胡须都如同落了霜般染成了白色,眉眼间淡然却透着丝恼怒。
“和玄大师,我曳邃门并未向你们少林发英雄帖,为何倒是过来了?”玉琉鸯挑了挑眉不解道。
“据老衲所知,玉施主唯独少了少林的帖子。老衲此次未带一名少林弟子,只身前来,只是问个究竟。”和玄大师撸了下长须说道。
“少林寺尚佛,慈悲为怀。玉某当然是不能对大师下战帖了。”玉琉鸯答道。
“老衲年逾古稀,但头脑清醒。玉施主的用意并非如此,老衲只想相劝一番,莫要再开杀戒了!”
“在下不懂大师你说什么。”玉琉鸯的眼里滑过到惊讶,随后便回复了以往的冷冽。
“和玄大师,还和这魔头说什么话!我们一起杀上去便是!”后边的一个崆峒弟子喊了过来,他手举着花斑斧,斧头沉笨,用这种武器的人若不是力大无穷,就是武艺高深。
玉琉鸯看着他浅浅一笑,眼角的凤翎纹路闪过邪魅:“即便你们都一齐上来,也不用我出手就可将你们摆平。”
底下人一听他挑衅的话语,根本就失去了理性,丝毫不听一旁和玄大师的劝阻纷纷冲了上去,像是拼尽了命也要赢了这回。
月裳鸣看着蜂拥而上的人,不禁脸色开始发青。她丝毫没有办法想象,玉琉鸯将会如何应对这么多人,即便武功再高,也是寡不敌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