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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踏雪寻樱 ...


  •   大空殿

      “恭弥,你怎么不吃啊?”

      对桌的男人朝自己展露了一个纯良无邪的微笑。

      纲吉夹起一个肉丸,先是煞有其事地放在鼻边嗅了嗅,“恩——!好香!”随即送入口中咀嚼两下,赞不绝口道:“好吃!”再夹起鸡块、排骨、虾球。在每享用一样食物之前总要来一段这样神圣的仪式。

      “恭弥,听闻你近来胃口不好,我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碗白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纲吉一边切着肉排一边朝他笑道。

      云雀拿起勺子舀了一下他面前唯一的小碗,清汤寡水,连米都没见着几粒...

      “怎么?不和胃口?”纲吉吃的嘴角抹油,眼里满是笑意。

      云雀微微有些失神,看了看纲吉面前的丰盛佳肴,在看看自己眼前的那一碗连粥的称不上的米水。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好像掀翻了一桌子饭菜,又好像刁难了御膳房的疱长...

      半阖着眼眸底黯淡下来,云雀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碗里的清水,兴致勃勃的欣赏着沢田纲吉浮夸的神情,刻意为之的举动。他突然想到如果沢田纲吉不做皇帝的话,当个戏子也能名震四方。

      纲吉见他如此,又问道:“恭弥不喜欢?”

      这个草食动物什么时候与自己这么锱铢必较了。云雀想不明白,于是起身端着碗走到纲吉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坐到了他怀里。

      纲吉显然措不及手,饶是他现在也有些慌乱不已,“恭弥,现在吃饭...旁人都看着呢...不好...”

      原来你也有羞耻之心啊。

      “我没胃口,吃不下。”云雀舀了一勺‘白粥’送到纲吉嘴边,笑容逐渐和善,“你替我吃了吧。”

      纲吉:“......”

      云雀瞧见纲吉脸上那一点微不可察的变化,愈加欢快道:“来,我喂你。”试图用瓷勺撬开纲吉紧抿着的唇,“张嘴。”

      他们四目相对,面上琴瑟谐和,底下暗流涌动。

      罢了,纲吉顺从张口,将那一勺‘白粥’咽下,面色突然扭曲起来,纲吉皱着眉——这玩意儿也忒难吃了吧!他刻意让御膳房安排的污糟东西居然使到了自己身上!

      “好吃吗?”将近二十六年以来,云雀第一回发现原来憋笑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

      “好吃!”即便如此咱们彭格列宽容大度的皇帝还是要保持微笑。

      “那就再来一口。”于是瓷勺又送到了嘴边。

      纲吉:“......”

      “恩,不错不错!御膳房的白粥也做得这样清香可口,赏!”纲吉已经快到吐出来了。

      “既然皇上喜欢,那就把这一碗都吃了吧。”云雀笑眼盈盈,“我可以一、勺、一、勺、喂你。”

      云雀恭弥啊云雀恭弥...沢田纲吉在心里苦笑着。真是败给你了...

      纲吉直接拿过碗一饮而尽,把碗朝下对云雀使了个眼色——你满意了吧?

      云雀看着欲翻白眼的皇帝,自禁足于大空殿以来心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程度。他主动搂上去,附在纲吉耳边温声细语,“好吃吗?”

      纲吉缄默着,脸色逐渐发青。突然一把将云雀扯到跟前狠戾地堵住了他的嘴唇,唇齿相抵,纲吉灵巧地撬开云雀紧抿的嘴唇将舌头伸了进去,气息缠绵,一股奇怪的味蕾在舌尖迅速扩散。沢田纲吉就是要让这个坏心眼的家伙也尝尝这种滋味。

      侍从们纷纷低头,下巴都快要垂在胸口了,屏住呼吸俨然不动。

      直到云雀呼吸不畅,纲吉才饶过他,看着云雀涨红的脸,方才被捉弄的坏心情瞬间荡然无存,立马又笑逐颜开,“我还有些要事,你先慢慢吃。”纲吉疼惜地摸了摸云雀的脸,蜻蜓点水般扫过他的眉骨,开心地飘走了。

      这混账东西!

      云雀气不打一处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会,纲吉自然也会,想要这个混账吃点亏,自己也要吃点苦头。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的沢田纲吉就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草壁站在一片把方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感慨不已——如今自家的主子被皇上治得服服帖帖的。谁能料到当年并盛私塾那个被云雀追得抱头鼠窜的蠢蛋儿如今能变化到如此地步。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云雀知道今日这顿午膳沢田纲吉摆明儿就是来找茬的,刚才被纲吉这么一闹突然也有点饿了,但看到满桌的荤腥瞬间又没了胃口,摆摆手叫人收拾出去。

      待人把东西拾掇好了之后,太田公公又进来了。云雀有些奇怪,以为沢田纲吉又要搞什么花样折腾他,正要发怒。只见太田拍拍手,侍从就将几个小盘子纷纷放在桌上,盖子掀开,云雀的面色一变。

      太田笑着介绍道:“娘娘,皇上听闻您不喜宫中膳食。又知道你早年喜食武妃娘娘母家的寿司,故而今日特意差人去请了山本大人过来,这些都是山本大人亲手做的,还望您笑纳。”

      一股莫名的情愫悄然攀上心头,怒意消散,云雀感觉如鲠在喉。

      “今日的午膳用的可还尽兴?”纲吉一推开门就问道。

      “还好。”云雀一脸平静,“你什么时候放我走?”说着话的时候他没有抱任何期望。

      “反正恭弥左右也是不出宫门,住哪都一样吧。”纲吉笑着解开衣衫。

      “沢田纲吉...”云雀咬牙,这几日他已经快被沢田纲吉磨得快没脾气了,“战事吃紧,政务繁忙,你怎么还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我每日都要面对如山的折子,心怀不轨的嘴脸。烦啊,我也心烦。”纲吉苦不堪言道,又把目光投向了云雀,“还有你,尽给我找事!”

      “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闭宫门?凭什么闭?总是不听我劝,任意妄为,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为难。”

      “我...”云雀突然不知如何作答。

      “所以你犯了这么错要好好补偿我。”

      云雀脸色骤变,愤然道:“你真是欠咬杀。”

      “来来来,衣服脱光了给你随意咬杀!真是碍事。”沢田纲吉的坦然大度让云雀束手无措,厚颜无耻的程度堪称登峰造极。

      “你!”云雀扶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经意瞥到他的锁骨上,顿住了。上回咬的牙印到现在还清晰可见,可想当时下口之狠,程度之凶。

      纲吉笑着勾了一下他的鼻子,“怎么了?你咬的,看看你多凶!”

      云雀用力地打开他的手,“活该!”起身便要走,然后被纲吉一揽腰给带回了怀里。

      “别动,跟你说个正经的事儿。”

      纲吉的语气突然严肃,云雀一愣,便不动了。

      “今日在朝堂之上有人弹劾云雀大人,说他私吞公款,勾结地方官民鱼肉百姓。”纲吉顿了顿,又道:“你如何看?”

      “关我何事。”云雀淡然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纲吉笑了,“不为你母家辩解一句吗”

      “无聊。”

      “嗯,是挺无聊的,不过...我相信云雀大人。”纲吉的语气轻轻的,收拢了手臂,“就像相信你一样。”

      “睡吧,今晚不闹你。”纲吉吹灭烛灯顺手拉了帷帐,搂过云雀和衣而眠。

      “不要!拿走!”

      云雀冷眼瞧着托盘上的东西,一股怒火无端就窜了上来。

      “这...”小宫女灰头土脸地退了出来,又正巧在门口碰见了刚下朝回来的皇帝,空思一脸苦相地朝他摇摇头,表示无能无力。

      纲吉拿过托盘上的东西就走了进去,边走边笑,“怎么?恭弥不喜欢啊?”

      云雀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因为上回纲吉扯坏了云雀的一条披帛,故而让内务府重新送了一条过来。自从那次之后,云雀就再也不想戴那玩意了,因为那东西随时都可能成为沢田纲吉对自己下毒手的得力工具。

      “你看这条披帛朴而不华,颜色与你也很是相衬。”纲吉自作主张地将它绕在云雀的双臂上,“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

      “恭弥,你定是落入凡间的仙子。”纲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云雀面上逐渐浮现一片绯红,又说不出话来了。

      “今日外头放了晴,我带你出去走走。”纲吉将云雀拉着坐在梳妆镜前,“我来帮你梳头。”

      云雀稍稍惊讶,“你会梳头?”

      “那些年想你的时候没事儿学的。”

      “......”

      一阵暖意从心头不断的蔓延开来,几乎要溢满全身:沢田纲吉,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看镜中看着纲吉娴熟的动作,不知练过了多少次。

      这事也就只有皇帝的贴身侍从知晓,当年小皇帝突然向空思讨教如何盘发的技巧,还把空思吓了一跳,以为小皇帝不正常了,你堂堂一代帝王好端端的要学些这种东西做什么,各宫娘娘都有专门梳头的宫女。当时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亲自给喜欢的人盘发。”空思愣了愣,轻声问道:“您是说云守宫娘娘吗?”小皇帝“恩”了一声。“好,奴婢来教您!”

      于是那段时间太田公公还一度成为小皇帝练手的工具。

      “哎呀小祖宗您就别闹了。”太田看着自个满头的珠翠苦不堪言道。

      “空思,你觉得这样如何?”小皇帝无视太田一脸严肃的向空思请教。

      “皇上,您这里还有些不对,奴婢再来给您演示一遍。”

      “好。”

      空思看着小皇帝认真地模样也忍不住想,都说自古帝王多薄情,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纯粹热烈的帝王之爱。

      纲吉从匣子里取了一支步摇,边替他戴上边随口说了一句:“恭弥,你的头发再不剪就快长到脚裸了。”

      “你说不剪,我就再没剪过。”

      纲吉的手一顿,他从镜中看着云雀,依旧一脸淡漠,好似方才的一句话不过是顺口一说,不痛不痒。思绪飘向远方,当年自己死命地缠着云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个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嘴唇微微上扬。

      “好,那便不剪,以后我都会替你把头发盘好。”

      皇城前几日下了一场小雪,枝头上残留着些许细雪,与粉红的花朵掺杂一起也能相得益彰,雪落枝头,何曾又不是一番美景。

      并盛还未入春,唯有寒绯樱一支独俏,这樱树有百年历史,是为太祖皇帝为德妃所栽。纲吉牵着云雀的手漫步在樱花道中,一如当年乔特牵着阿诺德——你说皇城一到冬日并无半点颜色,我便着人栽下这寒绯樱,喜欢吗?

      纲吉顺手折了几朵樱花别在云雀的发髻上,微微退后几步若有所思道:“美!”

      云雀展颜一笑,身后满树的樱花衬得他的笑容愈发明艳动人,看得人心里痒痒的。纲吉不禁有些入了迷,凑上前,云雀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提醒道:“在外头。”

      “无妨,皇宫无论何处都是自己家。”

      嘴唇覆上去,轻轻地挪动,他们鲜少有这样温柔的亲吻。

      一吻毕,纲吉看着他笑,暖橙色的眸子就像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得人心暖洋洋的。

      “恭弥,”纲吉漫不经心似的开口。

      “如若我死了,你会伤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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