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倔强的向日葵

22、番外 十方城

　　番外：十方城
　　吴承并没有睡多久，一睁开眼见到的还是那只有半片屋顶的房子。离开那个满是壁画大厅，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转头看到黄忠就坐在那里，就在他伸手可触之处。轻轻的吁了口气，虽然黄忠没说，可是他就是知道，黄忠应该是一直守在这的。
　　黄忠见吴承醒来，默默将一个水袋递给他。
　　吴承接了过来，轻轻的喝着。沉默的靠在墙上，这个曾经满是灰尘的房间，干净了不少。抬头看着还是在那个位置的太阳。不曾有一点变化，忽的就觉的心中一股戾气横生，清澈明亮的眼睛变成血红色，肉乎乎的手上青筋暴起。就是他快要压不住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另一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说，吴承守住你的心。吴承守住你的心。吴承守住你的心……
　　好一会后，吴承才清了清干涩的嗓子问道：“我大概睡了多久”
　　黄忠见他似乎平静了一些,放开一直抓住他的手,答道:”没多久”.细细的感觉着手上刚刚的触感,才几天的时间,这小家伙就瘦了一圈.哎……必须要快点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这里没有黑夜,也没有风,时间的流转在这里好像跟本不存在一般.如果不是那一直炙热的阳光焦烤着大地,那这里的一切就如同假的一样.
　　在这个只有半边屋顶的房间枯坐了两天后，吴承终于还是跟黄忠说道：“我们再过去一次”
　　虽然没有说是那里，但是黄忠知道是城主府。他抬头看着吴承的眼睛，问道：“你决定了，要不再休息几天。“
　　“不用，我早就发现了，我现在身上灵力全无。你身上就算还有，也不多了吧。趁现在我们还有些食物和水，早点去吧。“吴承歇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这里所有的地方你应该是早就找完了吧。如果有离开的办法，就一定是那里。再说我也想知道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忠从怀里掏出一个果子，放到吴承的手上。吴承楞楞的看着手里的雪翠，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硬塞给黄忠的，没想最后这个果子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虽说才过去了几天，可是就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又一次看到雪翠，就好似半生不见。小心的将雪翠收到怀里，冲站在一旁的黄忠道：“师兄，我们走吧”
　　拆开广场上那些石砖，底下是褐色的土地，再向下翻数十尺。土地慢慢的变成红褐色，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冤气，再向下，那些土壤中就有血液渗出。
　　不管是进入幻境的吴承，还是没有进入的黄忠，对于壁画中的事情都一直当作是幻境。可是现在这些还有血液涌动的土壤无不诉说这里真有可能就是当年的修罗场。
　　从挖开的深洞中出来，就看见吴承就站在鹿蜀的雕像前，与这曾经的圣物遥遥相望。透过鹿蜀那巨大的眼睛，好像能看到这曾经万人祭拜的盛景，历经岁月的变迁曾经的盛世繁华，变成了万人屠戮的刑场。
　　伸手捂住小孩的眼睛，打断他们的对视。如果可以他是不愿再带小孩过来的。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这个小孩成长了很多，原来的小孩被他爹、被行止、被乌山派保护的太好了。那是只有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不曾见过恶是何物的美好。可是就这么几天，那些从不曾在他的生活中出现的罪恶就这样血淋淋的强硬的摆在他面前，硬逼着这个小孩看了三年。
　　黄忠的心中是有愤怒和后悔的，就算他原来真的很是看不贯小孩如小孔雀（原来一直叫人家小公鸡的）一样一脸高傲的样子，但是其实他的心里是不讨厌小孩的。因为小孩身上有他不曾得到过的宠爱和幸福。因为他知道小孩的高傲和无礼是不带恶意的。可是现在，小孩几乎不再讲话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孩被命运强硬的按在地上……
　　吴承拉下蒙在眼睛上的手，对黄忠笑了一下。转身毫不犹豫的向那个刻满壁画的房间走去。黄忠就跟在他身后。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吴承身上，对那些壁画并没有太在意。这次再过来，黄忠的第一注意力就在那个让小公鸡陷入幻境的壁画上。
　　白首虎纹赤尾的鹿蜀，在这幅画里变成了血色的，周围是一个个带着黑色青铜面具手拿利刃的人，正在给一些人剥皮，而旁边的地上胡乱的堆放着一些形似人形的怪物，慢慢的有血从中渗出。再后面是，一个人坐在一个高大的椅子上向这边看。仔细的看着那个人的眼神，没有兴奋，没有解脱，只有淡漠。但是只要你一直对着那人的眼睛看，就会一个小心陷进去。
　　只见吴承将手轻轻的放于那血色的鹿蜀头上。而黄忠见状也将手盖在吴承的手上，将所剩不多的灵气注入鹿蜀。忽然他俩就被这壁画吸了进去。而他们没发现的是，一阵风从空旷的广场穿过，让这个好像被按了停止键的世界，终于动了。
　　仿佛穿过一条五彩的河流，他们又一次来了城外。对就是城外，远远就能看到巍峨城门上那硕大的十方二字。向周围看去，那有什么漫天黄沙，有的只是那遥远的翠玉色大山，和前方广阔的大片草原。不远处有一豆蔻少女唱着软软的歌谣，赶着一辆牛车从他们面前缓缓而过，乌黑浓密的头发编成一个大辫子。上面还别着几朵红色的野花。很是娇俏可爱。
　　也许是见着这两位公子实在俊美，路过时便丢了两个红色的果子给他们。只见那位穿着黑色劲装的公子一把接了过去，而另外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呆呆的看着她。姑娘马上羞红了脸，驾车走了。
　　黄忠将姑娘丢过来的果子拿在手上看了看。拿起一个啃了一口，不是太甜，但是却很是酸脆可口。在试了试，确定没问题后，才把另一个递给一直在发呆的吴承。
　　只到此时吴承才清醒过来，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城门“这里是十方城外”
　　“对，确切的说这是很多年前的十方城外，具体是那一年，那只有我们进去了才能知道。”黄忠说。
　　吴承的心情并不轻松，对黄忠说道：“你说那鹿蜀拉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们阻止杰的暴行吗？不会就这么简单。”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它到底是要我们做什么。”说着黄忠就大步向城门走去。
　　可容三辆马车通行的大道旁是林立的商铺，和热闹的行人。饭香味和吵杂人声扑面而来。见识了这座城残垣断壁的样子，现在再看，那是别样的美好。就连黄忠这种从不情绪外露的人，这会脸上的表情也是温柔的。
　　跨越了时间，再一次走进十方城，除了那个城主府，还有一个地方是他们一定要去的。
　　再一次找到了那个他们住了几天，只有半个屋顶的地方。现在可不见丝毫破败的样子。青砖黑瓦，小院里还有一棵开满紫色花朵的大树。大大的树冠下面是一方石桌，几个小石凳。两人透过那没有关好的门缝看见了小院的样子。忽然门里边滚过来了一个果子，再然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童走了过来，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门缝外的两个人。
　　再然后一个稍显老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小石头，咋又把果子掉地上了，这个可是你爹从城主府拿回来的，可金贵呢。”还没说完就走到了门边。正要捡起地上的果子。就看着门外站着着两位气宇轩昂的公子。老妇人便打开了门，疑惑的问道：“两位公子站在我家门外做什，可是有什么事。”
　　像来话少的黄忠，正在想着怎么回答。不想旁边的吴承道：“婆婆，我们本是来走亲的，可是迷路了，又渴又饿，你能不能给我们点水喝。“说着还仗着自己眼睛大，对着人家眨了两下。
　　黄忠在一边看着小孩的样子，就这几天瘦了一圈不说，人还憔悴沉默了很多。还好，这会总算是想讲话了。
　　也许是吴承他们长的确实是好，也可能是他们气质的确实不像是坏人。老婆婆就这样把两人领了进去。
　　两人坐在大树下，吃着老婆婆端上来的饭菜，那个叫小石头的小童，正一边抱着果子啃的前襟上全是口水和红色的果汁。一边在旁边好奇的看着他俩。
　　吴承在一边看着，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小石头，你多大了啊。”
　　小石头口齿不是很清的道：“偶几年可是有三岁了。”一边说着，还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比画着伸出两个指头。“偶四个大人了，偶还能帮着做好多好多的事了”
　　吴承微笑的看着他连说带比画。坐在屋门口缝补衣服的婆婆也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孙儿。
　　吴承问道：“原来小石头是大人了啊，那你是多大的人啊。”
　　小石头在一边用双手比画着一个大大的样子。“就是很大，很大，比房子还要大的人，就是跟爹爹一样大的人。”
　　吴承又逗弄道：“这么厉害，听说你还可以帮忙做很多的事，是不是真的啊。你都帮着做了什么。”
　　“偶可是很厉害的，偶有帮阿奶洗衣服，帮阿奶做菜，还帮阿奶吃饭。每次都吃的好多多的。”小石头的童言童语让吴承和黄忠两个稍显压抑的心情，开解了不少。
　　“婆婆，小石头他爹呢。怎么没见到啊“黄忠好奇的问道。
　　婆婆一脸骄傲的说：“他爹啊，可是在城主府当差。最近这几天不是快要到拜圣节了吗。到时候全城的人都会城主府旁边的朝圣广场去。你们不是要走亲，到时候去看看，能不能碰上。唉，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没出过远门吧，咋能这么不小心把钱袋丢了呢。你看你们，亲又没寻到。这可怎么办哟。“一边说着，一边痛心疾首的样子。
　　黄忠在一边，悄悄的看了吴承一眼。
　　吴承垂下眼睑，偷偷用手指头摸了摸鼻子。
　　“哎！算了，你们俩都先到我们家住几天。再过几天可是拜圣节,你俩也好好去拜拜。只要心诚，你们所有的愿望可都是会实现的。不要说找到亲人，就算是找媳妇，也是可以找到的。到时候可是全城的姑娘都会出来。你们可得瞪大眼睛。喜欢那个跟我说，我可跟你们讲，这周围的姑娘可没有我不认识的。”婆婆一讲起来，那真是滔滔不绝。
　　“婆婆，小石头他爹在城主府做什么啊！”看着越说越没边的老妇人，黄忠不得不打断道。
　　“啊！你说大柱子啊，他可是在城主府做厨，和他媳妇一块。平时每十日总能回来一回，可这不是眼跟前就要到拜圣节了吗。就一直…………”
　　跨越了多少年时光的长河，他们又一次住进了那间屋子里。
　　吴承站在窗前看着那棵开满紫色花朵的大树，夜风阵阵，落英缤纷，星河灿烂。从怀中摸出一支白玉短笛，轻轻的吹了起来。笛声悠扬，他好似又回到了乌山派的后山，那会正是大雪纷飞之时，舅舅行止将一把古朴的剑交给了他，说这把剑叫千雪，千山浴雪，所见皆是。以后他就是你的了……
　　黄忠就端坐床头，听这笛声阵阵，看这如画美景。他本出生在一小渔村，自幼父亲早逝，母亲含辛忍苦将他养到六岁，也去了。还好他们所住的地方离沧海派近。那一年沧海派招外门弟子，他就以仆人的身份跟着混了进去。一个六岁的童子，在一个弟子众多，仆役成群的地方长大。不光能成为内门弟子，学得一身本事，还能代表沧海派参加问剑大会。这本身就有着太多的不容易，过往二三十年的岁月中，从没有一刻如此放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