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饶是情深缘不知》冷烛幽幽

5、缘甸甸

　　“我有我的办法。你甭操这份心了。”
　　王耶波突然转过身，死死拉住肖赞衣领：“我不允许！”
　　肖赞心道，小屁孩到底是小屁孩，麻烦。
　　“不用你允许。”
　　一听到这句话，王耶波的双眼血红。
　　忍耐了一会，低声说：“你说过喜欢我的，难道不作数？为什么不听我的？”
　　那是什么时候说的？肖赞自己也不记得，久远的记忆隔着纱绕着雾模糊不清。在拍摸道煮师的时候，他们常常形影不离，关系相当密切。也许是连续高温被晒得意识不清，也许是拍水里雨里的戏冷到齿颤，那时不经意地多说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居然被对方狠狠记到现在。
　　那是在演戏，全是戏里角色的感情……
　　“你骗人！台词里没有那句！”
　　“演戏本来就是骗人！你也是演员，奇了怪了，你怎么就不懂呢？”
　　“你就是在骗人！”
　　肖赞推开王耶波：“我小瞧你了，其实你都懂，还演得比谁都好！”
　　穿越到六年前也毫无意义，因为结局已定。
　　曾经肖赞迷迷糊糊深深信过，如今只愿放手，趁彼此尚且完好，用尖锐的语言保护自己，求他知难而退，从此再无瓜葛。
　　肖赞起身，但这回一步都没能离开，王耶波捶着脑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

　　六年前号称被胃无限附身的肖赞总堂而皇之地跟王耶波粘在一起，于是万年冰山慢慢融了一角，里面分明藏着一团火。
　　根本来不及逃，玩火自焚，肖赞苦笑，周身的火星子直到六年后也没有熄灭的样子，慢慢被烧得体无完肤。
　　那时，他抱着王耶波喊着难蘸，而王耶波除了拍戏台词，向来叫他本名或者赞哥。他不仅切换自如，还连带把他戏里戏外分得清清楚楚。
　　而他自己呢？
　　混混沌沌浑浑噩噩，得了便宜还不卖乖，倔得像头小苹果似的。用拍戏应该增进感情来搪塞过去，始终没有直面这段关系。
　　周围的人常常劝他，圈子里的人很复杂，你一个设计师何必非要来趟浑水呢。
　　结果他仍旧硬着头皮一个猛子扎进去，倒还不曾头破血流，只是内伤不断，接着遇到了熠熠生辉的王耶波。老天待他不薄，人一旦有感情的支撑，就会涌现无穷的力量，就算之后的路坎坷崎岖，他也愿认了。
　　圈子里充满各种明的暗的诱惑，他们却过得简单。杀青《摸道煮师》后，两人工作之余，每天问候聊天，假期尽量凑在一块儿，去国外放松放松。
　　随着人气的逐步攀升，肖赞的影视公司迫切希望他能够解除男团合约，但是高昂的违约金令他望而却步。与高层沟通了若干次都无法达成一致，即使每次都吵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看你脸色，今天又去干了一架？”
　　肖赞从来不瞒王耶波，两人身处异地，便用手机视频交流。
　　“君子动口不动手。”肖赞没好气地答。
　　“你伶牙俐齿的，谁吵得过你啊。”
　　“不需要吵赢我，他们只要不放手，我也没办法。唉，简直像老夫老妻那样，互相鄙视，又死赖着不去办离婚。”
　　“哈哈……”王耶波被他的比喻逗笑。
　　“你怎么样？”
　　“我接了好几份工作，明天起要更忙了。”
　　“长能耐咯，加油！”
　　“赞哥，一定会有转机的，相信我。”突然认真脸的王耶波郑重地说道。
　　“嗯嗯，期待奇迹，”肖赞打趣，“波弟，挂了哈，早点休息！”
　　而后来，肖赞机缘巧合结识R集团的少爷，两人成为好友。依靠R集团的背景，向叽叽喳喳公司施压，顺利解除了合约。
　　“这点小忙，非常愿意效劳。”
　　回味着R少爷的潇洒姿态，手里拿着解除书的肖赞雀跃地回家，迫不及待要把好消息告诉王耶波。
　　谁知结果两人竟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王耶波那天破格红了脸，肖赞根本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凶得龇牙咧嘴简直要咬人。肖赞是连气氛尴尬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的人，无意与亲近的人争吵，撂下句等他冷静下来再沟通，就直接夺门而出，匆忙间连手机都忘了拿。
　　马路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匆匆路人。
　　天知道怎么就触到王耶波神经了，唉，狗崽崽没养好，一不留神养成了疯狗。胃无限本来就最怕狗，他会跟王耶波处了这么久，真是奇迹啊。既然跟他过不下去，那就分开吧，早就聚少离多，顺其自然再合适不过。也懒得两人辛苦地遮遮掩掩，装上矫枉过正的滤镜后，粉丝们老为他们之间斗殴的消息担惊受怕。但太坦率吧，又唯恐每次慢放眼神啊动作啊悄悄话啊，泄露了两人正在交往的事实。
　　想得明明白白，可谁知第二天就不习惯起来，没有来自王耶波的日常问候浑身都不对劲。
　　肖赞让助理小郭帮忙去家里拿手机，但结果小郭空手回来，说把家里翻遍都没找着。
　　“肯定是王耶波！”肖赞恨得磨牙。
　　小郭歪着脑袋：“王耶波？听说他现在很忙很忙啊，一口气接了三档综艺，还有两部剧在同时拍……”
　　靠，看来是暂时找不到他了！

　　两人分开一个多月，肖赞败下阵来。
　　然而他只承认年纪大，输给了习惯。王耶波陪在身边的习惯。
　　他完成工作后，连夜赶去王耶波家，小心翼翼地用专属自己的那把钥匙打开门。
　　门“咯噔”一下开了。
　　肖赞便知道虽然王耶波生气，但其实一直在等他。
　　家里好几天都没人的样子，肖赞重新办了手机卡，一大早就用新手机发给王耶波晚上会在他家等他。
　　肖赞在熟悉的沙发上躺了会，顺手拿起茶几上的PAD打游戏。
　　等王耶波回来，得好好问他发怒的理由。
　　“叮”随着系统音响起，上方弹出一条邮箱来件消息。
　　【第二批王耶波肖赞（日常打闹51/日常打闹52/日常打闹53……）】
　　肖赞怔楞住，他无意偷窥别人隐私，但这条消息实在与他息息相关，于是颤抖着指尖点击。
　　邮件里没什么内容，附件全是短视频剪辑。肖赞随意打开了几个，倒吸一口冷气。
　　全部都是拍摄《摸道祖师》间隙，他与王耶波的互动片段，被标注时间剪成几十段。
　　邮件目录往下看，还有第一批，甜蜜的笑脸幼稚的打闹如今看来说不出地讽刺。
　　恰在此时，王耶波到家开门。
　　一个多月没见，肖赞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圈子里的人很复杂，你一个设计师何必非要来趟浑水呢？
　　是啊，为什么竟然觉得认识王耶波就值了呢？
　　他已在娱乐圈跌打滚爬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单纯呢？
　　王耶波神态疲惫，眼下黑眼圈有点重，见到肖赞，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上次是我不好，太心急，没能好好说。你别跟R集团那边继续来往就行了。我听怡姐说过，R集团很复杂，水很深。我不想你被卷进去……”
　　肖赞挥开王耶波伸来的手。
　　“你难道不复杂？水不深？”
　　肖赞放下PAD，从口袋里掏出曾属于他的专用钥匙，狠狠丢在地上。
　　“你说说这些是什么？”
　　王耶波看了一眼PAD屏幕，解释道：“是花絮。我们的剧定档了，宣传要出点花絮，据说能增加收视率。”
　　“为什么有那么多？而且都是我们两个人的。”肖赞的眼神锐利。
　　王耶波实话实说：“我只想办法要来我们的，如果你觉得有哪些不合适公开的，我可以跟公司去说，他们就不播了。”
　　肖赞斜乜着他：“王耶波，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王耶波摇摇头：“不知道。”
　　“在我面前你的高冷呢？上百个花絮也是公司给你的商业任务吧？谁说你演技不好，平时给我剥莲子，要喝我的绿茶，是不是都是有哪个小编给你写台本的吧？还不止一个角度，我真是怀疑你们连时间都排好了！”肖赞黑着脸火力全开。
　　快乐的日常剧组生活竟是一场有预谋有编排的大戏！
　　屏幕前他愿成为演绎的角色，屏幕后他只想珍惜自己的生活。
　　曾经他以为他融了一座冰山，以前有过多少得意，现在就背负多少屈辱。
　　王耶波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极力否认：“屁呐！没有的事！胡说！”
　　“我最讨厌哪种人你难道不知道？你非要做那种人！”
　　他吵不过肖赞，扑上去抱紧他。肖赞退后几步，吸取教训不忘抓起自己的新手机。
　　肖赞站在门口，王耶波不敢冲上去，怕他再一去不回头。
　　“赞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肖赞抹去因生气激动而涌出的泪水，平复了一下心绪。
　　王耶波期待地隔着两步的距离呆呆看着他，急切想要缩短彼此的距离，却无助地不知所措。
　　那些提前向剪辑师要来的花絮，本来想挑选出部分先跟肖赞一起看，回味刚过去的夏天。
　　炙热的、真情实感的夏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肖赞冷静下来，冰冷的声音响起。
　　“再见，或者该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