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炼达

9、第 9 章

　　沈俊生和林亦欢领证前，俊生爸妈登门拜访了林爸、林妈。

　　这是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一进林家，俊生妈亲热的拉着林妈，左一句“亲家母”右一句“亲家母”叫的林妈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妈看着俊生妈那露着一口大龅牙的笑脸，越看心里越反感。反感还不能表现出来，面上强带笑容，带着她把家里各个角落看个遍。俊生妈不住对房子的装修、格局发表个人意见。林妈嗤之以鼻，心说：你这辈子盖过几套房子？也好意思把你那六七十年代的品味拿到我面前班门弄斧，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俊生爸妈走后，林妈心里很是压抑，坐在沙发上对着丈夫唠唠叨叨，“你看看他那个妈，一看就是个恶婆婆相，阿欢有这么个婆婆，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哦！”

　　林爸不禁莞尔，“你才第一次见人家，就看出她是个恶婆婆？你没听人家说了，人没女儿特想要个女儿，以后一定把阿欢当自己女儿看。再说了，那以后也不定会住一起，她再恶还能把阿欢吃了。”

　　林妈怒极反笑，“她这种好听的场面话你也信，你是三岁小孩呢？给个糖就跟人走，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还有他那个爸，我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从进门到回去除了‘嗯，啊’就没听他说超过三个字的话，这种人在家指不定怎么怕老婆呢。”

　　“雪梅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样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关键是这操心也是瞎操心，又不能阻止女儿要嫁给俊生的决心，白白在这里费神费心，吃力不讨好。林爸可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要真那样说妻子非找他拼命不可。

　　林妈鼻孔哼了一声，冷笑道：“是呀！我就是瞎操心，谁不愿像你一样大事不问，小事不闻的多清闲自在。你呀！”边说边站了起来，拿着手指头恨恨的戳了一下丈夫的脑袋，“没个当爸的样。”

　　林爸急了，据理力争，“我怎么没个当爸的样了，你看我这几个月白头发又长出多少了。”手扒拉着头发往妻子跟前凑，“你看看是不是，我是不爱像你，天天挂在嘴边唠叨个没完。”

　　林妈伸手推开挡在她前面略带点油腻的头颅，“起开，脏死了，就你多了白头发，我的长出来的头发就跟十八岁少女似的。不跟你吵，我去补渔网。”说完绕过沙发出了门。

　　林妈走后，林爸自怨自艾，“还说人家怕老婆呢，有比我更怕老婆的吗？”心里后悔刚刚妻子在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把这句话说出来。

　　回家的路上俊生妈跟俊生爸说：“不就房子住的稍微好点吗，你看她妈那张狂样儿，跟谁没见过房子似的，下巴抬的都能挂瓶油。”说到最后还夸张的做了个抬下巴的动作。俊生爸在一旁附和道：“是、是、是。”

　　俊生妈继续模仿林妈说话的口气神态，“我二女儿是大学毕业生，是一家什么大公司的什么监，小儿子正在读大一。呦！好了不起，全中国就他们家有大学生，别人家都没有，我呸！”

　　俊生爸继续点头哈腰，“是、是、是。”

　　俊生妈照着俊生爸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是个屁，什么事你就会个是，窝囊废一样。”

　　俊生爸猛的心头火起，抬头看见俊生妈气势汹汹，一副我正有气没地方撒你敢惹我试试看的架势，立马耸拉下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不，像只还没斗就败的公鸡。这么些年来，他跟妻子的战争就从没赢过，永远都是输了战争还输了和平，最后以他服软为每场战争画上句号。他低头压下一腔无处发泄的怒气，闷不吭声往前走，任凭俊生妈在后面跺足大骂。

　　沈俊生用仅存的三万块积蓄，在紧挨着老宅旁的空地盖了间水泥房。或者说这么一间除了放下一张双人床，一架衣柜和梳妆台后已无多少落脚的地方，不能称之为房子，林亦欢在娘家的卧室都比这大的多。房子虽小，林亦欢却是无比满足，这是她跟沈俊生的第一个家，林亦欢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鸟巢，沈俊生哈哈大笑说叫鸟窝还差不多。领完证的第一天晚上，俩人就是在这间鸟巢做的爱。

　　俩人在他们的鸟巢住了三天，三天里，沈俊生带着林亦欢见遍亲戚朋友；三天里，林亦欢听的最多的就是，“俊生，老婆可真漂亮！长的跟电影明星似的。”“俊生，了不起啊！哪儿找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亲戚朋友的赞美让林亦欢很是洋洋自得，没有什么比赞美一个女孩漂亮，还是像电影明星般的漂亮更让人受用的了。

　　晚上，躺在鸟巢的床上，沈俊生问林亦欢认不认识一个叫李若彤的，林亦欢说是一个在神雕侠侣里演小龙女的香港女明星，还问他问这个干嘛？沈俊生摸摸她的头发说没事，随便问问。今天有好几个人跟他说亦欢长的很像李若彤，他不认识李若彤，但他认识小龙女，难怪初识她时总觉得她眉眼很像某人，那可是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啊！他沈俊生修了什么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个什么都不图他的女神。他决定把这些话藏在心里，未免他的女神骄傲。

　　林亦欢怀孕了。

　　林亦欢怀孕了，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跟沈俊生的计划是先有房再考虑孩子的事。因此每次行夫妻之事时总是做足避孕措施，她心头郁闷，那么全的措施下哪儿来“漏网之鱼”

　　出乎预料的怀孕让林亦欢很是苦恼，脑子里想的都是孩子生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真丢在老家让妈妈或婆婆带吧？她一向不提倡孩子离开父母由奶奶或外婆在家带，那叫什么？叫留守儿童。不，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成留守儿童；她自己带，俊生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养得起她娘俩吗？就算省点开销勉强可以度日，以后呢？大人再苦不能苦孩子吧，孩子长大后要上学，要上补习班；还有他们也不能一家三口老挤在这间还不到三十五平米的出租房吧！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林亦欢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了。

　　这天下班回家，林亦欢一进门便把自己扔进床上，吓得沈俊生哇哇大叫，“你轻点，小心肚子。”又见她哭丧着脸，忙殷勤的坐在床沿帮她轻揉肩膀。“怎么啦？老婆大人，谁欺负你了？我给你煮了你爱吃的虾粥，起来趁热吃吧！”忙起身拿碗进小厨房盛粥。

　　“我不吃，”林亦欢闷闷的回答，转过身来，“老公，我们不要这孩子好吗？”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很是心虚，毕竟肚子里怀的可是一条生命，如果真不要了，那就等于是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想一想，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但是经过半个多月来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孩子不能留，不是不能留，是留不起。这半个多月来她常常做梦梦到孩子因为没奶吃他们又花不起钱买奶粉而饿的哇哇大哭；要么就是没钱给孩子买衣服以至于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穿过的旧衣服；再有就是孩子看着其他小朋友背着书包去学堂时流露出的羡慕眼神。梦中场景即将照进现实，林亦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