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果》陈六夏

10、全文完结

　　*
　　全衡愣在原地，向媚有的时候说出国要一个多月，回来就可以把他接走。

　　现在她提前回来了，是已经可以把自己接走了，还是因为听到自己和桃桃的事回来的。

　　“妈。”全衡不动声色，背着书包走到门口，“您回来了。”

　　向媚拿下墨镜，看了看儿子的神色。说实话，当她从校长口中听到儿子为一个女孩出头，甚至还要因为那个女孩要把学校的副校长开除的时候，她还有点不信。

　　她这个儿子不是个热心的人，也不是个会英雄救美的人。

　　“回家吧。”全衡不多言，只低眉顺目地站在向媚面前。

　　向媚依旧问出口，“对那个女孩没有心思？”

　　“只是可怜她。”全衡说，“她被校园暴力了，施暴者是赵副校长的侄女，而且那个赵副校长贪污、潜规则女老师，他应该受到制裁。”

　　向媚眯了眯眼，然后哼笑了一声，“你小子倒是难得善心一回，回头我请韩叔叔调查调查他。”

　　“好。”全衡说。

　　“那你可以交代一下竞赛的事情吗？为什么半途回来？”

　　全衡不疾不徐，“明早是复赛，我准备今晚坐飞机回去的。”

　　“为什么回来？”

　　全衡没有说话。

　　“先回去参加竞赛。”向媚重新戴上墨镜，转头就走。

　　*
　　吴文光接到全衡信息的时候，他已经坐到车里了。

　　他三两步爬上楼底，跑到高二四班，果然看见桃桃一个人孤零零地趴在桌子上。

　　“顾桃。”吴文光敲了敲窗户。

　　桃桃连忙转过头，当看到吴文光的时候，眼尾立即失望地耷拉下去。

　　“我去，你也别这样差异对待啊。”吴文光推开班级门，走了进来，坐到桃桃前桌。

　　“全衡说他妈妈提前回国，所以他以后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桃桃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她收拾好书包站起身。

　　吴文光面色犹豫，他“嘶”了一声还是说了出口，“顾桃，反正你迟早要知道，我还是和你说了吧，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桃桃身体一顿，又坐了下来，她看见吴文光严肃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什么事？”

　　“全衡他，要出国，可以没过多久就走了。”

　　桃桃觉得此时像有桶冷水倒在她头上，她的大脑停机了几秒，随后桃桃用手紧紧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她才回过神来。

　　“……出国？”

　　“对。”吴文光抓了抓头发，“虽然我和全衡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家真的很复杂。而且他妈妈管他管的特别严，全衡为了你这次的事情，竞赛参加到一半就回来了，向阿姨肯定知道了。”

　　桃桃的嘴唇颤了颤，“他妈妈知道了？”

　　“对啊，他妈妈平时对全衡不管不问，就爱管他的学习。”吴文光皱着眉吐槽，“全衡之前在学校发烧了，给她打电话，她竟然就派了个秘书过来，你说气不气人。”

　　桃桃低下头，不语。

　　“顾桃，全衡这家伙吧虽然脾气不太好，也不太体贴人，但他对你是真好。”吴文光自顾自的说着。

　　桃桃突然抬起头问吴文光，“你有全衡妈妈的手机号吗？”

　　*
　　向媚接到那个女孩电话的时候，有点意外。她本想主动找过去，没想到人先打电话过来了。

　　听着声音细细软软的，也不知道待会会怎么和自己谈判呢。

　　儿子虽然性格不好，但长得太招人。

　　身为母亲，帮着他赶走的女孩实在是太多，以至于向媚现在都有了套处理那些贴上来的女孩的体系了。

　　没过一会，就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出乎向媚的意料，这个女孩长得很瘦弱，模样十分清纯可爱，一点都不像那些赶得上贴的女孩。

　　女孩走到向媚跟前，礼貌地鞠了一躬，“您好，是全衡的母亲，向媚阿姨吗？”

　　向媚喜欢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几十年来她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不出意外这个女孩应该不是自己先前想的那样。

　　女孩慢慢地坐下，把包放在一边的座位，动作不急不缓，她把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

　　“阿姨，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顾桃。我还有个名字，叫G。”

　　向媚皱了皱眉。

　　“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关乎一个缺失童年的男孩。

　　您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说我的另一个名字叫G。因为我的网名就叫G，我用G这个身份和这个男孩聊了半年。”

　　向媚握着杯子的手慢慢紧了紧。

　　“我自从高中开始就一直被校园暴力，半年前心理奔溃发了条微博，说我想自杀。

　　没过多久就有个男孩发私信给我，他劝我不要想不开，还告诉我他的学校班级和名字，说我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去找他。

　　他告诉我他叫全衡，是一中高二一班的全衡，怕我不相信还和我发了语音。

　　我不敢，我怎么敢去找他。

　　我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他在年级里很出名，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基本每个女孩都喜欢他。

　　我不敢在现实中打扰他，只能在网上和他聊天。

　　没想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他的小号。

　　小号的第一条微博是他想自杀。”

　　向媚瞪大了眼，握着杯子的手在重重地抖着。

　　“我旁敲侧击地问他的家庭，他不说但反过来安慰我。

　　可我在他的小号里看到的内容是他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以留恋的，父母不关心自己，就连家里的佣人都不待见自己，连自己在马路上喂了几天的猫都被一个坏心眼的佣人给扔到马路上被车轧死了。”

　　“我……”向媚的嘴唇嗫嚅着。

　　“所以我每天都会给他讲笑话，都会发一大段的鸡汤给他，我们相互鼓励，相互给对方支撑，一直到现在。

　　他……不知道我是G，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需要帮助的女孩，就像当初即使他动了自杀的念头，也选择在网上主动劝我热爱生活一样。

　　他很好，就是缺少爱他的人。”

　　向媚此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全衡的想法，她不知道全衡甚至想过自杀，这个在她眼中堪称完美的儿子，怎么可能……

　　“阿姨，今天我来不是为了其他，我只是想您在和全衡出国后，多多关心他。他嘴硬说不需要，其实内心深处比谁都想得到父母的关怀。”

　　桃桃深呼吸了口气，“阿姨？”

　　向媚无力地喘着粗气，她从包里掏出一瓶药，拿了几片吞了进去。

　　“阿姨您没事吧？”

　　向媚摆摆手，“哮喘，不严重。”她按了按太阳穴，语气疲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我都不知道。”

　　“您的家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全衡他是无辜的，以后麻烦好好照顾他了。”桃桃站起身准备告辞。

　　向媚突然开口，她笑着，“小丫头，喜欢我们家小衡？”

　　桃桃涨红了脸，急忙摆手，“……我我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谢谢，感谢他……”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向媚噗嗤一声笑出来。

　　桃桃的脸快红到爆炸了，她又鞠了一躬转头就准备走。

　　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全衡沉着脸从隔间走出来，全衡朝向媚点了点头就拉着桃桃出了店门。

　　“全全全……”桃桃扯了扯手，可惜全衡的力气太大。

　　全衡把桃桃带到一个巷子，他把桃桃抵到墙上，眼睛紧紧盯着桃桃，桃桃能感觉到全衡的嘴唇在抖。

　　他说，“你是G？是你？”

　　桃桃被吓到，还没回过神。可是全衡却没管桃桃回没回答就一把抱住了她。

　　桃桃僵硬着身体没敢动，她呆呆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全衡很快放开了桃桃，他的眼睛红红的，手也在抖，“桃子。”

　　他这样喊桃桃。

　　桃桃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全衡微微俯下身，额头轻轻抵着桃桃的，他眉眼温柔，手轻轻揽着桃桃的腰，“小笨瓜，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

　　桃桃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新闻。

　　“把嘴巴合上。”全衡轻笑了下，“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在自己想自杀以后，还发私信让你好好活着吗？”

　　全衡自顾自的回答，“当时我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压力太大，也一点盼头都没有。

　　那天我无意间发现你的微博，你发的想要自杀前面的微博明明看出来你是个很爱生活很可爱的女孩。鬼使神差地，我就点进私信和你聊了起来。

　　没想到没过几天，你就开始来开导我了，又是笑话，又是鸡汤，那时候我就放弃自杀了。”

　　全衡把桃桃轻轻抱到怀里，“桃子，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桃桃在全衡怀里轻轻地摇头。

　　全衡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喜欢你坚强地说没事，喜欢你逗猫的模样，喜欢你认真做题的样子，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全衡把头埋在桃桃脖颈里，“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因为紧张，全衡放在桃桃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桃桃垂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放到全衡腰上。

　　全衡的身体一僵，转而是从心里迸发出来的惊喜。

　　“桃子？”他喊。

　　“全衡，我……我喜欢你的，半年之前就喜欢。”

　　全衡轻轻把桃桃放开，“参加完竞赛我就会跟我妈妈去冰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垂下头，手也慢慢垂下，声音闷闷，“三年，不管怎么样，我三年后会回来。三年里你想干嘛都行，但我回来了你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
　　桃桃把衣服晾好之后，收到了舍友小谢的电话。

　　“桃桃！晚上来大排档啊，我四级过了，给大家伙改善个伙食。”

　　“好～”桃桃挂了电话，看手机又有信息。

　　[Q：想你。]

　　离全衡出国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年多了，桃桃捂着脸，轻轻蹲了下来。

　　[G：我也是。]

　　她揉了揉脸，把盆放到洗手间。

　　上完课，宿舍几个人来到江边一家大排档，小谢作为请客的去前台点菜。

　　几个女孩都很乖，基本不碰酒，小谢的四级考了几次才过，所以今晚开心地上了几扎啤酒。

　　“喝！今晚不醉不归！”

　　桃桃酒精过敏，所以逃过了一劫。

　　除了桃桃之外的三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桃桃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左脚还要勾着一个。

　　“桃桃！你看前面有个帅哥！”小谢突然眯着眼指着一处说。

　　桃桃忙的浑身汗，她把快要打呼的小云扶好含糊地回着小谢，“对对对，你睡着了，梦里帅哥更多。”

　　“桃砸！那个帅哥盯着我们看呢！你快看！”

　　桃桃额角跳了跳，不耐烦地看向小谢指着的那出。

　　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高大男人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笑，他张开双臂，嘴里喊着：“桃子过来。”

　　桃桃立马松开几个醉鬼，醉鬼们抱作一团。

　　桃桃一把跳到全衡身上，双腿缠着他的腰。她的头埋在全衡脖颈里，声音闷闷地，“四年多了，将近五年了，你个死鬼终于回来了。”

　　全衡托住桃桃的屁股，在她侧脸亲了几下，“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提前毕业了，在国内已经注册好公司了，以后就留在国内了。我妈妈定居在冰岛已经结了婚，她让我回来把老婆追回来。”

　　“谁是你老婆！”桃桃捶着全衡的肩膀。

　　全衡笑着，“桃子，做我女朋友吧。”

　　迟到五年的爱情，终于还是没有错过。

　　“好。”桃桃说。

　　“桃子，抬头。”

　　桃桃一抬头，全衡的唇就贴了上来。

　　月朗星稀，清风徐来，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