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寻归处》鹭离森

5、第五章 山海图治

　　作者：鹭离森_KUN
　　（5）
　　周二早高峰，沈修熠在昆士兰是从来没见过地铁上能塞下那么多人，在北京是见识到了，尤其五号线简直是失去了呼吸的空间一样。“你……老哥，你往里站，别给你挤下去了。”顾云安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拽着沈修熠的衣服一个劲往里扯，生怕他被上下床的人流给挤下去。沈修熠狼狈的排着的手，拨拉着人群靠近他：“早上，早上人是有点多啊……”

　　“每天早上都是如此，今天限号开不了车，不然我让惠然把车开过来了。忍忍吧……”顾云安的身体随着车轻轻晃动。“没，没事，就是这些上班族够辛苦的。”沈修熠龇了一下牙，感觉后背被人的胳膊肘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车厢发出刺耳的声响，猛地刹了一下车，人群呼啦一下子跟着引力相反方向滑过去好在沈修熠和顾云安抓得还算牢固。

　　好不容易在地下倒腾了许久，终于算是到了地方，从国家图书馆站D口出去，大概走了四百多米，便到了大门口，从正门横穿向后，到后面的一座楼，找到A座，进去坐电梯到了三层，出电梯很快找到301。

　　这里除了管理员几乎没什么人，沈修熠走到管理员面前，很有礼貌的笑了笑：“你好，想问下这里有没有一本叫做《山海图治》的书？”管理员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沈修熠，然后娴熟的操作着电脑。

　　差不多有五分钟的时间，沈修熠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同步显示，差不多有上百本不同版本的山海经，不同时间，不同作者，译本，拓本等等就是找不到父亲让他找的那本《山海图治》。顾云安晃悠着走到沈修熠旁边，嘴巴砸吧了一下：“我说，真的是没有这本书……怎么办？”

　　“这样……我能把这里所有的关于山海经的书都借出来看吗？”沈修熠轻轻的用手指数了数一共一百零三本，然后看向工作人员。“不行，你只能三本，三本的借阅。”工作人员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快速的摇摇头。“也行，我们两个人，一人三本，可以吗？”沈修熠心想只是找线索，两个人一起应该很快。

　　“那你们，办理国家图书馆读者卡了吗？如果没有去一楼大厅办理之后，再来凭卡和二代身份证或护照，借阅图书。”管理员公式化的说着，沈修熠转过头看着顾云安，顾云安有些无奈地一下子搂着肩膀。“走吧，去办卡，忘了这茬了。”顾云安说着海赶紧把钱包掏出来看看，害怕自己忘记带身份证。

　　工作日人不算多，但也排了二十分钟队，抓紧把读书卡办好，返回到文锦楼A301，凭卡借阅，一百多本与山海经有关的书，无暇顾及很多一直忙到下午快要闭馆。顾云安靠在桌子上头都有点沉，随意的翻开自己借来的一本叫做西汉刘秀所著的《上山海经表》，薄薄的还有后世学者的注释，掉出一张老旧泛黄的卡片。顾云安拾起卡片，上面有借阅者的名字，其中有一个“沈戎彬”还有一个只写了“简”字。

　　“老哥，你看看，我这算不算找到什么线索了。”顾云安伸手将卡片递给沈修熠，沈修熠接过来看了一眼，简字旁边是个红色的印章，印章是个红色的小枫叶。他在自己脑子里反复搜索记忆，这片红色的小小的印记他刚刚分明在刚刚一本书里见过。

　　“对了！”沈修熠把其中一本确认什么可能性的书还回去，换来之前的一本打开，那本书的最后一页也印着枫叶，可这本书里什么也没有，沈修熠摸索着想到了这本书与别的书不同的地方，他的读书卡后面夹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有几个孔洞。沈修熠把那张带着孔洞的纸片拿出来，这上面的洞究竟做什么呢，把他覆盖在不同的几本书的读书卡上，大小一致，但始终没找出什么连续性。

　　“把所有的书的读书卡都套一遍？找到这些字的连续性，会怎么样？”顾云安有些赖皮的把管理员没及时归位的书都拿来了，管理员也厌烦了一遍一遍的帮他们录入，索性就由着他做了。又废了好半天的功夫，一百多本总结出有用的字，排列组合得出“顾简文贤，福，三佑尔芬知怡”，沈修熠发现是一个图书馆的谐音坐标，“古籍文献区，F，三又二分之一”。

　　“我了个去，累死了，我去把书还了，你去找吧。”顾云安看着沈修熠在这堆人名里套用数学排列组合公式，翻来覆去的组合，终于解了一个像样的答案。站起身抱了一摞子书到管理员那里办退还录入，沈修熠便按照得出的结论去翻找。

　　“三又二分之一，这是什么鬼，这是根柱子。”沈修熠盯着这根分开了两扇书架的柱子有些丧气地捶了一下那柱子，柱子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这柱子是空心的。沈修熠轻轻的用手肘敲击着柱子，又怕引来管理员的不满，沈修熠蹲下身看到地脚线，挨着书柜的一面没有地脚线，他跪在地上用手轻轻的顺着没有地脚线的一面往上摸，摸到了一块比其他地方摸着都有点软的薄木板。

　　用力定了一下木板被顶的翘起了一个角，用手指抠开，是个小洞，沈修熠将手伸进去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一个匣子，想拿出来却被卡住了，正要使力气旁边的书柜却被推开了些吓得沈修熠打了个激灵。“愣着干嘛，拿出来啊……快趁现在。”顾云安用肩膀用力的顶着书柜，压低了声音。“嗯……”沈修熠一点点的将匣子拿出来，手上全是灰和蜘蛛丝。

　　见他把东西取出来，顾云安收了力气把书架摆回原处挡住缺口，蹲下身问：“究竟是什么，打开看看。”顾云安小心翼翼的将盒盖打开，里面有一枚透明的玻璃立方体，下面垫着一份折叠了好几层的淡黄色的纸和一个小薄本的老式线装记录本，打开一片空白，展开图纸也什么都没有。“这是……白忙活了？”顾云安从紧张的状态里一下转换成了颓丧的德行，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修熠把玩着玻璃立方体，眼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此时管理员走过来，催促：“你们俩有什么明天再来，我们这儿闭馆了！”顾云安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管理员扯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抓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别落下！”管理也指着蹲在地上发呆的沈修熠。

　　沈修熠挑了挑眉毛，虽然有些忐忑，但还是把木匣子和里面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当着管理员的面塞进顾云安递过来的背包里。直到两个人过了安检，出了门他才大喘气的小声问：“这样没问题？”顾云安撞了撞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的走到院门口到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沈家老宅子。

　　“这玩意是什么？玻璃……立方体，这些东西说明什么呢？”顾云安盯着那些取回来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这应该是个立方透光棱镜，上面有颜色的我没怎么见过。”沈修熠把立方棱镜放在桌子上，声音有点闷。“棱镜我知道做光的折射，但它到底折射什么的呢。”顾云安从书柜里找出来一个银色铁皮老旧的手电筒打开开关，灯光昏黄对着立方透光棱镜，果不其然折射出两条光束，单就只是立方体和手电筒光源颜色的混合体。

　　“唉，没劲。”顾云安将手电筒丢在床铺上，悻悻的靠在边。沈修熠拿起电筒打开把从木匣子里取出的折叠的纸张打开，然后用光照它，光透过纸张，上面什么也没有。“好了，我点外卖吧，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顾云安伸了伸胳膊腿，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走出门。

　　沈修熠不死心，他把纸张铺开，基本是一张桌子的大小，用手摸上去有些许凹凸感，但凹凸感达不到用铅粉显影的程度，有些无奈抬起手又看看那手掌大的立方透光棱镜，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在纸张上转身跟着顾云安就出门。晚饭照常清淡，兄弟二人默默无语，气氛低迷。顾云安伸着筷子要夹菜，却忽然咯噔一声，屋里陷入一片漆黑，沈修熠和他的筷子打到了一起。“唉，老哥你不是学武的么，怎么感知力这么差……老房子，又跳闸了。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屋里拿手电筒。说了，你别动别再把饭菜打翻了。”顾云安垮着脸，语气颇为无奈，沈修熠实在提不起精神和他打嘴仗，老实的坐在椅子上。

　　顾云安摸黑这一路不太平，沈修熠听着他似乎还摔倒了，不由得偷笑。“老哥！沈修熠！沈修熠，你他娘的快来。”顾云安开始叫了两声，沈修熠没搭理，后面的声音惊恐夹杂着兴奋，沈修熠这才站起身，刚要转身，面前的简易折叠桌被自己的膝盖一下子顶翻了，摇摇头，无暇顾及，赶忙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沈修熠看到房间里的镜像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缓慢的走到屋内。

　　顾云安用手电筒照着桌上的立方棱镜，眼睛瞪的老大，光束从正面穿过，透出了两束光线直射在两面墙壁上，墙壁上却并不是光束那么简单，出现了类似于地图一样的条纹，沈修熠颤抖着走到桌前，动了动立方透光棱镜，光束里的画面也跟着动了动。“……云安，把手机拿出来，我移动你来拍摄，我们把地图录下来，怎么样！”沈修熠回过神，用手指了指透光棱镜反射在墙上的画面。顾云安难得不说俏皮话，正经的点点头，用下巴把手电筒抵在锁骨上，伸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老哥……不太行，拍不清楚，这样你拿着铅笔画在墙上然后打开灯我在拍，拍完，仓房里有涂料，再图掉。”顾云安单手拿着手机拍了一段，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按照顾云安的方法，他和沈修熠几乎一晚上没睡，终于整理了一大部分地图。地图上只有几行汉字，古尔班通古，沙砾之海，其余的字他们俩一个都不认识，奇奇怪怪又是圈又是叉还有斜杠，还有一些能认识的偏旁部首，与埃及宫殿的一些铭文类似，仔细看似却并不相同。“乌苏克、唐古特……我有点拿不准，惠然的前男友就是叫丁岩那个小子是个语言学家，我在他家见过类似的东西，他说这那叫做乌苏克语言……是属表意体系，汉藏语系的羌语支。他明天也会飞到乌鲁木齐和考察队回合，但我们必须把这些文字拆解开打乱顺序。” 顾云安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大脑，努力的想要想起在丁岩家随手翻过的书。

　　“丁岩就是和惠然负责通讯的那个人？没有介绍，我以为他和你们一起都是搞电子工程的，没想到是学语言学的，还和惠然有那种关系唉……”沈修熠说着，不知道顾云安是不高兴还是屋里太暗，脸色不太好。“那小子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惠然到哪他都会出现。”顾云安烦躁的搔着头，有时候看到许惠然，他会有种干脆据为己有得了，但许惠然和自己父亲走动太过频繁，这让他十分厌恶。

　　“你总是能看到丁岩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丁岩跟着惠然，主要是惠然跟着你。我有点搞不懂你们俩，两个人明明都喜欢对方，还搞得这么别扭。不过为什么非得将信息拆解，你是不是对这个考察队有什么别的看法？”沈修熠笑了一下，就算是木头也能感觉到顾云安和许惠然之间那种炽烈的暧昧。“我最不信任的人就是老头子，总觉得他在背着我们搞些奇怪的事情。你不觉得，这次的勘探考察很仓促，感觉你的到了就好像他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云安并不是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去判断，他虽然不怎么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但作为儿子，他们之间有种血缘的莫名直觉。

　　“睡一会，剩下的我来做吧……”沈修熠盯着顾云安得脸，他觉得很心安，不光是两个人之间的血脉联系，也是因为顾云安看着粗糙实则细腻的性格，让他觉得这个人作为他的同伴很安全。甚至他觉得有这个人在，自己的梦境哪怕是恐怖万分，也没那么难以面对了，甚至他更想找到自己梦里的那个少女，好像天生注定他就是要去寻找她，和她永远在一起。他很难形容自己看到那张面孔时内心的悸动，那种想要据为己有的执念，好像是与生俱来。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沈修熠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平白无故的爱，他认为那个时时出现在梦境的海水中的美丽少女一定与他，与他的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凌晨五点左右，将那些文字悉数抄写在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用一种他常用的，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编写方式。做完这一切，沈修熠便侧躺在了床上盯着自己画到墙面上的地图，眼皮逐渐很沉，沈修熠的唇角徒然有了弧度。他整个身体陷入床铺，忽然水花拍打在脸上，睁开眼，透过水面，他隐约看到了小小的一方天空和一轮孤零零的上弦月。他挥动着手臂让自己从平躺在水中变成直立，轻轻踩水，他似乎并不觉得水让他窒息。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少女无声的笑着，转到他的面前。“你知道，我……我是来见你的，是吗？”沈修熠很自然的抬手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手指随着水流轻抚着少女光洁的后背。少女的头发好似漂浮的海藻，来回的晃动，她忽然将额头贴在了沈修熠的额头上，少女的嘴唇丝毫没动，但沈修熠忽然脑内听到一个声音，美好的如涓涓细流：“我想你……你回来了，要来找我了……”接着少女的嘴唇贴在了沈修熠深深地眼窝，高高的鼻梁，然后停留在他柔软的薄唇上，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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