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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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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拂见了楚翌,实实是意外之喜。
几人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衣裳半湿半干,索性后来就没下雨了,这才顺顺利利回了驿站。
谢拂推他进去泡会热水,亲自去找驿丞拿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
长公主早就沐浴完了,隔着窗棂看这个小姑娘跑来跑去,像个小风筝一样。
这小风筝的线就拽在楚翌手中。
这会儿,小风筝隔着窗子喊,问楚翌裤子要穿多大的。
里面的人含含糊糊,大约是已经被这丫头弄的脸红透了,随便说了几句,叫她赶紧把裤子放在窗子下边,再去看看长公主殿下。
谢拂捧着衣裳,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不用我呀!宋姐姐会照看殿下,我在这里等你!”
长公主噗呲笑了。
她是浑不知事,也不和楚翌避忌。楚翌却不成。
“殿下……殿下喜欢你,喜欢和你说话,你去哄哄她。别在这里等我了,我洗好了就去找你。我太饿了!你快看看饭好了没。”
谢拂这才依依不舍把衣裳放下:“那我去叫他们多蒸点米。”
长公主合上窗子,目光不舍。
“谢家的三丫头整日围着楚翌这小子转,谢相难道也舍得?他舍得自家的闺女这么伺候一个穷小子?”
宋焉知笑道:“殿下怎么也落了俗流?他们可是从前就要好。便是这姑娘没回到谢家,一辈子有楚翌这样一个人,也是大幸。”
长公主一问,宋焉知兴致勃勃道:“那时候,楚翌的爷爷摔断了腿,他去弄了一株兰花,就是前年上贡给皇后娘娘那株素冠鼎荷。小拂儿恰巧在花木场,替楚翌说了几句话,把兰花出手。后来,小拂儿被她养母卖了,楚翌得知后,一路追赶,打算把这丫头给赎回去。”
长公主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听说楚翌为了养大他的爷爷,背着树干一路从山中出来,也不知面上是什么神情。
半晌,她才回神,问:“那楚翌这孩子倒真的不错。就为了一句话,背井离乡,追了这么远?”
宋焉知是熟知内情:“您不知道,当时,小拂儿那养母是把她卖给了一个花娘!楚翌怎么能不追?”
长公主慢慢道:“原来小时候,吃过这么多苦。谢拂能重回谢家,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焉知道:“那楚翌也是。虽说他有好本事,但谢相可把他当成半个儿子教导。原本是想引荐他去禁军,只不过楚翌心傲,没拿引荐信,自己考校进去的。这短短时间,也在禁军站稳了脚跟。”
宋焉知是真喜欢谢拂这小丫头:“殿下,您别听外面瞎传的那些,以为小拂儿是真嫁不出去了?他们两个,岂非是一路扶持,天定的良缘?便不成就姻缘,也是知己。”
“是啊。”长公主看着“小风筝”跑过来,脚步轻灵,连面上的笑都比前几日真。“幸而是谢相不嫌弃,把他带进京中。”带到了她面前来。
宋焉知没听明白,失笑道:“谢相可宝贝小拂儿了,怎么会嫌弃?”
谢拂端着一盘子点心:“殿下,您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长公主本就喜欢她,但原先是爱屋及乌,看在谢相和谢夫人的面子上。今日看她,又多了另一种喜欢。
“我不饿,你担心我们,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吧?你快吃吧。”
“楚翌都饿了,您怎么会不饿呢?您先吃,厨房里还做着呢!”
两个人推来推去,都叫对方先吃。宋大姑娘无奈道:“你们也看看我,我也饿啊!”
长公主吃了半块点心,问起谢拂,收养楚翌的祖父现住何处,原先他们祖孙两怎么生活。
楚爷爷进京之后,谢拂常去楚翌的住所,和爷爷也熟。因为楚爷爷闲不住,谢拂便让爷爷去谢家山上的庄子里住,闲来无事还能去打打野鸡兔子。
“以前世道乱,楚爷爷带楚翌避在山中,勉强度日。这些年好多了,而且楚翌特别厉害!他能打到好东西!”
谢拂说的轻描淡写,可长公主一想到一个年老有伤的老兵带着一个孩童生活,又是一阵心酸难忍,只是勉强自持,不愿被这几个孩子看出来。
楚翌也来了,他穿的是驿丞自己做的,打算新年穿的衣裳。极亮眼的蓝色,不知什么东西染的,又亮又篮,还挑了金线,叫一个招摇。
宋焉知:“这驿丞的品味,真是惨绝人寰。”
谢拂和长公主异口同声:“不会啊!楚翌穿什么都好看!”
长公主轻咳一声:“年轻小伙子,穿鲜亮点,精神。”
宋焉知低头忍笑:“是啊,挺精神的小伙子。”
楚翌坐下,给谢拂夹了一筷子酸笋:“快吃吧,别笑了。”
长公主忍了忍,看楚翌一连吃了好几口面前的青菜,就像给他弄一个大鸡腿。她一筷子下去,也不知道这驿站的厨子什么毛病,一整只鸡炖的,可却没炖的太烂。长公主伸出筷子,就觉得不对劲了,鼓捣了好几下,夹起了一整只鸡!
长公主力气大啊,那一只鸡举在筷子上毫不费力气。宋大姑娘知道长公主是失误了,楚翌和谢拂这两个憨憨不知道啊。
楚翌还情不自禁的鼓了下掌:“殿下好力气!”
长公主:???真是,差点尴尬到原地气哭。
谢拂一向夫唱妇随,立刻跟着夸:“是呀,殿下好胃口,一顿能吃完一整只鸡!怪不得打仗这么厉害。”
长公主气的干脆不弄了,把一整只鸡怼到了楚翌碗里。
长公主镇定自若坐回去,放下筷子:“楚卿这几日奔波,劳累辛苦,多用些。”
楚翌:…… ……就,就挺突然的。
但长公主这突然一句楚卿,也还挺正式的。
楚翌双手抱拳,特正式的道:“属下谢殿下赏赐。”
长公主:…… ……真的好气哦!她明明是想表达长辈的关怀啊。
楚翌也没什么讲究,撕了鸡腿和鸡翅给谢拂,两个人把这只鸡给吃完了。
长公主总算还有稍稍安慰。
修整一晚,雨过天晴。
这山中雨下的急,停歇之后,积水很快就退了下去,沙土不潮,山中都是雨水滋润过草木的清气。
长公主将齐原带到林中,让差役将他押解回乡。
齐原吓的屁滚尿流,缩在地上:“公主真愿意放我走?”
长公主上前,双手开弓,打了他十来个大耳刮子,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和你这样不知廉耻的渣滓计较,也脏了我的手。”
齐原肿着猪头脸,欲哭无泪。
这叫不计较?怕脏手,还这么使劲打他?
齐原含糊不清的问:“您既然不计较,怎么还非要让差役送我回去?公主娘娘,小人自己也能回去的。”
长公主嗤笑一声:“当年你们一家拿了我的一盒珠宝,那是我为了让你们好生照顾孩子,特意留下的。我夫君在世时,也曾对你全家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以常理度之,以为能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你。谁想到,你们一家猪狗不如,拿了我的钱,还苛待我的孩子,致使他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我不以私仇动你,是为我的孩子积德。但你们一家却从不知到收敛。这些年你仗着有几个臭钱,你那几个儿子在乡里做过什么事,你不知情?光是去年,你刚满十六年的小儿子就逼死了一个渔女一家三口。这些账,等你回去,自会有国法给你清算!”
齐原瘫倒在地,像死狗一样,被差役拖了下去。
有长公主亲自看着,这齐原一家本来又不干净,是决计讨不了好去了。
长公主和楚翌一齐回驿站,她回头,见这青年挺拔茁壮,自有一股蓬勃无法比拟的活力。他落后半步,两根手指若有似无的按在刀柄上,是一个藏而不露的护卫姿态。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于无用?楚翌,你别误会,我并不是原谅他,他还我们母子分离,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若不是他齐家早就恶贯满盈,我便算冒犯国法,也会亲手杀了他。”
楚翌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长公主殿下,据说能在大殿上挥动铁拳,文官见了她都要思忖自己最近言行有无不妥,怎么会顾虑他的看法?
“殿下自有思量。何况,齐原这样的人,您若要收拾他,我也能代劳,保证叫人查不出半点异状。何必您亲自动手?您以国法为先,是以大局为重,属下佩服。”
长公主:“……是,是吗?”
“自然!属下一直钦佩殿下,用兵如神,听说,殿下的刀法也是出神入化。可惜没能见过。”
长公主挠挠头,心想,这都什么玩意?
又是钦佩,又是佩服的。
长公主轻咳一声:“看来,在楚翌眼中,我是个好将军。那,你觉得我会是个好娘亲吗?”
楚翌不假思索:“当然。”
长公主立刻道:“此前我当着太后的面说过,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楚翌立刻摇头:“不怎么愿意?”
长公主急眼了:“可你刚才不还说,觉得我是个好娘亲吗?你怎么不愿意做我儿子?”
楚翌也急眼了,话都差点说瓢了:“属下觉得殿下是位好母亲,是对于您的小公子而言。这天下好母亲多了,难道我看见一个好娘亲,就要去给人家当儿子?谢夫人也是一位好母亲,难道我也要做谢夫人的儿子?”
长公主一听到这里,嫉妒的直冒酸水:“那你可不是要喊他娘?”
楚翌也是说出口才发觉比方的不对。
今后他和谢拂成婚,就是谢夫人的半子。
楚翌:“总之,您……您这看见谁就要收做义子,大为不妥。您昨日还为了小公子黯然伤神,今日就要收义子?将来小公子回来,再见到我,岂不是尴尬,他难道不伤心?”
长公主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这样。那日我和太后提起,是故意气他,我也没认真说。是今日我才改变主意…… ……”
长公主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以后再提。好在,如今是有大把的时间好生和你说了。你且再考虑考虑。”
等这两人回去,谢拂和宋焉知觉得他两都有点不对劲。
这分开一问,才知道原委。
楚翌委屈的不行,拉着谢拂和她告状,说长公主竟然真的要收他做义子。
谢拂:“……那你本来也是人见人爱么!”
楚翌扶额:“你不要夸的这么直白。”
长公主也委屈呢,说不明白楚翌为什么不愿意。
宋焉知哭笑不得,但又松了口气。
只要长公主还愿意胡闹,搅弄风云,那她就没什么大事了。
“您这不是胡闹?怎么也要问问楚家爷爷,不然,您这不是抢人家儿子?楚翌是孝顺,要换了别人,早哭着喊着抱着您的大腿,管您喊娘了!”
长公主哼了一声:“那也得我愿意!”
回京之后,长公主就立刻进宫,去找皇上,非让他弄个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