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65、第 65 章

　　“公主娘娘，您说说，当年您的驸马那是对我们全家都有救命之恩啊。你把孩子托付给我，我哪里敢怠慢啊！孩子病了，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后来，孩子给弄丢了，这么多年，没吃过一顿安稳饭，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齐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浑身的肥肉都跟着哆嗦。

　　他那一身的肉要是不抖的这么厉害，这说辞还能可信几分。

　　长公主见他就心生厌愤，已是用尽力气克制自己。

　　“我虽然一心报恩，可我家女人却不是个懂事的，也不安分。她就说孩子吃的多，还说您一去或许都不会回来了，难道要我们养这个孩子一辈子？再加上，我对小公子太好了，我家那几个混小子，不懂事，心生嫉妒，孩子们一起玩耍，总是难免有些口角争执……”

　　宋大姑娘气的踢他一脚：“只是口角？什么养一辈子？殿下离开前，难道没有留下钱财？那么多钱，别说一位小公子，三五个也够养活了。”

　　齐原现在就是后悔，后悔莫及。早知道这造反的一家子能有今天这造化，他说什么也会把小公子好生养着。现在没准也能封侯封王，谁知道呢？

　　“除了口角，偶尔也会有些小打小闹。都是小孩子，我又能如何管教？那日我回来，就听说，小公子和我家那几个小兔崽子一起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湖里。虽然救上来及时，可偏生被石头划破了背，好，好大一个口子。”

　　齐原哪敢说真话？
　　小公子住在他家，他们一家得了长公主的钱财，却任由几个调皮的小子欺负小公子。那日就是他们三个一起捉弄，故意把小公子扔下湖里，闯出大祸。

　　这之后，孩子一直高热不退，好不起来。恰好这时候，齐原听说长公主不知从哪里收编了一支匪军，还真把当今陛下给救了下来。传信回来的都说这长公主怕不是天上下来的女战神，一个女子什么也不怕，杀起人来比男人还猛，一身是血，浑身是伤也不肯退。

　　齐原听到这些，这才怕了，决定带着全家跑了。他四处打听，知道有个猎户想要个儿子，就找个中人，把孩子交给那个猎户，还给了十两银子。

　　这孩子眼看是救不活了，被猎户带走，中间转了几道手，以后便是真的，皇上公主发迹了，回来找孩子，也尚且能狡辩几句，只说乱世之中不慎丢了。
　　齐原没想到的是，这造反的还真做了皇上！

　　他也偷偷回去找过，找到那猎户家中，那人战乱时摔断了腿，媳妇也跑了，乞讨为生。齐原一问，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原来猎户看到孩子高热不退，就拿了十两银子跑了，把孩子给丢在了医馆门口。哪里还知道是死是活？

　　因此，齐原一听说要带他回去找那个猎户，就吓的要死，连魂都没了半条。
　　长公主又恨又悔，恨自己所托非人，悔没能一路带着孩子。哪怕是一路颠沛流离，就是母女二人一起死了，也好过如今。

　　齐原还要求情，被宋大姑娘一把揪起来，推了出去，押进后院关着了。

　　长公主坐了片刻，默然起身，只觉心跳如鼓，耳中嗡鸣声不断，根本难以平静自持。
　　谢拂忙把人抱住，慢慢走回床榻边，叫她平稳的坐下来。

　　不过片刻，长公主拍了拍谢拂的手，让她回去休息：“让人看好那个齐原，还要让他去指认。”

　　谢拂应声出门，才发现宋大姑娘早就等在门口，悄无声息的看着长公主。
　　她心里是满放不下，又审了齐原半个多时辰，画了几张猎户的画像，散下去让带人先去查。若是能找到这个行乞的猎户，提前知道消息，也能让公主有些准备。

　　半夜，谢拂被驿馆中丞夫人小心翼翼的叫醒，说是关在柴房里的齐原上吐下泻，腹痛不止，脸色苍白，好像有点不行了。

　　她们一行出来，又因为长公主名声在外，若是报了真名，难免一路兴师动众，惊动地方官员。因此只报了宋大姑娘父亲的官名，借官眷身份住在驿馆。
　　驿馆的官员见长公主积威甚重，宋大姑娘又十分的“勇武彪悍”，因此大半夜的也不敢叫她们两，只敢来请看起来好说话的谢拂。

　　谢拂穿衣起身，自己先去看了一眼，柴房里一地污秽，恶臭熏天，难以近身。
　　谢拂看他突发急症，怕是有什么时疫病症，让两个小子蒙着面巾带着手套把人先拖了出来，安置在院子里。

　　官员也怕出事，连忙让人用烈酒去清理柴房，看谢拂要自己把脉，还阻拦了几句。
　　谢拂医术不算精，把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齐原还是连声呕吐，便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来过，说是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开了好几服药，又要施针。这时候，长公主本就浅眠，也起来了。

　　长公主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问：“不吃药，能成不？”
　　老大夫一愣，这要求，他行医几十年，可从没听过。

　　“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用药，待肠胃自行清理干净，多灌些热水，七八日，也该好了。但若是用药呢，人就不受罪，一副药灌下去，就能舒坦了。”

　　长公主让人拿银子给大夫：“死不了，那就不用治，吃点前半辈子没吃过的苦头，也赎自己的罪孽。”

　　说完，让人像拖死狗一样，把齐原拖回去锁了起来。

　　翌日一早，谢拂正睡的迷迷糊糊，宋大姑娘径自进来，拿衣裳给她：
　　“小拂儿，快起来，快去劝劝公主。昨夜，那个齐原又跑了！我已经派人出去了，要亲自去追，你先起来，劝劝殿下。”

　　谢拂耳朵里听见了，可困劲没过，话听进耳朵里，却根本没反应过来。
　　宋大姑娘把人捞起来，把衣裳给她套上，又说了一遍：“齐原跑了！”

　　谢拂一激灵，这才醒了：“那公主呢？”

　　也顾不上洗漱，她随便洗了脸，漱了漱口，刚出门，宋大姑娘又急急匆匆的提着马鞭来了。
　　“殿下她……”

　　谢拂一急：“殿下怎么了？可还好？”

　　宋大姑娘叹气：“她自己去追了！”
　　宋焉知觉得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昨夜公主定是没睡好，早上什么都没吃，又急火打马跑了。这不行，我要追上去。”

　　说完，还让人弄了两笼热包子，又揪来驿丞，恶声恶气的道：“你可知道，我们三个的真实身份？”

　　驿丞早上就被这小祖宗吓了一气，颤颤巍巍的说道：“不是承恩公宋国公的家眷？”

　　“是没错，可只我一个是承恩公府的。这位，是谢相幺女，长姐是鸿蒙书院的先生，长兄也在宫中行走，得御前看重。至于我那位姑姑，却是当朝的长公主！”

　　“我二人出门追那犯人，你把我妹妹照看好了！”

　　驿丞忙不迭的应了，又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

　　谢拂有心帮忙，但骑术不精，便叫了昨晚守夜的人来问。
　　昨晚看守齐原的，一大早跑了一个。另一个喝了酒水，醉死过去。谢拂把人弄醒，一问才知道，那个看守晚上进去过，不知道和齐原说了什么，喜上眉梢的出来，后来又摸来一壶酒，把同伴灌醉，带着齐原跑了。

　　驿丞愁眉苦脸：“这位姑娘，您可一定要向公主殿下陈明，这事我们是一点也不知情啊！殿下没有言明身份，但我们也没敢怠慢，更不会做这种事。倒是这个逃跑的看守，许是他贪财，也不知道利害，才带着人跑了。”

　　谢拂点点头：“齐原人品虽然不佳，但经商十分有头脑，自然是许以重利，说动了看守。”

　　谢拂又问那个看守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得知他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一个女儿，便让人去他家里，将他家人先看管起来。

　　齐原必定是跑不快，谢拂在驿站等了半日，直到中午天色昏沉，风雨欲来，也没见宋大姑娘和长公主回来。
　　不多时，大雨倾盆，地面都积水都成了湖，谢拂愈加担心，也不能出去寻找。只好和驿丞一起焦心等着。

　　长公主追出去一路，原本以为齐原跑不远，没想到那个带走他的看守，还有些门道。这时候又遭了大雨，只得和宋大姑娘寻了个破庙避雨。

　　刚进庙里，就看见火堆，一个青年男子背对着门，脱了衣裳来烤，听见声音有人进来，又飞快的捡起湿哒哒的里衣，裹了起来。

　　长公主一看，齐原和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被捆成一堆，扔在一边。

　　楚翌着急忙慌的把湿衣裳往身上扒拉，水淋淋的，一时又穿不好。

　　这会儿，他也才认出来，这两位戴着斗笠，浑身雨水的，正是长公主和宋大姑娘。

　　原来，楚翌查到半路，已经找到那个行乞的猎户，只知道他拿了十两银子，转身就把孩子扔了，又花一两银子买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三年前，长大成人的养子沾上赌瘾，回来偷钱的时候，把他推倒，柜子把腿砸断了。
　　可是当初那丢掉的孩子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线索断了，楚翌想回来去和谢拂汇合，没想到路上恰巧碰见齐原。
　　他寻思不对，刚要问话，齐原就吓的露陷了，正好被楚翌抓住，准备带回去。

　　长公主听的恍恍惚惚，没去问齐原，反倒一整晚都心思重重。
　　翌日一早，宋大姑娘就去送信，打算叫马车来。

　　齐原折腾了这么一场，这回真的病了，昏昏沉沉。那个同伙也缩在墙角，不敢发出声音。

　　长公主见楚翌摘了几个果子回来，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试探着问：“楚翌，你背上这么大的伤，打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