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胡辰浩

3、第 3 章

　　虽然枣阚川平时爱玩闹不正经，但汀岚知道能不顾各大掌门长老的反对收她为弟子，她师傅肯定有过人的本事。只是守护水灵莲的就是她，汀岚也万万没有想到。

　　“这话从何说起？”

　　“多说无益，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汀岚本来想从他嘴里多套些出来，但此人目的很明显，不愿多说。

　　“那你和这把匕首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一个散仙，和一个呆瓜，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不想配合。”

　　“是。”汀岚拿起门口的扫把，支着她的手肘：“我不会背叛我师傅。至于这匕首的主人，我可以自己找。”既然五十年都眨眼而过，那么再等几年也无妨。

　　然后寂静了几分钟。

　　汀岚在原地突然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她对着不知哪个方向，喃喃道：“是有两把刷子……”

　　她不知道慕容景近在咫尺。

　　慕容景极快地下手，敲晕了她。看到昭觅来了，丢给他，“接着。”

　　昭觅接过来，放到地上，仔细地打量了汀岚，道：“你怎么选了个下下仙？还是个小瞎子？”

　　慕容景拿出颗乌黑色药丸，掐着汀岚的嘴巴给她喂下：“你迟到了半刻。”

　　“啊？”

　　“我半刻前和她说过，她师傅就是守护水灵莲的人。”慕容景顺手拿了她腰间的小匕首：“从她这里好突破。本想着她既然这么心心念念着我，就把真相告诉她，但是她不要听，那就怪不得我了。”

　　昭觅见慕容景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道：“这……这匕首……”

　　“怎么？”慕容景瞥他一眼，就见他一副有话没话的样子。

　　“这匕首，在我从妖王手里救下你的时候就丢了，没想到给这个小瞎子捡到了。”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慕容景一指院中的石桌子，汀岚猛地从地上站起，顺着慕容景的手指的方向向石桌走去。

　　慕容景道：“妖王把我扔在水道派门口就走了，你只是顺手把我捡了回去。”

　　“哪那么轻松啊！给你捡了条命呢！唉我跟你说啊，做魔要知恩图报……再说，那之前我不是的的确确救过你一命……”

　　“不过，”昭觅奇怪地回头地看了一眼汀岚：“你怎么知道她师傅是守护水灵莲的人？”

　　慕容景一顿，道：“故友。”

　　昭觅再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坐在石凳上的汀岚，道：“原来是故友的徒弟，所以她认识你……”

　　慕容景干脆地说：“我不认识她。”

　　昭觅一愣：“那她是谁？她为什么要找你？”

　　慕容景道：“这就要靠你查查了，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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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觅坐在生死椅上，右手边堆起了一摞的书册，眼下他手里还有一本。他吐吐唾沫在手指上，又翻过一页书：“这人间的生死簿整理得一塌糊涂，看来我得好好整一整那些偷懒的小鬼了……”

　　“找到了！”

　　轮回道前，生离死别的场景一幕一幕如戏一样飘过。慕容景站在轮回道前，听到昭觅的声音，抬了抬眼皮，眼眸里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流转的光亮。

　　“她是什么身份？”

　　“我说了，你可得控制情绪啊。”

　　慕容景轻笑一声：“我脾气好得很。”

　　“五十年前你被灵珠封印，灵珠的力量是以人间八个方位为基凝聚起来的。这些人里，就有她的父亲，汀哲。

　　“这个汀哲，是人间景王朝的前朝帝王。五十年前和天帝联手。你被封印后，那灵珠听说最后是交由汀哲保存。”

　　慕容景漫不经心道：“真是不负有心人。灵珠，没想到被藏在了人间。”

　　“至于汀岚，也就是那个小瞎子，出生后几个月就被一个杀手带到了一个山旮旯里，后来那个杀手死了，她一直一个人活。再后来，便如你所见，她修仙了。”

　　说完又抱怨：“写得什么玩意，还得我自己串起来捋一遍才看得懂……”

　　“她爹呢？”

　　“五十年了，自然是死了。”

　　慕容景又看向轮回道里纷乱的拥挤的人群，说：“人渺小如蝼蚁，还有转世；有些神魔却只能永远消失，连再生的机会都没有。”

　　“神仙妖魔什么的，不老的身躯和容颜，是凡人得不到的。”

　　“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说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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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阚川在后花园里种了几株昙花，马上就到开花的时间，她近几日来看的次数就比平时多了些。

　　她蹲下细细查看茎叶的生长状况，招呼跟在的汀岚过来：“小岚，快过来看看。”

　　她细心地指点着：“你看这茎叶，绿色不浓不淡，大小又正好，我肯定这株花是开的最好的！”

　　汀岚从那株后面捉出一只虫子：“可是她快被咬空了……”

　　枣阚川拍掉她手里扭来扭去的虫子，尴尬地咳咳几声，慢慢凑到汀岚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冰凉凉的话：“占我徒弟身子有何事？”

　　慕容景被戳穿，也不伪装，直接显出原身，汀岚直直地倒在原地。

　　“荷珏，就知道是你！”枣阚川指着他叹息道：“你来拿水灵莲的吧？”

　　“是。”

　　“我就猜是你。你那天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在旁操控我徒弟，肯定是冲着水灵莲来的。”枣阚川瞥到倒在地上的汀岚：“你没伤着她吧？”

　　慕容景使了个术法，汀岚的身体就原地浮升到半空，再缓缓地降落在枣阚川脚边。

　　“完好无缺。”

　　枣阚川并不多说，闭眼掐了个诀，眼前青雾弥漫，幻影中逐渐显出一朵绝世的青色莲花。

　　莲花化成一律烟飘进了慕容景的衣兜里。

　　慕容景转身便走：“多谢。”

　　今非昔比，多留徒增难却。

　　“小岚的那匕首，是你的吧？”枣阚川在他身后说：“那匕首你小时候就带着不离身。但小徒没有恶意，请你万勿伤害她。”

　　说完，慕容景早已消失不见。

　　“寡言淡色的。”枣阚川自言自语道：“是该改叫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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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岚醒来时，蘅芜正在一旁看话本。

　　听到声响，蘅芜立马放下书，两手捧着汀岚的脸左右打量：“师姐，你醒了就好，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我？”汀岚一愣：“我怎么了？”

　　“你被人操控啦。”说完便飞快地捂上嘴巴，暗道不好，又说漏嘴了。

　　但是汀岚听得很清楚，前后一思索，便知道自己被那个什么散仙下套了。

　　“师傅呢？有没有受伤？”

　　“师傅她……”

　　蘅芜说的支支吾吾，更让汀岚心中不安。“嗯，她怎么了？小蘅芜，你快说。”

　　“她……”蘅芜一鼓作气般：“水灵莲被人偷了，师傅去长老们那里负荆请罪了。”

　　糟糕。

　　应该是那个散仙操纵了自己去偷了水灵莲。师傅肯定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徒儿会是个偷。师傅这是替自己做替罪羊，这罪还不小……

　　“唉，师姐，你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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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冥府里，昭觅把新呈递上来的一本命册失手掉在了地上。

　　他转头看向站在悬浮在空中的水灵莲前的慕容景，不可思议道：“你知道那个小瞎子吗？呸，你知道她替你故人受罚了吗？”说着又嘀嘀咕咕道：“她命数里可没有这笔。你一去就改了人家命数……”

　　慕容景捏住一瓣莲花，“看来去见她的事要耽搁了。”

　　“我看耽搁不了。小鬼们写上来的，说是伤的极重，怕是不日你就能在冥府遇见了。”

　　默了一瞬，慕容景将水灵莲收回，转身向冥府的大门走去。

　　“唉，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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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影悠悠，夜凉如水。

　　慕容景走到汀岚的床边，站了约半刻钟。

　　呼吸微似不存，面上平缓，没有挣扎没有痛苦，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他指尖一道青色的光化成雾，无声无息钻入汀岚的胸口。

　　“你干什么呢？”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枣阚川脸上混杂着不可置信、怀疑、欣喜等复杂神色，站在门口，看着慕容景把刚拿到手不久的水灵莲喂进了她小徒的嘴里。

　　慕容景整理好衣袖，看了一眼呼吸平稳的汀岚，缓缓道：“她死了会很麻烦。”

　　枣阚川不语。

　　“五十年前冬至日，魔界陨落，我九千多魔修全部魂飞魄散，无一生还。”

　　慕容景冷冷的声音回荡：“五十年后的冬至日，这血债也该偿了。”

　　“这与她有何关系？”

　　“她是当年负责管护灵珠之人的女儿。”

　　“这与她无关。”

　　“我不会杀她。”慕容景道：“我要她做的事，就当她替她父亲还我。”

　　“荷珏，”枣阚川还是无法叫出口他现在的名字，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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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你快去看看，师姐居然醒了！”蘅芜一大早就叫嚷起来，为师姐的苏醒感到很高兴。

　　“嗯。”枣阚川应道。

　　“师傅，你怎么郁郁不乐的样子，师姐已经醒了，你不高兴吗？”

　　枣阚川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正在打理的花，揉揉蘅芜的脑袋：“没有。为师很开心，真的。”说着挤出一个比鬼脸还难看的笑。

　　“师傅。”裴玉收到消息也往汀岚的屋子来了，看见枣阚川和蘅芜一个坐一个站，招呼道：“快……”

　　他正站在门口，被从里面往外开的门压了一个扁，汀岚站在门口，再来回推了推，再按压了裴玉的脸几次，奇怪道：“怎么有东西……”

　　裴玉哇啦哇啦地跳开。

　　蘅芜走到裴玉面前，冷漠道：“师兄，你以后出门别说你认识我。”说着没有绷住，捂着脸给师傅让开路。

　　裴玉揉着脸委屈地看着在蘅芜后面的枣阚川道：“师傅……”

　　枣阚川拍拍他的肩膀，语调颇为沉重：“为师也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