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玦》日月曌卿

2、【贰】虞向青

　　被娘亲送到王家已经月余，我一直伪装得很好，除了那傻少爷，从未在别人面前露出过什么不同。
　　王家的少爷，那个叫王煜城的，真是有趣极了，第一次见面时我本是只想逗逗他，毕竟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傻子，说出什么疯言疯语也不足为信。
　　没想到这厮事后除了当面妄想揭穿我失败以外，既没有明显的表现出害怕，也没有到处和人乱说，而是孩子气的跟自己闹起了别扭，完全视我于无物，无论我怎样利用漂亮的脸蛋勾引，他依然好像嫌弃一般的不理不睬。
　　娘曾经告诉过我，人类男子多半好色，有一些甚至不顾性命只为一夜风流。
　　这么看来，这王煜城还真是个傻子。
　　我靠近他，故意笑着问：
　　“夫君，我们同房可好？”
　　本只是想逗逗他，谁知这厮听罢便从长廊边上折了下去，一脸震惊的望着我，脸颊通红。
　　哦？都知道害羞了？看来也不是不通人事嘛。
　　大概奶妈在婚礼前已经跟他详细解释过了，也不知道这傻子到底懂不懂。
　　“你真是只不害臊的狐狸精！”王煜城瞪大眼睛，微微颤抖地指着我说：“李妈妈说过女孩子不能乱说出这种话的！”
　　我眯起眼佯怒，他瑟缩了一下，许是心里怕得极了，摊在地上又不好逃跑，只能像乌龟一样蹬了蹬腿，这幅样子实在好笑。
　　“你你你笑什么！”
　　我俯下身，在王煜城抗议的眼神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笑你想跑都不知道先起来，你弟弟说你是傻的倒是一点没错。”
　　傻子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出言反击，侧头躲开我的手，四肢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沉着脸不说话。
　　难道真的是生气了？我挑了挑眉。
　　“我知道的，你和他们一样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他撅着嘴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真让人哑然失笑，他这敏感的神经怎么专挑错的时候出现？
　　“你怎么——”我伸手想帮他拍掉身上的土，不想又被这人躲了去。
　　“你别以为我没有朋友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他声音里带了竟然隐约的哭腔，我正不知该如何解决。那傻小子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迅速的转身跑掉，消失在长廊尽头。
　　莫名其妙！
　　我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拉开房门，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到王煜城那傻子在庭院里玩雪。起初并没有觉得什么，直到一个时辰后李妈妈一脸慌张地来屋里找人，我方察觉有些不对。
　　“少奶奶！你今儿个可瞧到少爷过吗？”
　　这么样的语气，弄得我听着也有些不安，但仍尽量放慢语速回答道：“还不曾，出什么事了么？”
　　“唉，”李妈妈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一副心疼的样子解释着，“看来少爷又是溜了出去——这被外面的混混欺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少奶奶，老身这就吩咐人去
　　找，你也别太着急了……这孩子，唉……”
　　李妈妈摇着头走了，我心下却无法平静。
　　要不要去帮呢？我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翠玉玦，想起他昨晚那句像是要哭了的“别以为我没有朋友就可以欺负我”，心不由往下一沉。
　　也许，他离家是因我那一句玩笑而起？
　　思及此处，我不再犹豫，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施了寻踪术。
　　在嫁进来之前，娘亲曾经告诫我不要太多的使用法术……可是这次事出有因，相信就算娘亲知道了也一定会谅解吧。
　　镜中影像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只能大概辨认出他的位置。
　　当我找到傻子时，他已然蜷缩在死胡同的一角，被四五个人围着，嘲笑之声不绝于耳。
　　“身上就这几个铜子儿还想跟我们混？”一个一身痞气穿着考究模样十六七岁的胖子貌似是领头的一般，一脸嫌弃的问。
　　可能是知道自己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傻子笑得倒是挺狗腿：“我出来急了些，没带多少钱，正道要是喜欢我在回家去些？”
　　见王煜城这样，我倒后悔用法术找他了。
　　那个被叫做“正道”的胖子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高声羞辱道：“谁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了？！实话告诉你，本少爷拿你的钱都嫌脏！欺负你是赏你脸知不知道？！”
　　说罢混混们一阵哄笑。
　　傻子捂着脸，低头并不接话，神情就好像他昨晚委屈的样子。真是让人气得好笑，为什么他敢对着我发怒，却在这样一群人的鄙夷前沉默？
　　然而那边的情况却不容我多想。
　　胖子笑累了，捏起王煜城的下巴，眯着眼恶狠狠地说：“你这傻子真是白长了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要不咱们今天就帮你在脸上修整修整啊？”
　　见他真的拔出了怀里的短刀，傻子才知道害怕，张了嘴眼带恐惧地摇了摇头。
　　旁边一脸狗腿的跟班不怀好意地接话道：“少爷，听说这傻子最近还娶了个媳妇儿呢！哈哈……您说，他能娶到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围着的几个纨绔子弟都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是他们听过的最好笑的玩笑一般。
　　“哈哈哈……就他王煜城？”胖子一边捧肚子笑一边抹眼泪，后又用刀面拍了拍王煜城的脸。“娶的不是一样的傻子，就是缺了胳膊断了腿的丑无盐吧！”
　　说罢，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闭嘴！”
　　我刚想上前，却不料原本在角落里瑟缩的王煜城突然像发了狂一般的大吼了一声，抓住了那胖子拿着刀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胖子发出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嚎，丢了短刀捂着手破口大骂。
　　“——啊！王煜城！你竟然敢咬我？！我爹可是吏部尚书！而你老子不过是个区区的监察御史！你个傻玩意儿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本少爷今天一脚踢死你？！”胖子紧紧地抓住被咬的胳膊，在了傻子的肚子上狠狠地踢——确切的说更像是踩了好几脚，因为一脚之后王煜城便痛得抱着肚子滑坐在墙角。见老大动了手，旁边的跟班们也已经摩拳擦掌，看起来等不急要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痛扁一顿似的。
　　眼见小混混们要动手，我飞快地想着解决办法。这里是闹市，根本不能使用法术，想要保住傻子只能智取。
　　我看了看四周，心下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