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寒夜瑟

5、当当

　　晚间木白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以前吃了就困，但是今天心事重重，瞌睡都轻了好多。

　　“为何不睡？”旁边的苏先生仍然是和衣而卧，闭着眼睛。

　　“苏公子，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木白。”

　　“哦？那怎么称呼。”

　　“以前爷爷都是小孙儿，小孙儿这样叫我，我现在很好，就是有些想他了。”

　　苏公子沉默好久才说道：“以后我叫你小白。”

　　“嗯，小白好听。”木白心满意足的睡着了，一会又翻过来，抓着衣袍衣角。

　　次日早起，用过早饭便开始识字，苏先生耐心极好，从最简单的开始教，每个字都亲自教小白临摹好几遍，直到笔画顺序小白都能规矩的在纸上写好，才开始下一个字。

　　鹿伯早就等在一旁，课业结束便带着小白去往后山，只是绕了一大圈也不见野猪踪迹，原本鹿台山物产丰富，野兽与禽类奔走，仙草和野菜共生，这会确实冷清了不少。

　　看到各路精灵瑟缩脑袋，鹿伯不禁气的胡子直翘，叉着老腰大骂，不过就是抓了几只灵智未开的小禽，薅了几把野菜，用得着这般不情不愿吗？舍身献食也是有大造化的，这些小家伙觉悟不够，还需要开导开导；鹿伯去前面和山神唠嗑，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唠叨没完。

　　小白自是见怪不怪，独自小小转悠一圈，曾经整天忙着要吃的，哪能这般悠闲，看看这山间各种植物昆虫，也是很有趣。

　　“当当”不知哪里传来一丝小小的声音，小白四处看看，没有人啊。

　　“当当！”小白这次认真听了，是头顶的树干上一只红色的小鸟发出的声音，小鸟讲话？

　　可是他鸟嘴都没张开啊？像是给小白解答疑惑，树上小鸟动了动脑袋，脖颈后面露出一小撮白色的翎羽，长长的搭在脑后，好在翎羽非常柔软纤细，尾端更是柔柔的飘起，丝毫不显累赘，反而像女子轻盈妩媚的秀发。

　　“你好啊，小鸟。”小白笑嘻嘻的打个招呼，慢慢靠近一点，见小鸟没有飞走的意思，猛的扬手，一块石子砸过去。

　　自然是砸偏了啊，树上小鸟姿势都没变，嘲笑似的眨眨眼，忽然开口：“笨死了。”

　　“啊，啊 你真的说话了!”小白惊的连连倒退，关键时刻，双腿软绵绵的打结，一屁股坐地上。

　　红色的鸟儿张开双翅，滑翔俯冲下来，白色的翎羽在脑后姿态优美。鸟儿落在小白腿上，用嘴梳理梳理羽毛，简直就是个极爱美的姑娘，这点距离也怕把羽毛弄乱：“笨死了！”

　　小鸟自顾自蹦来蹦去，都要跳到小白胸口处了：“刚才敢用石子砸我，我要挠瞎你的眼睛！”小鸟发怒，凶横大叫起来。

　　小白见她越走越近，已经快到自己肩膀了，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只怪鸟，也是心生狠意，突然伸手握住鸟儿的一双爪子，倒立抓紧，伦起胳膊使劲摇晃。

　　小鸟被颠的头晕眼花，想张嘴骂人却只能嘎嘎嘎乱叫，五脏六腑都要被这死小孩抖出来了！

　　晃够了，停下手，小白道：“现在是谁笨死了？！会说话了不起啊，我还不是捉住你了，现在只会扯着嗓子尖叫；”小白用手弹了弹小鸟的白色翎毛：“长的还是不错，待会拿回去让鹿伯炖个汤。”

　　“炖你妈的汤，老子是神鸟当扈！啊，啊，啊……别动我的灵髯，啊，啊啊好好，算我求你了……别动我灵髯……呜呜……呜呜……”越是叫喊，小白越是扯她的翎羽，说到最后当扈都快哭了。

　　“刚才叫那么凶，现在却像个受委屈的小母鸡。”小白认真看看小鸟道：“还是爱挠人眼睛的小母鸡。”

　　“老子是神鸟当扈，快放开我！呜呜呜……你才是母鸡，呜呜呜……你全家都是母鸡！”小鸟边哭边还嘴。

　　小白把当扈举到眼前对视，温温柔柔的哄道：“乖，叫哥哥，叫了就饶了你这次。”

　　这呆笨小儿突然这般神态做派，全然不似刚才鹿伯身后的乖巧柔弱样子，从开始用石子故意激怒她，再假装摔倒，骗她靠近，现在却调戏逗弄她，完全就是个小恶魔！

　　想到这里，当扈猛然睁圆了眼睛，喜的双翅只扑棱：“你记起来！记起来了！对不对？！”尾音里颤颤又要开哭：“我是当当啊！”

　　“当当，好久不见。”小白一脸坏笑，松开小鸟的爪子。

　　当扈飞扑进小白怀里，又哭又笑：“坏死了，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真的要抓我炖汤。”

　　“你这么好看，怎么会舍得炖你啊！”

　　“小白，我好想你，我们以后再也分开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我每天都是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快给我吹吹。”

　　看着怀里撒娇的当当，小白笑道：“你是一只鸟啊，吹什么吹！”把当当从怀里推开，想了想说“可以跟我一起，但是你不准告诉他们我记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也不来找我们，也不回白宗。”当当鸟嘴直翘，都快戳到小白脸上了。
　　小白赶紧把当当往后推开一点，指了指自己头上束发的簪子：“记起一些，先不回，我要留在这里，你不准说出去。”

　　“哼！你就只记得他的好，都不要我了！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在青要山的时候你答应的话了，你说过只此这一次，以后都不丢弃我的。”当当越说越激动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好了，当当，我答应你，以后去哪里都带你。鹿伯快回来了，先不说了。”小白把当扈揽进怀里，帮她顺顺羽毛。

　　鹿伯和山神唠完嗑，喜滋滋的回来了，山神答应他只要是灵智未开的动物仙草都可以食用，但是要定期向山里回馈补给一点灵力，不可破坏平衡，更不可伸手山神的后菜园子，偷拔他的灵草灵兽。

　　鹿伯捉了两只肥野鸡，抱歉的对小白说：“小公子，野猪好像搬家了，今天只抓了两只野鸡。”鹿伯看见小白怀里还有晕过去的一只，惊喜道：“哎呀，小公子头回上山，就抓到一只，太厉害了，这下子够我们吃两天了！”

　　当扈装晕又不能骂人，只能暗地里用爪子挠小白，小白仰起天真的笑脸：“鹿伯，小鸟好可爱啊，我想养起来。”

　　苏先生看见当扈时，丝毫没有诧异：“神鸟通灵，不可圈养。”
　　小白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在桌上蹦跳的小鸟，有些出神：“小鸟好可怜，她不小心在树上撞晕了，我要是不带回来，她会死的。”

　　如此蹦跳的小鸟会死？

　　小白嘴角一瘪，不经想哭：“就像我一样，没有亲人，只能挨饿受冻……”
　　“嗯，养吧。”苏先生为哄小白，话锋一转：“可先为她取名？”

　　小白抽抽鼻子，破涕为笑：“早就想好了，她爱叫又凶，就叫—尖叫鸡！”

　　‘“尖~叫~鸡！”

　　当扈闻言，鸟身一震，看着小白天真可爱的笑脸，眼底一片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