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寒夜瑟

22、六觉

　　就是现在！

　　沉入心神，耐心引动这股小小的涡流进行运转，配合吐纳，慢慢融合其他紊乱的气流，负阴抱阳，首尾相连，丹田内的真气正在徐徐汇聚。

　　连续运转几个周天，只觉脊柱发热，舌下生津，见真气毫无溃散之象，小白才渐渐松散下来，死里求生，全身痛苦不堪。

　　看门外的光景，已经接近卯时，这一夜总算熬过，如今凝气已成，剩下的就是加紧修炼，离下次月圆，还有十天不到了。

　　这些害他和苏澜分离，不断折磨还差点弄死他的人，迟早都要讨回来。

　　辰时三刻，往日送饭食的女侍没有来，估计是觉得已经用不着了吧。只有鬼医一个人慢悠悠的推门进来，看见小白双目紧闭，靠坐在门边，七窍血污干涸发黑，浑身衣物血渍汗渍斑斑，整个人又湿又臭。

　　鬼医见小白跟死人一样，便走过去，一脚踩在小白肩头，报复前段时间的委屈和砸伤之恨，嘴里说道：“还不是个供人玩弄的贱货，有什么两样！玩腻了照样弄死！”

　　踩了不解恨，想把小白拖倒，再好折磨这副身体，反正手段有的是，玩够了在扔药炉底下烧了，反正昨晚能让他试药，说明主上已经腻了，不想留人了。

　　还不成熟的丹药，以前试药的人都是筋脉爆裂而死，可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呢。

　　那自己就来好好善后，为主上分忧。

　　鬼医伸手去抓头发，在即将触摸到发簪的时候，小白眼睛都没睁开，瞬间扬手握住手腕，干枯衰老的手腕，筋脉突兀，小白直接狠狠掐住：“你可不配碰。”

　　鬼医吃惊的看着小白缓缓睁开的眼睛，眼睛撑裂以后，眼角的血渍黏连干涸，此时如恶鬼一般，瞳孔收紧，里面透出丝丝寒意。

　　鬼医忍不住抖起来，想到自己竟然一个孩子面前露怯，很快愤怒便战胜害怕，伸出另一只手去抽打小白的脸。

　　小白掐着手腕使劲一拉，同时蹬腿一踹，鬼医衰老中空佝偻的身体直接向后腾空，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猥琐老头没想到这将死的孩子这么大力气，心里愤恨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但是刚才一摔，背脊着地，疼的翻不过身，躺着起不来了。

　　小白抽回手将发簪小心收回自己能够储物的百宝囊。站起来，慢慢移至鬼医头部，盯着他的眼睛：“你很喜欢找人试药吗？”

　　看见小白此时弱小稚气全无，目光坚定阴冷，撕裂的细长眼角，蛇一样微微眯起，脸上笑意古怪狰狞，哪里还像个孩子，简直就是修罗转世。

　　猜不出小白要做什么，只是赶紧摇头：“不是我，是主上要拿你试药。”

　　“哦？”小白道：“你盼这一天是不是很久了？”

　　要不是那个面具变态男子夜夜都来，鬼医认为留他还有用，或许只会更早让他试药或者炼药，他们不就是一直叫他药童吗？！

　　小白见鬼医此时不知是痛是吓，全无力反抗，慢慢裂开嘴轻轻笑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

　　“……”

　　“感谢你们让我死过一次。”说完摸出鬼医身上的丹药，管他黑的红的，全部倒入鬼医嘴里，敢闭嘴，就直接运力，一拳头砸在嘴上，鬼医门牙敲落，满嘴喷血！

　　小白不顾手上流血，继续疯狂往鬼医嘴里塞着各种丹药……

　　鬼医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为什么自己要带这么多丹药在身上，现在全塞进去，再强的命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吃法啊！

　　门口传来一声娇笑：“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应该是都以为小白死了吧，所以解除了禁制，此时晚娘一身黑色衣裙，倚在门口，一阵微风过来把衣裙吹的摆动，尽显体态婀娜，面纱也摇摇晃晃。

　　晚娘可不着急进来，斜眼看着在地上的一老一少，地上血迹斑斑，丹药撒了一地，鬼医两眼翻白，张着干瘪老嘴，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到天色大亮之时，因晚娘的出现，局面彻底扭转。

　　小白被拎起来，甩在一边，鬼医被其他人背回去养伤。

　　晚娘缓缓踱步到小白跟前，上下打量一番：“看来是我低估你了，能在绝地反击，你还有两下子。”

　　“怎么？想拉我入伙了？”早就看出晚娘怀着鬼心思！小白艰难的收回一条腿，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晚娘在面纱后面隐隐绰绰的面容笑起来：“我现在可是你们主上的红人，拉我，要看你筹码够不够？”

　　“你个破烂孩子，不过就是主上一时兴趣，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玩过的人都快填满后山的天堑了！”说完一把捏住小白的两腮，恨恨的说道：“不过是你这张脸新鲜，长成这般勾人的样子，你天生就是个贱坯子！”

　　“怎么？又想打我？”小白眨眨眼睛，面对如此近距离挑衅，晚娘真是咬碎牙齿，挥手把小白狠狠一扔，转身出门。

　　人都不走光了，小白彻底松懈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瘫坐不稳，慢慢滑到在地，在即将头触地面的时候，被一只手轻轻托住了。

　　小白醒来，屋里一片黑沉沉，浑身疼痛，抬手摸摸自己脸，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拭过了，衣服也被人换过了，自己挂在胸前的百宝囊还在，昏睡一天没吃东西，但是也没有太饿。

　　试着再次吐纳运行周天，还好体内真气还在，盈盈涌动好像比早上更充沛了。

　　想到这里小白停下来，对着屋里喊道：“你出来。”

　　殿内始终安静，帷幔静静垂挂，并无他人。“我知道你在，出来！”小白继续道。

　　好一会，帷幔后走出一人，没有穿长袍，此时修长的身形有些单薄，黑暗中并无声响，慢慢走动至小白床前。

　　小白站起来，即使站在床上，身高还是差了一点，小白举手在他面上一抚，这次碰到了，还是冰冷坚实的五鬼噬日面具。

　　但是小白缩回手，根本没有像以前一样想去揭开面具，只是疲惫的往床上一躺。

　　面具男子站立良久，给小白盖好被子，自己也侧躺在小白身后，刚想继续输送真气。

　　小白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必了。”

　　“不想死在水妖那里，就闭嘴。”说完移开手继续往小白丹田灌注真气。

　　小白昨晚成功凝气，在丹田形成真气气海，虽然是小小一股，但是持续运转也能慢慢积存点能量，此时再进行灌注，整个人腹内温热，真气游走间，身体的疼痛减轻很多。

　　但是小白此时却压抑不住自己的呼吸，肌肉缩进，双肩微微颤动。

　　“哭了？”面具男子问道。

　　“我肚子疼。”小白在黑夜睁着眼睛。

　　身后男子没有在说话，只是停止灌注真气，搂紧小白：“醒了就不疼了。”

　　耳畔夜魅一般的声音，小白已经不会感到害怕，强迫自己在黑夜里闭上眼睛，不管什么理由，也许真的不会疼了。

　　小白没有再被困在屋里，而是让他随意出入，当然院子还是有结界。

　　女侍拿来了好多古籍，拓印的，刺绣的，绘画的，羊皮的，布帛的各种各样，但是统统都是对水妖的记载和各种流传的传说，像野史话本一样，某些描写非常夸张！

　　各种记录和描绘的时间不等，但是无一例外都把水妖描画的样貌丑陋邪恶，屠戮人间。水妖不是振翅勾动雷电，就是引发大雨水患。

　　画中水妖口吐黑雾，满嘴獠牙毒涎，背脊出还有倒刺一般凸起的巨大鳞片，一双巨大的肉翅张开来更是铺天盖地，夹雷裹电，所到之处哀鸿俯尸。

　　可见大家对这种上古妖兽很惧怕，所有画面都是压抑恐怖的构图。

　　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有人的图像画卷，是几位修士，正在大雨中御剑相击，虽然修士与水妖相比，形体渺小，但是应该剑术非凡，几把仙剑交织成剑网，把水妖逼迫的仰天嘶吼！

　　修士……

　　御剑……

　　剑网……

　　难道是席氏宗门的剑宗？小白展开画卷，继续往后，果然！不远处山脚下还有几人，围坐在一起，手无兵器，却剑指指天，有丝丝细小的灵力汇聚在半空。

　　难得画师如此精细传神的描绘，丝丝的灵力绘制的若有似无，但是却可以感觉到充斥着磅礴的镇压之力。

　　顺着半空中的灵力汇聚，慢慢形成一个带有星芒闪耀的六角法阵，成压顶之势，徐徐将水妖逼进一片水泽！

　　难道这画卷讲的就是席氏宗门的灵宗剑宗同时出手，将水妖镇压的故事？画卷角落还有一行小字“锁妖之地，六觉天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