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想出道咋滴》令狐狸

46、为什么不等我

　　晚上没有安排活动，吃过晚餐后大家都在自由活动，泽南在外面和村里的小孩一起玩，薛盏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认真扮演老鹰抓小鸡里的母鸡，跟一群小豆丁闹成一团。

　　薛盏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泽南玩得裤子和衣服上都灰扑扑的，一向爱干净的他却全然不在意，比身边的小朋友还像一个孩子。薛盏看得笑起来，被泽南发现了，不过他被小朋友围绕着，一时走不开，只好叫薛盏：“你站那儿干嘛，过来玩呀！”

　　于是薛盏笑嘻嘻地跑过去陪他们一起玩，他长得比泽南更有亲和力一些，孩子们很快就和他玩到一起，直到天色暗下来才被各自的家人叫了回去。

　　泽南还站在原地没有要回住处的样子，薛盏奇道：“你打算在外面看星星？”

　　泽南一脸问号地抬起头：“哪有星星？”

　　“这边看不到，但我知道哪儿有。”薛盏听他这样问，干脆趁机道，“要去看吗？”

　　泽南一听就来了兴趣，可又突然想起什么来，脸上露出有些犹豫的神色。薛盏见状便问：“还是你想回去睡觉了？”

　　“我不困。”泽南摇摇头，明显是还没玩够的样子，却道，“但是小煜一个人在里面，他可能会无聊。”

　　薛盏顿了顿，问：“他是幼儿小朋友吗，要你讲睡前故事？”

　　泽南想了想也是，要是以前，他就回去找程子煜玩了，可如今总觉得尴尬，而且……
　　他悄悄用余光看薛盏，对方的侧脸在夜色下又比平时帅了一些。

　　而且他也想和薛盏多待一会儿。

　　于是他点点头：“那你带我去看呗。”

　　*

　　泽南在外面玩的时候，今弛也没有回屋，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是天生脸上就带笑的那种人，因此如果脸上的表情淡一点，很容易就被看出来心情不好。他不想被人问，也不想回和程子煜待在一块，干脆自己跑了出来，找了个地方发呆。

　　如果说肖文焱这几日的疏远只是让今弛疑惑和失落，那么下午的那一退，就是在今弛心里刺了一下。

　　没有当初离开对方时那样难受，却如鲠在喉。

　　乡下的夜晚很冷，今弛将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头藏进帽子里，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他坐在一棵大石头上，抬头去看黑沉沉的夜幕。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烟草的味道，今弛起初没在意，直到他似乎听见了一道压抑的哭声。

　　他愣了一下，四下看看，却没见着什么人，之前他就是发现这里没人来才选了这里的。但刚才那声音太清晰了，不太可能是听错，今弛犹豫一下，跳下石头。

　　旋即就在这附近又传来一阵狼狈的咳嗽声，听声音似乎就在这颗大石头这里。今弛以为是村里哪家的小孩在这里偷偷哭，连忙朝声音的方位走去。

　　转到大石头的背面，果然有一道身影坐在石头下方的阴影里，等今弛走近，两人看清对方的脸都是一愣。

　　“DD？”

　　DD还坐在地上，先是茫然地看着今弛，旋即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指尖的烟按灭丢掉，又背过身去一把擦掉脸上的泪。

　　今弛头一回见到这样的DD，惊讶之余又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开，又觉得反而显得刻意，一时进退两难。

　　正在他犹豫间，DD却说话了，声音闷闷的，却还算有中气：“别说出去。”

　　今弛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DD半天没说话，良久才抽了抽鼻子，闷声道：“陪我聊会儿吧。”

　　今弛心想自己还真是知心大哥，总是捡到躲着哭的小孩。他也在DD身边坐下，见对方暂时没开口，便尝试着与这孩子拉近点距离，缓声道：“怎么躲着抽烟？你成年了吗？”

　　“……早就成年了。”DD嘟囔一声，有些生气道，“我不是小孩子。”

　　今弛倒从来没有把DD当成真的小孩过，对方十几岁就开始跑各种比赛，玩街舞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只是及时在重要的年纪遇到了郑燃，有后者管着，才保持住了好的心性，还有一点天真。但相比起同龄的其他一些练习生，他还算社会经验“丰富”的了。

　　DD不说话，今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劝道：“还是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而且你以后就是爱豆了，要是被拍到不太好。”

　　DD道：“早就戒了，就今天破例一次而已，还没抽两口就被你抓到了。”
　　说完顿了一下，又低声道：“一个个的都这么爱说教。”

　　今弛听见了，也没往心里去，只觉得DD心情似乎很差：“和燃哥吵架了？”

　　“……嗯。”DD垂着头，不一会儿又道，“也不算吧。”

　　之前吃过晚餐后，郑燃和DD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场，直言道出了两人目前人气的差距、年龄的差距以及未来要走的道路的差距。他似乎希望能用这样严肃的话题让DD明白一些道理，减少一点对他的依赖。

　　“他说我的路需要我自己走。”DD的声音很低，又有些茫然的意味，“我怎么没有自己走了，我做得不好吗”

　　他的专业分一直很高，贺彦表扬过他很多次，从来没有掉过链子，但郑燃永远都觉得他是小孩，而且总是让他和别的年轻的选手接触，好像要将他推给别人一样。

　　DD骨子里有点少年人的中二病，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哭过，这次听了郑燃的话却觉得很伤心，又觉得为了这种事哭出来似乎太脆弱了些，就自己跑了出来，谁知越想越伤心，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
　　想着想着又觉得鼻头发酸，轻轻抽了几口气将泪意压下去。

　　今弛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心，但同样作为年长的队长，他却十分理解郑燃的心理和行为，便尝试着道：“你做得很好，我觉得燃哥应该也一直很为你骄傲。”

　　DD却突然道：“可我有时候希望我不要做得这么好。”

　　今弛愣了愣：“为什么？”

　　这次DD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做得越好，就离燃哥越远，那还不如……不如差一点。”

　　今弛诧异，还有些替郑燃生气：“你怎么能这样想？你不想出道了吗？”

　　“我想啊。”DD提高了些声音，旋即又顿了顿，“但比起出道，我更想和厉害的人一起做出很多很厉害的舞台，在我心里，燃哥才是最厉害的那个人。”
　　“我也是因为想和他完成很多作品才答应来这个比赛，但燃哥总说我是要出道的，总觉得他好像会拖累我一样——难道出道，比好好完成舞台还更重要吗？”

　　说着他又吸了吸鼻子，又忍下一波哭意：“我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我们的粉丝在吵架，我没有那么傻，但是其实我没有那么好啊……”

　　今弛怕他真的哭出来：“或许不是你们两谁好不好的问题，而是……”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肖文焱。

　　为什么这么理解郑燃的心情呢？因为对方和DD，何尝不是他和肖文焱呢？虽然不明白郑燃对DD是否有超出友谊之外的情谊，但对方的心情，大概和今弛自己是一样的。

　　他们也还是年轻人，但放在这个圈子，跟十几岁的少年之间横亘着的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几乎等于两个世界的人。

　　“你以后会和他走不一样的路。”今弛道，“会见过更好的人和事，他希望你可以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因为如果是你自己闯，无论如何肯定是专属于你自己的未来，但如果……如果你一定要拉着燃哥一起走，他的错就会也变成你的错，你们两都要多承担一份责任，你的人生还那么长，或许以后会……”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怕用词不当伤到少年的心。

　　DD却瞪大了眼睛，将刚才今弛脸上的诧异和微妙的气愤复制了一遍：“那又怎样”

　　今弛一愣：“什么？”

　　DD越说越生气：“人的一生那么长，得了绝症的人都能不离不弃，我凭什么不能和燃哥一起走？”

　　“……”今弛无言了许久才谨慎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DD猛地一滞，良久才道：“我的意思是……出不出道算得了什么？就算以后我和燃哥的工作不一样了，那又到底能代表什么？他凭什么就这么把我推开？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
　　“凭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你不是我，凭什么自己就判了我死刑？

　　今弛猛地一愣。

　　这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无一例外不是肖文焱的脸，有些是他们分手那天，可有些今弛却觉得陌生。

　　不停闪烁的镁光灯、巨大的广告牌、五颜六色的灯牌海里突然闪过的光……

　　那些画面变换得太快太零碎，今弛一个也抓不住，却听见耳边有一道道低低的声音，在伤心地控诉着。

　　“为什么断定我会后悔？”

　　“为什么断定对我来说，会有比你更好的人？”

　　“为什么要先离开我？”

　　“弛弛……”

　　——为什么不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