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31、第三十一章

　　出奇一致地，两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一点都不想知道银球到底从母树那里获取了些什么。从银球一贯地恶劣行径来看，他可不会那么好心，主动告诉他们这么重要的信息。这是又要坑他们，骗他们替自己办事了。
　　“短暂的记忆缺失和意识丧失，很像癫痫局限性发作时的表现，可别把他的脑子搞坏了。”秦和一边检查姜荃的身体一边心疼地想。
　　姜荃也很顺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欣喜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哎！我们可是好心让你们有个准备！别到时候又怨我们没有提前提醒你们！不听就算了。”银球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秦和两个人却仍旧没理他。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球十有八九还是在炸他们，想让他们产生不安感，之后掌握接下来的主动权。不理他，他可能一会就憋不住了。
　　没过多久，银球果然开始着起急来，触丝在空中乱挥：“好了好了！就算你们不听，我也要说。”
　　“首先，你说对了。”银球用触丝指了指秦和：“我们的母星确实是一棵树，或者说类似树一样的存在。所幸她还对那段历史有着记忆。”
　　“很久很久之前，原本生活在一颗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发现了自净系统的存在，知道自己的种族逃不过后，他们便想竭尽全力保存下一些自己文明存在过的痕迹。但按照他们的调查，所有的被创造物都留不下来。他们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个规则下的一个不能算是漏洞的漏洞。那就是非智慧物种在自净系统启动后有一部分可以保留下来。”
　　“于是他们找到了我们的母树所属的长寿物种，对她们进行了一系列改造，试图让她们能够在大清洗之后再具有自主意识，能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为他们的文明保留下一个微小的火种。但在自净系统启动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个实验是不是成功了。而且这也只是他们最后进行的千万个尝试之一，几乎没抱任何希望。”
　　“因为一旦有物种具有了高级智慧意识，自净系统就会盯上他们。如果不事先处理好，哪怕自己的文明传到了下一个周期，也会在再一次发生的大清洗中消失。”
　　“于是他们在被“清除”之前，倾尽全部力量让母星一起毁灭了。我们的母树同原住民是共生关系，只需要这种特殊热能，不在星球上扎根，而是在星球的大气上方生长，从而不会因星球的毁灭而一同被毁灭。”
　　“那，没有了这些智慧生物供能，你的母树是怎么撑到现在的？”秦和不知不觉被他的故事吸引，发问道。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银球说道：“你们的先祖都能想到这一层，他们的后辈却理解不了真正的“长寿物种”到底可以有多长寿。”
　　秦和咽了口口水。
　　我们的母树原本就可以跨越自净系统，在每次智慧生物诞生时吸取那些特殊热能生存，自然可以靠着自己的能量储备，跨越那些没有智慧生物存在的时间。”银球解释道。
　　“只不过这次，她的主根再也接收不到那些原本应该在固定时间出现的智慧生物的热能了。我们能打开的最大的折叠面，也就只能供她的一些细小须根通过而已。而须根能吸收的能量毕竟有限，再加上很多星球……可能确实是我们提供的交易有问题吧，有时连这一点点能量都保证不了。”银球的语气有些落寞。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你们居然不能和母树交流呢？”秦和继续问道。
　　“我们……我们。”银球喃喃道，“我们是什么呢……我们是母树的孩子，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可能是因为母树曾经过改造的原因，我们在某一个时刻具有了自主意识，甚至互相间建立了独特的联系方式。随意地从母树那里获取材料和能源，在没有自净系统的乐园中自由地发展和生活。我们甚至几乎没相信过母树真的会有自主意识。”
　　“等母树开始凋零时，我们才开始慌了，四处奔波，用我们拥有的技术换取那杯水车薪的能量，只为延缓母树不可逆转的衰落。”
　　“我们和母树谈了不少。她的声音真温柔。哪怕我们这么对待她，她也一点都没生气。”银球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她说，我们为了她已经让太多的星球，太多的生物处于了比灭绝还要凄惨的境遇中，那就是看不到未来，失去了可能性和多样化的世界。”
　　“她说，我们是时候该放手了。她的逝去已成必然，行不义之事以期换取长寿，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她说，自己也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了。”
　　“是啊，\'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秦和立刻想起了孙思邈的话。
　　“她还说，不用担心她后继无人，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如果想，就能继承她的遗志，在无尽的宇宙中繁荣昌盛。”
　　银球说道这里话锋一转，语气颇有些郁闷：“但是这个时候母树发现转换器的身体开始出现耐受不能的迹象，便叫我们快点把他送回来。”
　　没想到姜荃居然经历了这么危险的境遇，秦和吓得又按住他，准备开始从头检查。
　　“她没来得及说我们应该怎么继承她的遗志。”银球说道，声音里透着遗憾，“原本就差一点点了……”
　　“你们的母树这么通情达理，怎么造出了你们这群白眼狼。”秦和白了银球一眼。
　　“好吧好吧，我们认错。对不起。”银球说道。“反正马上我们能用的翻译器就应该能加急改造出来了……”
　　银球说道这里，触丝突然松开了两个人，银色金属光泽的表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动作之大，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
　　之后，没有任何征兆地，银球在两个人惊讶的注视中，无声地爆开了。
　　“！！！”秦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反射性地抬手想捂住耳朵，但手都举到半空了才发现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是没有声音的，捂住耳朵自然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且作为医生，他还非常专业地，为了不把耳膜震伤，张开了嘴巴。
　　于是当一块碎片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没能察觉到，也就失去了用手把它挡住的机会。
　　“呸呸呸！”
　　正中靶心。
　　秦和吐了半天，还拿水漱了漱口。其实那碎片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秦和就是有一种尝到了尸体碎片的恶心感。姜荃在一边，身上也沾了不少银色的碎片，尽职尽责地给秦和递着水。
　　那些碎片一开始还是固体，但过了几分钟就变成了一滩流动的液体。又过了一会，便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爆了？”秦和大惑不解。还有，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啊？！
　　姜荃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银球本来是作为金色个体的代步和保护屏障出现的，连武器都打不破，怎么可能会自己炸掉呢？
　　秦和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家里还有一些银色的液体没有蒸发掉之外，这场“爆炸”似乎也没给他造成什么经济损……哦。
　　秦和悲愤地发现自己的窗户，自己客厅里有一块还贴着塑料布没来得及找人再修一次的窗户，自己刚刚在一个月前换上的新窗户，现在只剩下窗框了，连个挂塑料布的地方都没给他留。
　　“一扇都没给我留下啊！”好么，这下又得换窗户了。
　　要不这次换个防弹的吧。秦和居然认真考虑了起来。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并没有拖住他太长时间，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鱼缸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咦？我不记得给鱼缸里买过水草呀？”秦和看到颗细小的，水草一样的东西在他的鱼缸里漂浮着。
　　金鱼似乎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室友”很是好奇，用嘴一下一下地碰着它。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秦和的脸色有些变了。姜荃也是皱起了眉头。
　　秦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鱼缸边，把那颗水草捏了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我他妈怎么掉在这里了！”秦和听着这熟悉的高分贝骂街，用空的那只手捂住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啊哦，或许他应该捂住的，其实是嘴巴。
　　“你他妈笑什么笑！啊？有什么好笑的！放开我！你个傻x。”
　　哦，秦和忘了他们的老伙计最擅长惹火别人了。
　　于是他放下手，把那颗像水草一样的东西又塞回了鱼缸里，还往下送了送。
　　“你他妈！”那颗水草感觉到不对，像之前那样死死地扒住了秦和的手指，“你不能这样对我们！你不能！”
　　“那又怎么了？我欠你们的啊？”秦和现在无比确定，这颗“水草”就是之前那个动不动就跟他跳脚，还砸碎他刚换的玻璃的金色圆球，他最早接触到的“他们”当中的个体。
　　只是不知道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让金球变成了这副水草般的模样。
　　哼，离近了看，能看到这颗水草闪着不明显的银色金属样反光，还挺明显的。只是刚才被鱼缸的玻璃挡住，被秦和自己忽略了。
　　“你之前对我做的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你等着，等我长大一点！我就……”水草气哼哼地说。
　　“所以之前你们说你们是母树的孩子，就真是这个意思？你们是母树的“种子”？”秦和虽然猜到了一点，但架不住事情一件接一件，便一直搁置着，没有来得及细想。他之前还以为他们说自己是母树的孩子，就像人类说自己是地球的孩子一样呢。
　　那么巨大的树，相比之下，金球的大小虽然比一般的树的种子大得多，但相比母树还是真的太小了。比例就像水杉树和他们像孢子一样大的种子那样吧。
　　只是这样的种子居然都能发芽，而且居然还保留着之前种子时期的记忆。
　　不过怎么是这一个正巧落在家里了呢，随便别的一个也好啊，至少听他们说话不这么来气。这也可能是银球不让他来当主谈判者的原因吧。
　　“你有病吗？我一句话你能想到这么多？”水草在他手里扭动了几下，“等我长大了的，你等着……”
　　姜荃刚才见势不对，也过来碰了碰这颗看着像水草一样的东西，之后便明白了。
　　“你们的生长周期有多长？”姜荃看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
　　“哼哼，只要五千年，我们就能长出第一条主根，只要五十万年就能成年，产下第一批“孩子们”，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都死了四十九万九千九百年了”秦和凉凉地说，“也就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喽？”
　　“你！”水草气得又扭动了几下，但得知自己凭自己几乎是不可能“报仇”之后，便肉眼可见地沮丧了起来，连叶子都蔫了。“我要回家！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哎，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也没办法回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秦和笑了笑。
　　水草莫名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以前经常在和自己的一个同伴对话的时候产生这种感觉。
　　“告诉我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