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桃源》五味子五味俱全

13、第十三章

　　他不会是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吧？秦和甚至在一瞬间真的有种被看穿了所有心思的错觉。
　　看着姜荃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不置可否。但不给一个确定的答案，他怕姜荃又在他不在的时候直接自己走了。而这一次，他会不会再回来可就是个未知数了。
　　请假的话，最近自己的病人好像状况还好，但是学生的课题要进行到关键阶段了，下下周新的转科学生也要来了，院内的研讨会……
　　打住。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地球没了谁都能转，自己跟医院请个假也不是什么问题。同事和领导都很可靠，学生们可以交给其他组员暂时指导。
　　自己连请个假都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虽然可以辩解成“认真负责”，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潜意识里对其他人能力的不信任。
　　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好。”秦和好字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在思考万全之前就已经答应了，一瞬间竟然出现了反悔的冲动。
　　姜荃听到他的回答则明显开心了很多。秦和暗自松了口气，看起来他是真的想自己和他一起走，而不只是想客气一下。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可能也不太知道客气怎么写，字面意义上的。
　　“什么时候走？”既然答应了，秦和可不能再任由姜荃用不想告诉自己的“外星办法”再去徒步跋山涉水一番。但姜荃一个外星人没身份证现在买票都不太可能怎么办呢……
　　“大概再要三天左右精确定位。”三天应该不够办身份证……话说这可是个外星人啊？给多长时间也不可能办身份证吧！？
　　“已经能确定最终定位在中国山西。”还好还好，山西离这里不算远，开车走好了，大概也就十几个小时就能到。
　　兜兜转转一大圈，谁能想到最后那个可疑的踪迹的落脚点其实离自己并不遥远。
　　“我今天晚上还要去医院上班，到时候去请个假。”秦和之前也没觉得医院的排班这么“无情”。
　　姜荃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你跑了那么远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中午吃点什么？”“我是昨天晚上回来的。那时你不在家。所以我不是很需要再休息了。”姜荃说着，低下头凑近看了看秦和的脸，“你看起来更需要。”
　　秦和刚才一进门被姜荃突然回来的事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一场黑白VR大电影，本来的瞌睡都吓跑了，经姜荃一提醒，他才感觉到如山的困意向他压了下来。
　　“嗯……那，中午，或者下午再见……”他顿时发现自己说话都开始觉得费力了，拖出了长长的尾音。
　　“姜荃又点了一下头，还贴心地帮他把卧室的门打开。看着秦和迷迷糊糊地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姜荃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秦和确实睡着了，他才轻轻把门带上了。
　　这次去调查，对于可能找到什么，其实姜荃有八成的把握。但他还是要去一趟，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这可是关系到他母星的历史，被迫消亡的文化，还有未来的前途。
　　央求秦和跟他一起去的想法，他其实也是临时起意。本来都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
　　也好，自己在找到笔记上的留言之后，就明白了一些事，比如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跟自己接触的事没有太过避讳，如果有有心人，肯定早就盯上秦和了。在自己身上下不了手，保不齐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而且他的内心在秦和同意和他一起走的时候，那种从心底猝然迸发出的喜悦感也提示着他，这个人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他再次由衷地感到庆幸。自己真的很幸运，在陌生的外星球，居然找到了这么合心意的人。
　　……
　　秦和最后还是在下午三点多成功的自然醒了，饿醒的。
　　他向来没什么起床气，如果不是着急去上班的话，他也挺愿意赖一会床。虽然肚子有点饿，但再在床上呆一会也不会怎么样。
　　但现在姜荃回来了，不能让他也跟着自己饿太久，况且，他好像这一路奔波也没怎么好好吃饭。
　　但是真的不想起啊……
　　又过了十五分钟，秦和赖够了床，心满意足下来打开卧室门，准备煮点面条喂饱自己和姜荃，却看到姜荃从书房搬了把椅子坐在卧室门前，手上的通讯器还在闪着光，看起来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
　　“怎么还在这里守着？”面前的人可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一直在门口徘徊，秦和虽然觉得惊讶，但出乎意料地，一向很在意私人空间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
　　怎么感觉像是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于是干脆一直在门口等。
　　“有些事还没说完。之前本来想一起说了的，但我认为，在你充分休息后再进行，可能更好。”
　　想到自己上一次在劳累加一夜未睡的情况下对姜荃说了什么，秦和的脸一下子红了，特别是姜荃居然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反而默默记住了他这个“坏习惯”的行为。
　　这让他既惭愧，又有点……别的什么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我提到的，可以追踪的痕迹，是复印笔记的人有意留下的。只不过因为地球的生态环境极好，能量逐级流动很快，留下的痕迹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变得残缺不全了。而在地球上，“他们”带来的任何仪器都只能脱机使用，因此需要较长的时间运转。”姜荃大致解释了一下。
　　“虽然痕迹已经残破不全，但是凭借分析出的标记方式，我基本上能确定一件事。”
　　“这个人是我的同胞。”姜荃说完这句话，便又一次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给秦和一点时间消化。看得出，他的事情还没讲完。
　　秦和看着他，却感到有点奇怪。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突然找到自己的“同星人”留下的痕迹，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吗？怎么姜荃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呢？
　　可能是看出了秦和的疑惑，姜荃接着说道：“我们的寿命如果换算成地球年，并不和人类差多少。自然寿命最多不到150岁。”
　　秦和明白了。就算这位前辈一直都在地球没有离开，现在他们去那里，找到的也不过是一抔黃土，更何况人家可能早就离开了。
　　看姜荃努力了这么久，却仍然一点联系到外界的办法都没找到，加上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地球根本没有出现外星人大举入侵的危况，秦和还是更倾向于那人最终还是寿终于此地了。
　　“我也不知道他留下这条痕迹，到底能指引我发现些什么。但我们一起去的话，我绝不会让你出任何危险。”姜荃此时的神情极其认真，倒让秦和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不济他也是个大男人，让别人保护的事想想还是有点羞耻。
　　但自己身边这位能随意改变外貌，躲人也很在行，甚至还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往返了一趟欧洲，想必打起架来应该还是比自己厉害得多。
　　“毕竟是地球，还是在国内，我比较熟，和你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秦和却也不想全靠着姜荃，“还有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不用过得像野外生存一样。”让自己舒服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姜荃没想到秦和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就在秦和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高兴了的时候，姜荃居然低着头笑了。
　　姜荃的面部轮廓其实很好，但毕竟人家能动动脑子就改变外貌，秦和从前便也没太注意他的长相。现在看他一笑，浅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也绽开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秦和也说不好了，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出现了二联率。
　　姜荃笑着说了句好，随即便又迅速敛去了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秦和却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忧愁。秦和不想显得聒噪，便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没问，岔开了话题。
　　“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看看……先拿点什么垫一垫，晚上我给你做。”
　　之前的相处让秦和大概知道了姜荃喜欢什么样的食物。他比较偏好能生食的蔬菜瓜果，还有很奇怪的，对各种罐头食品也乐于接受，反倒是对烹饪后的食物，尤其是看不太出原材料的炖煮类菜肴兴趣不大。
　　而且秦和还发现，如果自己不在的话，姜荃几乎什么都不会吃。之前他还以为是不会开包装，或者怕有毒，但只要经自己的手递给他的食物，他却从不会拒绝，总是老老实实地全部吃掉。
　　难道自己的手还能消毒？秦和本是想好好盘问一下姜荃的，但没等他提起，姜荃就去地中海“三十日无签证游”了。
　　不过，看样子他在这期间似乎并没有因为进食问题出现虚弱，他便也就不提了。只等姜荃想说的时候，或者找到合适的时机再问也不迟。
　　反正他现在也回来了，也不大想像之前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开，逼的人太紧总归不好。
　　给姜荃倒了一杯牛奶，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秦和套上外套准备出门买点东西。
　　他这一阵总是有意无意地不在家里多留，有时间也是呆在医院，家里更是很久没有开过火了。秦和在扔掉了第二波坏掉的蔬菜水果之后，就没再买了。反正也不做不吃，浪费。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想做个饭都要现去买材料的尴尬局面，还得让可能很久没有好好吃饭的姜荃再等一阵子。
　　他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对姜荃说道：“我出去买点菜，你……”“我跟你去。”姜荃紧跟了一句，看到秦和意外的表情又似乎不确定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和惊讶只是以为姜荃出去了很久，短时间里不再想接触陌生环境，没想到他想和自己一起去做购物这种没什么意思的活动。“那，不会打扰到分析结果么？”
　　“不在这一会。”姜荃在确定秦和真的不是在拒绝自己之后，便似乎更加坚定了跟着他去超市的想法。
　　秦和也没什么想说的，再说，他也一点不想拒绝。
　　于是在时隔多日之后，两个人又一次一起外出，居然还是和第一次一样，为了买东西……
　　这次不仅要买晚上的食材，秦和还盘算着，要为几天之后的“公路旅行”买点备用物资。虽然一路上的必需品可以在沿途购买，但秦和最终还是买了一些，以防万一。
　　再说，谁知道那个信号点会停在哪里呢，万一是在深山老林，或者甚至在河里或者山洞里，周围全是蛇蝎虎豹，那可怎么办？
　　还是买了一堆东西回家。路上姜荃提出自己可以拎所有东西，但被秦和严词拒绝了，并表示作为一名正常的成年男性，自己没那么需要别人帮忙拎东西。之后就是姜荃拎着一半，一边担心地走在后面，一边看着秦和一手一个购物袋吭哧吭哧地往前走。
　　到家之后，秦和缓了半天，看着自己手上被购物袋勒出的红印，再看看姜荃，好啊，人家跟没事人一样。
　　唉，到底人家是外星人。秦和绝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疏于锻炼。
　　姜荃看着他，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要不，还是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