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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苏铭之死 ...

  •   因为天色已晚,四人便就近在这家店里住下了。老板大概是看柏年出手阔绰,也许是被原非卿一番抢白镇住了,原本不屑一顾的脸也变得热情恭敬起来,指挥着店小二忙这忙那。原非卿似乎有意为难他,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把那老板忽悠的团团转,末了还要老板给她准备个大木桶,她要洗澡。一切准备妥当,四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原非卿美美的躺在大澡盆里洗了个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见有微弱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白天说书的小生,手里拿了个瓷壶,站在月光下笑盈盈的看着她。他是特地来感谢白天她替他解围的,不知道为什么,原非卿对他有一种别样的亲近之感,所以当他提出一起出去走走的时候,原非卿没有半分的迟疑,掩门便同他出来了。

      月明星稀,幽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人并肩走在被晚间露气打湿的石板路上。顾及到白晓生的眼睛看不见,原非卿特意走的很慢,一边还小心翼翼的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坑洼。白晓生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顺着她的提点一步步向前走,两人配合的却也天衣无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渐渐远离了镇子,来到开阔的郊外。远处是雾气朦胧的群山,眼前是茫茫的草地,因为已是深秋,枯黄的草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白霜,乍望去竟像极了白雪皑皑的长白山。

      一时间隐藏了多时情绪喷薄而出,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了娘亲,满心的忧伤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出口。她突然好想龟爷爷,想他为逗她开心抱成团像球一样滚下山坡,想他小小的眼睛眯着她笑,想他偶尔溜出天池被她发现后手足无措,想他喝醉后神色忧伤哼唱的调子。

      原非卿的鼻子有点酸,抱着膝盖蹲到地上。这些情绪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人可以诉说,这样一直的隐藏回避,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然而此情此景,思乡的情绪终是决堤。

      “白晓生,你有家么?”

      白晓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索,而后轻叹一声,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沧桑,“我天为席,地为被,四海为家”。说罢,他也蹲下来,冲她扬了扬一直捧在手心的酒壶。“想不想喝酒?”

      原非卿吸了吸鼻子,嗫嚅道,“可是师傅说酒能穿肠。”

      白晓生笑了笑,索性坐到了地上,遥望隐藏在夜色中的青山。他看的那样认真,若不是原非卿一早就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还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欣赏美景。他默默倒了杯酒,独自喝了起来。一开始原非卿还颇为担心他会肠穿肚烂倒地而亡,当看到他连喝三杯却依旧相安无事反而一脸陶醉享受的时候,原非卿终于意识到酒不会穿肠,自己被骗了!带着满腔的愁绪与愤怒,她也盘坐在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辣,是烈酒入喉的第一感觉,辣过后是温热,不疼不痒不紧不慢的拂过她的喉咙,最后都化作淡淡的苦,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一杯接一杯,两个人你来我往,最后将一壶酒喝尽了,天空出现了鱼肚白。白晓生依旧是一脸平静毫无异样,原非卿却没那么好了,脚步虚浮几乎站都站不稳。无奈白晓生只得将他背回来。一步一步,他走的极慢,感受到背上的她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嘴角泛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语气轻的仿佛自言自语,出口的话很快就融入了风里,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雾霭中。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等到了客栈,天已大亮,云弋梓双手抱胸斜倚在原非卿的门口,神色漠然的看着二人一步步靠近。待两人到了门前,他皱了皱眉,显然是闻到了两人身上未散的酒气,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他伸手接过原非卿,语气里有明显的不快。“道谢的方式有很多种,给她喝酒可不合适。”说完径自关上了门,留下白晓生独自在门口。

      他无声的在门外伫立了半晌,终是牵起嘴角笑了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门后,云弋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这才回身看见原非卿小猫一样缩在床角,眉心皱的紧紧的,双手握拳,嘴里不住的梦呓,似乎睡的极不安稳。

      云弋梓听了半天才听清楚她的喃喃自语。

      “小白,喝,喝酒……”

      他脸一黑,拧了个湿帕子帮她擦去额头的薄汗,捏了个诀按向她的眉心,她这才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原非卿一觉睡到午饭时间才下来,其他三人已经点好了饭菜,默默无言的低头喝茶。她笑着一一打招呼,然而除了青槐微笑回应她,其他两人都是一脸的冷淡。柏年大抵是因为昨天她毫无保留的“出卖”而别扭生气,可是师傅这是为哪般?难道是因为昨天她背着他喝酒?还是她不省人事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些担忧,眼角的余光不自觉瞥向他,却见他端着杯子,似乎在细细品味,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斜睨了她一眼,原非卿赶紧收回目光,咳了一声。

      “诶,怎么没看见葵葵?”

      “哦,它一早就飞出去活动筋骨了。”回答她的依旧是青槐。他殷勤的为她夹了一个馒头,又给她倒了杯水,“小师妹快吃吧!”

      原非卿“哦”了一声,捏着馒头心不在焉的吃起来,脑子里思来想去的都是昨晚她到底说了什么。四个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饭罢四人准备动身前往铉晔宫,原非卿本想去找白晓生告别,客栈老板却告知他一大早便离开了。原非卿有些怅然若失,毕竟是自己交心的第一个朋友,她多少有些舍不得。她记得他说自己四海为家,那么此刻他又在哪里采风说书,又在什么地方对着怎样的风景独自喝酒,她还能不能见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默默的退出客栈,带着淡淡的哀伤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上路。

      到了铉晔宫,曲钥仙人显然对他们的姗姗来迟十分不满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阴沉着脸带他们去看苏铭。而此时,在那地下冰窖之中,其他四大仙门掌门已经到齐。

      原非卿从人群中看了那躺在冰棺中的人一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如果他还能叫做“人”的话。

      身上的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整块剥了下来,也许是剥皮的过程太过痛苦,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手脚扭曲,像一块盘根错节的虬枝;眼球凸出,青筋暴跳,浑身的肉已经枯萎,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具风干的骷髅。

      原非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眼前突然浮现出仙法大会那日,那个假的苏铭。想必那日,那猫妖就是披着他的人皮扮成他的模样,那样一个清俊的少年……

      他的模样渐渐清晰,终于和另一个一直环绕在她脑中的影子相连,融合,最终合为一体,是他!难怪她一直觉得他面熟,可是为什么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是谁把他弄成这副模样?难道……

      原非卿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时曲钥面色沉郁的开口了,“我们是在水系仙域和火系仙域中间的隔界山中发现的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是这番模样,整副皮被剥去。从风干的程度来看,应该已经死去一个月左右,只是因着山上的冰雪天气,尸身才没有腐坏……”

      “多年来我一直在追查妖魔两界余孽的下落,他们一天不被消灭,我天界总不得安宁。半年前,我得到消息,魔界之首落瞳煜在火域龙炎镇上出现,我便派苏铭前去查看。半个月后我收到他的消息称发现了落瞳煜藏匿的地点,我叫他按兵不动等我前去同他会和,后来便再没有消息。直到仙法大会前夕,他突然回来了。”

      半年前,龙炎镇,藏匿的地点,一切的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落瞳煜。如果她看的没错,这苏铭应该就是半年前她尚在禘浮城时闯入了虚殿被人一掌拍晕然后拖走的男子。莫不是那个时候他就……?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单单被剥去了皮。”云弋梓目光冷峻,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的确,除了剥皮,他还被抽去了魂魄。”

      不仅是原非卿,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怔住了。抽魂离魄,死者魂魄消散不得入轮回,只能生生世世游荡于六界之外,经受流离之苦。

      这项咒术因有违天道,自天神开天辟地之后就被列为禁术,唯一的一次破例是三界之战后,五大仙门掌门为了永久镇压妖王夭貘罹以自身灵力为交换开启禁术,将其封印在天界哀牢山下。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必定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到底谁是幕后黑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多少人受害?沉重的空气凝固在寒冷的冰窖里,叫人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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