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条咸鱼好难》言树之背

15、金之仙域

　　仙法大会过去三个月之后，毓灵山收到了铉晔宫的来信，称发现了仙法大会失踪的弟子苏铭，但情况复杂，希望云弋梓能亲自去一趟铉晔宫。云弋梓接到信后，将门内事务交付给一位长老，自己则带着三个徒弟一同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金之域。

　　铉晔宫，因金为五行之首，且其掌门曲钥仙人声明威望，协助天界掌管仙界事物，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几乎成了仙界的头头。铉晔宫也是这么自诩的，一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便举行群仙大会，说好听点是征求各方意见，说白了不过是为了显摆威风，享受当头儿的乐趣。

　　其实论修为，他不见得是最厉害的，至少原非卿这么认为。先说云弋梓，虽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懂的东西多，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远在缔浮城的落瞳煜，更是神秘莫测，霸气天成。

　　一路上只要一落地，原非卿就像匹脱缰的野马，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不仅拉着青槐东奔西窜，还硬是什么都像献宝一样拿给云弋梓过目，活像只在屋里关久了突然被放出来的小狗，弄得素喜清净的柏年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她圈起来。

　　云弋梓呢，一点也不介意，反倒一脸的悠然惬意，似乎忘了此次出行是有要事而不是外出游玩。这样懒散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铉晔宫，柏年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提醒。

　　“师傅，此次铉晔掌门来信是有紧急事务，我们这样不慌不忙只怕耽误事情。”

　　云弋梓把玩着方才原非卿递给他的猪脸面具，笑的有些漫不经心，“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一本正经。那曲掌门是什么人，你当真以为他请我们去是商议大事？不过是要我们去听他的决定再按他的计划办事罢了。我们去与不去，去的早或晚，都碍不了他的心意已决。”

　　柏年有些不解，“那我们为何还要去？”

　　云弋梓的脸色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嘴角的笑意明明没有退去，眼底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微光，让人捉摸不透，然而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和煦，微笑说道，“因为有些事还没有弄清楚。”

　　十日之后，一行四人终于到达了金系仙域的地界。与木系仙域的草木葱郁不同，金系仙域地广人稀，目之所及也鲜少有艳丽的色彩，整个城镇都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疏离之感。

　　因着天色将晚，两个修为不到家的孩子肚子叫了一路，云弋梓便提议找一间客栈稍作休息。四人进了家干净朴素的店子，刚一坐下，原非卿怀中睡了一路的葵葵就钻了出来，在桌子上跳来跳去活动筋骨，因为太胖腿几乎看不见了，看起来像只滚来滚去的小毛球。

　　介于这一路其他三人对吃饭睡觉这一类的事都不怎么上心，原非卿也乐得自管自己，于是驾轻就熟的喊来小二请他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

　　“这位客官问的好，我们福来酒楼最出名的就是醉香鱼，啧啧那鱼啊，是产自长白山天池的冰鲷，好家伙，从小喝那冰雪水，吃那雪莲花长大，哗，肉质鲜嫩入口爽滑......”

　　那小二边说边配上手势加上“稀里哗啦”的感叹词，恐怕一般人难以招架他这样声情并茂的推销，但是原非卿不是一般人，不但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二般人，因为她根本不是人。更何况天池的情况她清楚地很，这小二简直是满嘴的胡编乱造。

　　她面无表情的听完，撇撇嘴道，“我不吃鱼。”

　　小二原本还要滔滔不绝不料被她一句话打断，只得抹抹嘴角讪讪笑了笑，“也行，我们这里还有上好的酒酿，几位要不要尝尝？”

　　这个原非卿倒是颇为感兴趣，从前在天池，乌涸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偷偷溜出去，回来时晕晕乎乎，行为怪异，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伏头大笑。原非卿现在才知道他是溜出去喝酒了，酒有那么好喝么能让他心心念念瞅了机会就溜出去？她一直很好奇也一直想试试，从前瞳煜看的严没机会，后来上了毓灵山也没机会，如今美酒近在跟前她怎么能不尝一尝？

　　想到这里，原非卿当即一排桌子豪爽叫到，“好，给我来一壶！”

　　云弋梓本来提着两支筷子把葵葵当球滚来滚去，听到她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语气微愠。“胆子不小，为师在这里你也敢胡来？！”

　　原非卿吃痛的捂住额头，不解的咕哝，“怎么是胡来？酒不是好东西嘛？”

　　云弋梓好气又好笑的挑眉，半哄半骗的说道，“那是自然，酒能穿肠。”

　　原非卿自己想象了一副酒把肠子戳穿的场面，下意识抚向肚子。云弋梓忍笑要了二两馒头，一颗生白菜，一碟葵花籽，另外加了一盘栗子糕。他似乎对栗子糕情有独钟。

　　原本看他们四人气质不凡以为来了有钱的主，结果竟是徒有其表，穷酸的很，热情的小二顿时冷了脸，甩甩胳膊上的抹布走了。

　　四人却也不在意，兴致盎然的环顾四周。客栈分为上下两层，一层为饭堂，二层住宿店内人不多，三五成群各据一方，或安静的吃饭，或喝酒聊天。堂屋中间搭着一个台子，有个眉清目秀的说书人正口沫横飞讲着故事。原非卿从没见过这个，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聚精会神的听起来。

　　“话说这八百年前，天帝在天界御花园芳华苑召开群仙大会，共有一百零八位仙家到场。据传那天连空中的云都是彩色的，那是织女赶了三天功织出来的彩锦；东海龙王也献出极为罕见的夜明珠作为礼物，那颗夜明珠足有拳头那么大，据说放在房内晚上都不用点灯……”

　　众人仿佛看到了耀眼的珠子，纷纷倒吸一口气。

　　“宴会开始，众仙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祥和，不料中途竟出了乱子，你们猜猜怎么着？”白面书生环视一周，故意卖起关子众人。

　　众人个个伸长脖子追问，“怎么着怎么着？”

　　原非卿也伸着脖子等着下文，这时人群中有人粗声粗气的说，“臭瞎子，给老子爽快点，别在这里磨叽！”

　　原非卿循声望去，是那个五大三粗的胖子，满面油光，撅嘴吐出一截鱼骨头。旁边两个瘦猴一样的人，眼巴巴望着他，几乎要流下口水来。

　　白面书生尴尬笑了笑，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开讲，“这乱子可出大啦，竟有人擅闯仙界盛会，大闹天庭。来人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生的风华万端，看得众仙那叫一个痴了。世间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人美貌，但是这回真正的天人，连向来以美貌闻世的瑶池仙子都不得不靠边站，恨得牙都差点咬断了……”

　　说书人边讲还边捏起兰花指模仿女子嗔怒的模样，惹得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白小生，你见过吗？”明显是在取笑他眼睛看不见。

　　“可惜啊，那骚娘子不在了，不然......”一连串的猥琐的笑声。

　　又是那壮汉，原非卿虽听不懂那话里的意思，却不知怎地觉得那笑声刺耳的很。她瞪了壮汉一眼，不料那壮汉虽看似蛮横粗鲁，感觉却是灵敏之极，他抬起眼扫向这边，眼里有凶恶的光芒，在看到原非卿的那一刹那眯了起来，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着她。

　　原非卿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赶紧闷头佯装给葵葵喂馒头。那壮汉中气十足的大笑一声，掀开凳子大摇大摆朝他们这边走来。“我看这位小姑娘的姿色不错，想来也不逊那紫漩仙子。怎么样，可愿意陪在下喝一杯呀？我这儿……”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打中了腿，“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原非卿想笑但是云弋梓幽幽看了她一眼，她只好闭嘴继续给葵葵喂馒头。可怜的葵葵被塞了一嘴，欲哭无泪的躲避着接踵而来的馒头。

　　“是谁？谁暗算我？！”他的眼睛一扫落在若无其事剥着瓜子壳的云弋梓身上，“原来是你？豺狼虎豹，给我上！”

　　原非卿终于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这样两个瘦不拉几风吹就倒的人也好意思叫“豺狼虎豹”？！

　　眼见大战在即，云弋梓眼明手快，不仅及时端开了自己兢兢业业剥了半天的瓜子仁，让它们幸免于难；更是将坐在自己旁边的笑的不能自已的原非卿还有目瞪口呆的青槐连人带板凳一同拎了开来，脚下生风退到几尺之外；葵葵见势不妙也高高的飞起，叽叽喳喳盘旋在空中。原本热闹拥挤的桌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唯余柏年还在漫不经心的喝茶。

　　“给我打！”

　　三人眼见柏年身无二两肉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不知他是他们四人中最有实战经验的一位，尚无需动用什么仙术仅凭一根筷子就将三人打的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逃了出去。

　　饭庄的老板出来看见外面一地的狼藉，原本就不多的客人更是跑了大半，满心的怒气也不敢对始作俑者的原非卿他们发泄，转了一圈发现白小生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臭骂，从上辈子的祖宗问候到下辈子的后代。

　　原非卿越听越觉得原来骂人的话还可以这样说，真是不得不佩服那老板的嘴上功夫，同时也深深的同情台上手无无措的书生。终于当老板语言恶毒的挖苦他是个“瞎眼的扫把星“的时候，原非卿忍无可忍，“噌”的一声跳上台，指着老板的鼻子就说开了。

　　“你这黑心的老板怎么这么歹毒，他不过是借了你的地方说段书，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何要骂他？！这些东西又不是他打坏的，你有本事去找那三个欺善怕恶的坏人，你自己害怕就揪着他不放算什么本事？还有，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什么天池冰鲷什么长白山雪莲，都是睁眼说瞎话骗人的勾当！你敢说你去过长白山，敢说你见过冰鲷雪莲？！你这是昧着良心欺骗穷苦百姓！”

　　台下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云弋梓，一手抚着下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仿佛从来不认识她，又仿佛一切早在意料之中，却稍稍又有那么点惊喜。

　　原非卿语不带重样一气儿说完，脸不红气不喘，最后惋惜的环顾四周音调提高一句话作总结，“难怪你店里的生意不好，我看八成是你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来报应了！”

　　云弋梓柏年青槐面面相觑，对她非凡的学习能力赞叹不已。而后云弋梓想到了她那学的半吊子的仙术，苦笑的摇摇头，这非凡的领悟力似乎没用在正事上。

　　那老板显然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缩在角落里支支吾吾半天没想出半句反驳的话，末了才战战兢兢的说道，“可是我这损失……？”

　　原非卿眼珠转了转，最后劈手指向台下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柏年，“他也有份参加，你找他赔吧。”

　　柏年原本白皙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挺喜欢白晓生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