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之错位》童叶

18、大皇女来访，牧长青进宫

　　又过了几日，秦管家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了。
　　牧长青偶尔会在花园里遇到秦述，他总是独自一人在花园的凉亭里坐着看书。

　　他在王府里的穿着倒是很随意，只是一身普通长衫，想来如他这般的男子，就算只是布衣荆钗，也是动人的。

　　牧长青每次走进那座凉亭，看到的都是沐浴在阳光里，全身好似镶了金边的一个美貌少年。
　　他的侧脸仿似最上好的瓷器，而轮廓就像是上天雕刻一般，只是最寻常的坐姿，也能让人看出一股韵味来。

　　今日，牧长青又与往常一样走进了凉亭。也与往常一样，站在凉亭入口一会儿，为的就是欣赏他，这个在她十多年的贫瘠人生里，出现的一个意外。

　　而他也与以往一样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绽放出最温暖的笑容。
　　“今天不看书了？”他开口一问，她才发现走的匆忙，没有带书出来。

　　这几天，她也会带着书来凉亭，哪怕两个人不说话，只是各自看书，她都觉得很开心。若是时间就此停住，她也是愿意的。

　　“忘了拿。”她一摊手，笑着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他也笑了，转身从身边的长椅上挑了本书递了过来。

　　“我这里有一些游记，你要是能看的进去，就看看吧。”
　　牧长青接过书来，书已经有些旧了，应该是被翻看了许多次。

　　她翻开一页，上面还写了注解，注解是后写上去的，笔墨流畅，字体刚劲，还真不像个男子会有的字。
　　“对了，上面我写了些字，都是乱写的，你可不要笑话我。”他忽然想起他自己在书上写的一些自己的感受，赶紧解释。

　　书页上的注解应该是他去过的一些地方，哪里与书中有出入，他都写了。
　　“挺好的，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牧长青笑着说道，她的见识还没有他开阔。

　　“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有的是听娘说的，有的是听表姐说的。他们说说，我听听，看书的时候，觉得应该是那么回事，就写了。”他的表情微微有些赧然，却毫不作伪。
　　牧长青心里微微泛暖，他是怕她不好意思吗？

　　慢慢的与他靠近，慢慢的了解他，这没有让她生出厌倦的感觉，反而更想和他在一起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又各自沉浸在书中。

　　凉亭外，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世子，小少爷，您在凉亭里吗？”凉亭外传来秦管家的喊声。

　　“秦姨，我们在凉亭里，您进来吧。”秦述站起来，回道。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牧长青并不希望秦管家看到自己和秦述单独在一起，有别人来时，她也是会躲起来。

　　她拿着那本游记踏着凉亭栏杆，几步就窜上了凉亭顶上。
　　秦述看着她几大步窜了上去，也没阻止，她其实很贴心，怕他被人说闲话，总会在有别人时，躲开。
　　他收回目光，秦管家已经进来了。

　　秦管家往四周看了看，没人，她去过牧长青那里，她不在，她还以为会在这里，结果，居然不在。
　　她收回目光，对秦述说：“世子，前厅，大皇女到了，说是想见你。”
　　秦述听到大皇女来了，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表姐在吗？”秦述问，往日总是表姐来应付这几位皇女们，他其实并不擅长与皇室中人打交道。
　　“今早，世女正好出门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了。”秦管家继续回道。

　　秦述心沉了沉，大皇女怎么会这么巧，在母亲和表姐都不在的时候来拜访。
　　“好吧，秦姨先请大皇女稍坐。我回去换件衣服就过去。”秦述只得让秦管家先去招呼大皇女。
　　“好！”秦管家答应一声，人就出去了。

　　秦述并没有马上离开，等牧长青进来了，才说：“这个时候，大皇女上门拜访，我总觉得不是巧合。”
　　牧长青看着他，这么好的一个男子，无论是为了公，还是为了私，大概没人不想拥有吧。

　　“放心！我陪你去。”牧长青哪里忍心看他紧锁眉心的样子，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心。

　　只是轻轻一点，他眉心一跳，他看进她的眼中。
　　“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她只是笑着，说。看进她的笑容，不知怎的，他竟真的放下了心。

　　“嗯！我不怕。你等我，我去换身衣服，终归是要见的。”他拉住她的手，温和说道。
　　她点了点头。

　　送他回他的房间，牧长青就在门外等着。

　　不多会儿，他换好了衣服，出来，脸上已经蒙了一块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头上还戴了一顶银色发冠，他将头发都束在发冠里。

　　“走吧！”他轻声说。
　　牧长青看他看的出了神，这样的他，她第一次看，戴着面纱的他，她不是第一次看，只是这样的一个扮相，她却是第一次看。

　　那种克制的美丽，在他身上竟然也可以表达的这么的淋漓尽致。
　　她忽然也红了脸，她心跳的也很快呢。

　　他掩在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扬起，迈步往外走了。
　　牧长青赶紧跟上，他的步伐充满了自信，飞扬。
　　真好啊！

　　两人到了前厅的时候，秦管家正吩咐仆人上最好的茶。
　　厅里，大皇女坐在首位，身边是随侍以及侍卫。

　　今日她便衣前来，没有多大阵仗，却也比普通人出行要隆重的多。
　　牧长青陪在秦述身边进了前厅，一进门就感到了那种迫人的压力。

　　待看到首座上的女子时，她也不仅要赞一声，果然是凤女之姿。
　　只是到底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哪能和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女子一样。

　　大皇女沉静，委婉，长相自然与女皇一脉相承，只是又比女皇少了一些霸气。
　　那种内敛的，不外露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少了几分磊落和果决。

　　大皇女此刻正端着茶碗喝茶，她的目光低垂，视线似乎只在茶碗上。
　　但牧长青可以肯定，她一定已经看到他们进来了。

　　待秦述走进客厅里，行了礼，大皇女才放下茶碗，笑眯眯的说：“述儿，听说你回京路上遇到了刺客，可有什么大碍？”

　　听着好似真的关心秦述，但想起杨仪敏说一系列刺杀行动都是这大皇女所为。牧长青却又怎么都无法对她生出好感来。
　　“回殿下，只是受了点小伤，倒是不碍的。”秦述答。
　　大皇女点了点头，顺势看向牧长青，似乎对她产生了一些好奇。

　　“那就好！这位是？”果然，大皇女还是问了。
　　“这位就是救了我的人，牧长青。”秦述为牧长青做了介绍，特意将救了我的人说的很重。

　　大皇女脸上显出惊奇，说：“原来这位就是为母皇看病的奇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好相貌，好相貌啊！”
　　“来来来，快快，都坐下说话。”大皇女在秦述进来时，还没有让座，等听到牧长青的名字时，反而热情让座，怎能不让人细细琢磨。
　　况且，给女皇看病的时候，跟前人并不多，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大皇女耳朵里。恐怕女皇身边也有大皇女的人了。

　　“是！”
　　牧长青和秦述都坐在了下首座位上，等着大皇女继续问话。

　　大皇女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又问：“长青啊，不知母皇身体到底如何？可有方法救治？”
　　呃？
　　牧长青听到这问话时，心里打了个转儿，若说女皇身边有大皇女的人，恐怕那个人也并不是离女皇特别近，否则，怎会不知女皇身中蛊虫之事。

　　看来，大皇女此次前来不是为秦述，而是为了女皇的病。

　　“回殿下的话，女皇陛下是操劳过度，只需要修养些时日便可恢复。”牧长青站起来回道，大皇女示意她坐下。

　　大皇女沉默了会儿，才又说：“那就有劳长青了，母皇身为一国之主，身体是大事。我们作为女儿的，也是要为她分忧解劳，可惜，她并不想……”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了起来。

　　她开始叫牧长青长青的时候，牧长青就知道，这个大皇女根本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忠厚，老实。
　　用那种亲昵的叫法，无非是想要拉拢她罢了。

　　“哪里，这只是草民应尽的本分罢了，殿下过誉了。”牧长青拱手回道。

　　“好！有长青这话，孤便放心了。述儿，听说前几日你进宫陪父君，九皇妹对你多有冒犯，孤在这里先向你赔罪了。日后，若是述儿有需要孤的地方，尽管派人给孤送信。”大皇女对牧长青说完，又转向了秦述。

　　“臣子不敢当，大皇女切勿这么说。”秦述只得站起身来。
　　大皇女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收回目光后，就站了起来。

　　“今日本是想看看述儿可有大碍，没想到却见到了长青，是个意外之喜。来日，若是长青有闲，可到孤府上做客。”大皇女这就发出了邀请。
　　牧长青没有推托，只说是来日定到大皇女府上拜访。大皇女满意地走了。

　　送走了大皇女，秦述眉头却皱了起来。
　　现在来的是大皇女，不知道其他的几位皇女会不会也来效仿，真让人头疼。

　　“这事要禀告母亲，可能我们要提前启程。”还没有到宫里给女皇查看蛊虫的情况，王府里就来了这么尊贵的客人，秦述觉得要是晚了的话，恐事情会有所变化。
　　牧长青也想到了这一点，便问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才能回。要不，我让人给母亲送个信儿，就说要给女皇再诊一诊，看看病况。”秦述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皇女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就来的。

　　“好！我去准备给女皇诊断的东西。”牧长青答应着。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时辰之后，秦王爷就派了马车来接牧长青。

　　进了皇宫，内监直接带着牧长青进了女皇的寝宫。
　　大约是已经知道了大皇女去过秦王府的事，这一次在女皇寝宫里的人很少，除了秦王爷，就是女皇身边的近侍。
　　是一个叫常喜的女官，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只是眉目很普通，若是没注意，只怕根本不会想到那是个人。

　　女皇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常服，看来今日早朝下朝的很早。
　　女皇在美人靠上靠着，姿态十分慵懒，而脸色却显得更为苍白了。

　　“大皇女去了？”女皇没有立即让牧长青给自己诊脉，反而先问了这么一句。
　　牧长青心里想的是秦述可能在让人给秦王爷送信时，已经把大皇女到来，以及所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秦王爷。

　　“是的。殿下问了女皇陛下的病情，其它的都没有说。”牧长青如实回道，若是可以，她真不希望搅合到皇室争权中来。

　　“朕这个女儿倒是有心呢！常喜呀，你那里该清一清了。”女皇笑着叹了声，之后，对身后的女官说道。
　　“是！”那常喜微微俯身，只答了一个字。

　　也就是这一个字，牧长青却听出了几分厉害来。
　　看年纪，那常喜应该也有五十上下，可声音却如洪钟，清晰硬朗，气息绵长，可见内功深不可测。

　　果然宫中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牧姑娘过来给朕诊一诊吧。”吩咐完常喜，女皇才让牧长青上前。

　　牧长青坐在床边的木凳上，将女皇的一只手臂放在脉枕上，按下她的腕子。

　　她细细听来，发现女皇脉搏果然时快时慢，偶尔还有断续之象。
　　听了一会儿，她收回手。

　　“陛下，请恕草民直言。”牧长青俯首说道。

　　“说！”

　　“陛下，近日来是否感到身体虚弱，就连御……也觉得无力？”牧长青面不改色的问。
　　女皇听到她的话时，愣了愣，继而答道：“人伦乃本能，朕也是人，怎会没有需求。”
　　啊，女皇说话还真是直接。

　　“女皇所言甚对，只是那蛊虫喜吸收人体精华。女皇每次之后，是否身体更加亏虚呢？”牧长青再问。
　　女皇皱眉，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总是问她老人家私事，但又不得不说。

　　“牧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何必还要拐弯抹角的问，直说便是了。”女皇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女皇这么说，那草民便直说。那蛊虫喜□□华，而女皇或者君卿身上的精华在……时便会激发出来，蛊虫得到精华，便会越发壮大。所以，在没有将蛊虫解决掉之前，还希望陛下禁欲。”好吧，直说就直说，这可是你让说的。

　　女皇听到禁欲二字，脸上红白交错。

　　牧长青低着头，没有看到，秦王爷和常喜却看的一清二楚。
　　秦王爷心不仅提了上来，谁敢这么说女皇啊。

　　女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罢了。朕还是第一次遇见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既然关乎朕的性命，便听你的话，禁欲。那你也给朕句话，朕多久能好？要是你治不好朕，又该怎么罚你？”女皇笑完，不仅好奇起来。让一国之主禁欲，她胆子这么大，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胆量。

　　“陛下，草民得到一个方子，说是极地雪山有天蚕，可以制服蛊虫。草民需要去雪山寻找天蚕，只是那雪山寒冷险峻，草民可能需要花上些时日。多则三月，少则一个半月才能回来。若是草民治不好，甘愿领罚。”牧长青将自己所预算的时间一说，女皇咂摸了下，也不算长。

　　“好！那朕就等着你回来，需要朕派人随你一同前往吗？”女皇又问。
　　“不必了！王爷说会派有经验的侍卫随同一起前往，草民一定尽力早些归来。”牧长青复又说道。

　　“好好好！若是你能将朕的病治好，朕一定重重有赏。”女皇大声说道。
　　冲着这牧长青的胆量，女皇也有了几分把握。

　　“谢陛下！”牧长青跪下磕头谢恩。

　　秦王爷和牧长青出了宫以后，她才松了口气，不仅对牧长青又是刮目相看。

　　“长青，你果然胆量惊人。莫非你已经有了十足把握能得到天蚕吗？”坐在马车里，秦王爷忍不住问道。若是没有把握，哪里敢夸下那等海口。

　　“没有，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我从没有去过雪山，更没见过天蚕。”牧长青据实以告。
　　倒是惊了秦王爷，她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小丫头莫非真是吃了熊心豹胆吗？

　　“王爷，我身为医者，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对吗？”牧长青对秦王一笑。
　　这一笑却让秦王愣了半天的神，她看到牧长青只觉得有种亲切感，但她对她这一笑，却让她有些恍惚。
　　记得当年，她看到自己的夫君时，也是因为他那么一笑，便触动了她的心弦。
　　让她对他情根深种，直至今日，她也不曾对他有分毫厌倦，她甚至在他离开王府后，还在为他守身。只是他呀，总是不相信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只以为自己是想念夫君，才会出现幻觉，并未把这事当回事。

　　马车骨碌碌的走着，车内又陷入沉默。

　　直到车子回了王府，两人并未再有交谈。

　　只是下车时，秦王爷说道：“长青，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我去买一些必需品，后日便可启程了。”牧长青答道。

　　“好！我会让人跟你一起去准备，准备充足了，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雪山险峻，还是多注意为好。”秦王爷说完，先一步离开了。

　　牧长青看着秦王爷背影，沉默了良久，才下了车。

　　回到王府里，她就先去看了秦述，将进宫的事说了一遍。

　　“你，你真的和女皇那么说？”秦述有一点好奇，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毕竟对于他来说，男女之事，他还没有体会过，便也就不是特别明白。即便府里也有日常的老仆人教导，他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是啊。要是我不直接说，只怕没等取回天蚕，女皇就得驾鹤西去了。”牧长青靠着窗框，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看着他。
　　啊，人美真是好，怎么看都不觉得厌倦。

　　秦述听着她说，并没有注意她在干什么，等发现她一直在看他，也有些赧然。
　　她的眼神怎么这么火辣辣的，像是要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