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身入梦》达火叽

4、第 4 章

　　梅菲斯特非常不要脸地把过去自己变成鬣毛狗困在五角星的那段阶下囚记忆给格式化了，但是，对上浮士德认真质询的眼睛时，他脑海还是浮现起了最初的相见的画面。
　　那时的他从炉后转出，肿胀的野兽化作了炽烈的光华，照在游方学者的长袍上翩翩，褶皱连结之处都勾起别样的弧度。他倚靠在轻烟薄雾中，粲然一笑：“缘何喧闹？”缓慢悠然地接过他的手轻上一点，望着他的冷眼，“我的主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冷心冷面的人儿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这纠缠几近两生的初始，就这么被慢慢晕染开来。
　　他忍不住又重复起当初的宣言：“我是你们人类口中的黑暗、罪孽、破坏、邪恶，我的主人，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你只需要知道，”他压低了声音，附耳道：“我是否定的精灵，是总在行恶的部分，是你的反面。”他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还有，混沌的古怪儿子，地狱儿子，魔鬼胚子，看看你，以前都是这么无礼地叫我的。”
　　浮士德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古怪举止比神情更变态的魔鬼，开始怀疑起他的精神状况。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他澄清道。
　　“不。”梅菲斯特摇头，“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从生到死，就像光存在天地那么长久。只是，你忘了。”诗人将剑锋抵到了对方的眼上，“所以，你以为我们是初见。你所谓的我们的时间，不是同一个。”
　　“那时候的我，变成一只鬣毛狗跟你来到这里。那是我和你的第二次见面，而那时候的你，还企图把我困在这里，抓着我可不想放开。”梅菲斯特点了点过道的某处，那里本该有五角星的尖端已被梅菲斯特提前命令所有的小动物处理了，所有他来去自如地行走着，丝毫不用顾忌。“你抓着我说，‘再留片段把，给我讲讲你们那的趣事。’我不同意，你还苦苦哀求。”
　　他啧啧地摇了摇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浮士德觉得有点熟悉，仿佛幼时闹着大人的表情，明明很享受又要摆架子的死样。梅菲斯特感慨：“您当时可搞得我大汗淋漓。”
　　这下连屋内的烛光都扭了几下。
　　浮士德的五官几乎要挤在了一起，他眯着眼，抿着唇，直接就这个魔鬼轰出屋去。
　　被拍在门外的梅菲斯特无所顾忌地敲门。
　　浮士德臭着脸打开，“我不想和傻鬼废话，你最好谨言慎行，否则，下次你就给我从烟囱那里爬进来。”
　　那还是很欢迎我嘛。梅菲斯特站在门外想。
　　浮士德见他没有动静，第一次觉得这魔鬼还挺讲礼貌的，言简意赅地扔下一句：“进来吧。”
　　梅菲斯特歪头不动，“想和魔鬼交往，你得说三遍。”
　　他清了清嗓子，“我给你示范一下。”他拉过衣领斜放肩上，靠在门边斜眉轻瞥，气若游丝地来一句：“进来吧。”接着，潮红满面地伸手招呼，唤着“进来吧”，最后，喘着气剧烈地呼喊。
　　“啪。”木门被重重地拍上了，木屑连带着在空气中抖了抖。
　　这回看来是真的要去爬烟囱了。梅菲斯特掸着灰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