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烛快穿》天际去

65、第 65 章

　　熙熙攘攘的闹市上，人群来往着。

　　一道穿着简易青衫的青年来到了一处已经开了许多年的面摊前，“老板，一份素面。”

　　“好嘞。”老板熟练地应和着，同时惯例地问了句，“咱们这里还可以加猪肉臊子。客官要加一点不，只要两文钱一份，加上之后味道那叫一个香啊。”

　　听见问话，青年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顿，片刻后，终点了点头，“嗯，加上吧。”

　　“好嘞。”老板应和着，又因为面前人的怪异反应不由得多瞥了他几眼，是有点眼熟的相貌。但此时已经历了多年的他早已不再年轻，因此自然没能想起这个曾频繁光顾过自己摊位的青年人。

　　他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而便去忙着搅动锅里的面条。

　　这个令面摊老板略微眼熟的青年正是段拓植，他一边等着面条，一边再一次如同许多年前般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集市上。

　　人群的议论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那群朝臣不满太后摄政，已经又一次联名上书请求她安居后宫了。”

　　“嗐，这群朝臣一天天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想想，现今的皇上可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要是不让太后辅政，难不成还真要把天下交到一个啥也不懂的傻子手里。”

　　“他们可不是打算把天下交到一个傻子手里，听说是那九亲王夺权之心不死，这才想出了这一招，打算借此把权力拢回到自己手上。不过说实话，九亲王这法子想得可真好，还真有那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以死直谏，眼看着太后那边就快撑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时，刚煮好的面条已经被端到了段拓植前方的桌上。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碗里那一小堆的猪肉臊子，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夹起来尝了一口。

　　若不是知晓奴隶制已经废除几年，再也没人会将奴隶扔在猪圈里处理，或许他是连这一口也不愿意吃的。

　　如今尝了一口，确实是还不错的味道。

　　旁边的人还在说着，“九亲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听说奴隶制虽已废除几年了，但他手下还在做着倒卖/人口的事。若真是被他摄了政，我们这些底层的百姓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其实和九亲王相比，我更宁愿七亲王来代理摄政，那位一向是个关心底层百姓。可惜了，听说七亲王一直对朝政没什么兴趣，或许并不会愿意参与到这股风波里去……”

　　段拓植极意外会在他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同时也不由地想，或许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在那人意料中的。

　　人声嘈杂中，他离开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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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打算去争那个摄政的位子了？”戴菡看着面前的儿子，目光惊讶的，“这可真是让我意外。”

　　“但你也很高兴，不是吗？母妃，”段拓植平静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希望我能坐上那个位置。”

　　戴菡脸上毫无计谋被拆穿后的羞窘，她十分坦然地，“当然，若不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能够真正掌控这个国家的所有权力，那么我才不会费尽心思地做出那么多谋划。”

　　好在，她所做出的一切准备都是有用的。精心筹备多年，段拓植的态度终于来了这样一个峰回路转。这可真是让她惊喜。

　　段拓植看着母妃脸上露出的笑意，心里却是一阵忍不住地叹息。

　　他当初不愿意争夺最高权力的主要原因便是听信了那个预言，害怕在冒险中失去栀子和母妃，可到了现如今，栀子已经去世，而母妃又是这样一副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的面孔。

　　既然仅活着的母妃都已经不在意生死也要拼命实现践墨门的宏伟蓝图，那他也不必再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除了想尽力地守护好栀子付出生命所换来的一切外，他也有着另外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身为冷宫皇子时，他尚且是泥菩萨过河，连自保都无法做到的他只能选择对他人的苦难视若无睹。而现在，当真正选择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发现他还是忘不了孟家厨房里悬挂着的那半具婴孩的尸首。

　　他还是想博一博。

　　博一博，或许就有机会成功地握住所有的权利，或许就有机会改变这个吃人的社会。

　　他并不期望自己能成为召公海瑞那样世代称颂的名臣，他只希望自己主政的时候，被各种原因害死的无辜百姓能够少一点、再少一点。

　　哪怕，到了最终，他的临终结局真的会像那道士所形容的一样，那也无所谓。只求终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

　　虽怨无悔，虽死无悔。

　　只是，虽然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已经拥有了母妃所率领的践墨门的支持，段拓植也清楚那并不意味着自己便注定会坐上那个辅政的位置，他还需要先向太后那边示好自己的立场。

　　然而，母妃听到这句话后却说，“不用示好，她会因为愧疚直接答应的。”

　　段拓植疑惑着，“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太后愧疚的地方。”

　　“她的愧疚不是对你的，而是对你的生父。”

　　他的生父？那个凶狠无脑的前皇帝？

　　段拓植才刚这样想，就见自己母妃已毫不迟疑地给了他响亮的一锤，“都这么多年了你脑子还没转过弯吗？也不想想，你这么聪明的母妃怎么可能会喜欢前皇上那样一个贪婪又肤浅的蠢货。你的生父另有其人。”

　　“是谁？”

　　“周启。”

　　“啊？”段拓植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了，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翻浆倒海得像煮了太久的腊八粥似的，一块比一块焦糊、一团比一团稀烂。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母妃，“太后知道这件事吗？”

　　“之前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过了今天，她就肯定会知道了。”戴菡说完，已是神秘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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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太后问着，同时音调也不受控制地高昂了起来。

　　武仓重新道，“回禀太后娘娘，末将刚才说那七亲王……”

　　话未说完已被太后打断，“好了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

　　自从日子过得愈加悠闲以后，她便又回忆起了兄长这么多年来为她和隅儿所操的心，因此重拾了探听践墨门门主是否怀孕的打算。谁想践墨门管理竟然是如此的严，以致于她多年来的打探都毫无效果。

　　而如今，眼看着她就快要彻底放弃之际，事实却在这一天机缘巧合地摊开到了她的面前。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那戴菡嫁入宫中时并未更改姓名，而她虽是因兄长的关系知晓了践墨门主的姓名，却因为对方农妇的出身，从未将这两件事想在一起过，只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如今想来，段拓植的眉眼确实是有一些和兄长相像的。

　　她早该想到的。只是现在知道了却也不晚。

　　她会好好弥补他，将那些曾在逝去的兄长身上亏欠的，都尽数偿还在兄长这个唯一的儿子身上。

　　也因此，当段拓植刚表露了些微想要辅政的心思时，她便立刻毫不迟疑地同意了。

　　此时正是兴和六年的春，段拓植终于开始接手了有夏国的部分权力。未过三年，太后崩逝，原本掌握在她手中的权力已被尽数移交到了段拓植身上，他成了这个国家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他最终走上了这条自己最初并不愿意走的路，并成功地通过这条路办成了许多实事：修缮堤坝、建设桥渠、鼓励发展工商业等。

　　最重要的是，他力压反抗之声，将栀子曾施行的废除奴隶制的决策再度延续了下去，并严格控制人口/买卖。

　　在他的努力下，最底层的人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可供活着的物质和尊严，他的名声和威望在朝廷和民间也越来越大。好在当今皇上段守隅是个智力有缺且依赖他的，并不因此对他有任何提防。

　　但坏就坏在段守隅并未成婚，也无孩子，并且死得也早。

　　段守隅死后第十年，名声更加显赫的段拓植被已经羽翼渐丰的新皇所忌惮，亲自送上了一杯毒酒。

　　自认为已经完成了“达则兼济天下”任务的段拓植对这个世间再没有任何遗憾，他果断地饮下了杯中的毒酒，同时不期然地想起了那位道长多年前对自己的预言：

　　虽有成事，然亲友皆重病，爱人遭难逝。此一生，也不过是居至高之位、受无边悲苦，终不得好死矣。

　　终不得好死，如今他也算是应了这一遭了。

　　毒酒穿破肚肠的疼痛逐渐袭来，他在漫及全身的苦楚中渐渐失去了意识，模模糊糊中只来得及想到最后一句——

　　可惜了，十二月已经没有了栀子花。

　　此念一落，他就此没了生息。

　　自认为解决了心腹大患的新皇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是当年的九皇子的儿子，因段守隅无子侥幸从一众宗亲中杀了出来，最终用自己的成功洗刷了自己父亲当年在储位之争中的失败。

　　段拓植死后，才刚掌权的新皇再没有任何顾忌，大肆挥霍起自己手中的权力了。

　　未过五年，政废人溃，贪腐猖獗，民不聊生。

　　践墨门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此时的现任门主正是沙棘，她果断地出了手。

　　托新皇暴虐的福，践墨门率领的造反进行得很顺利，没过多久便攻下了京城，龙椅上坐着的人就此换了过来。

　　史书记载：太和五年，庸帝被杀，奴隶出身的沙棘即位，成了有夏国的新主，更名为践墨王朝。

　　践墨王朝建立第一年，废旧俗、倡平等。又过三年，行惠民之举，倡民主之道。

　　践墨王朝建立第十五年，政通人和，万物焕新。

　　至此，有夏国终成一平等昌遂之国矣。

　　经历百年，践墨门使命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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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篇终于写完了，哈哈。休息一天。么么读者，感谢理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