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轶事闻》檐槐

30、三十

　　自从冯劫回了咸阳之后，冯去疾以为自己可以省心了，不用因为儿子在战场上生死不明而担惊受怕，结果是他想岔了。
　　自从当了郎中令之后，那小子也开始不求上进了，整日干完活就不见踪影，天天往少卿府跑。没多久之前，那位奉常终于是搬进了自己的府邸，他那儿子便改奔了奉常府。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郎中令与奉常大人是挚友，挚交，冯劫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把冯家和阴阳家扯上了关系。如今他们冯家是傍着李斯的，这么节外生枝难免触怒对方。
　　不过好在阴阳家似乎愿意同他们站在一边。
　　只是昨日，冯去疾听闻冯劫那顽劣小子居然带着一帮蛮横之人去了酒楼喝酒，还喝的烂醉如泥丑态尽显，他当时就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二话不说就随着自家小舅子一同去了那醉仙楼。
　　那场面现在冯去疾都记忆深刻，好些人醉倒在地上，站着的几个还在喝，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不过他巡了一圈都没见到冯劫的身影，他既不在酒楼，又没回府邸，那定是又去了那位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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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劫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因为宿醉的原因脑袋疼的要炸开。桌上早就摆好了醒酒汤，边上还放了一套官服。
　　冯劫已经习以为常，这几年每次惹了事不回丞相府，他都会躲到阿姜这，然后差人去府里拿官服，也免得被父亲追着数落一路。
　　他轻车熟路的爬起来，拿起桌上的醒酒汤喝下，并迅速换上了官服向门外走去。
　　姜芍宁早就在前堂等候多时，看着时辰还早，也就没想去叫醒冯劫。他右边还坐着一个人，此人正是邹浔。自打姜芍宁搬出少卿府，他便日日都来奉常府同姜芍宁同行。
　　起初他见到冯小公子留宿于自家少主府上，心里还大为诧异。少主大多数时间都是留在宫中，就算回了府邸也是足不出户，邹浔觉得他已经习惯了少主的作息。
　　不过自从冯劫回了咸阳，少主出门的次数不仅多了起来，还愿意留人住下，这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或许是因为冯小公子与少主年幼相识的缘故吧。
　　总之邹浔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也对冯劫会突然出现在奉常府里表示习以为常。
　　三人收拾了一番，便如往常一般去上朝了。
　　冯劫觉得朝时，父亲的内心一定是极其克制的，他能看出来父亲眼底明显的怒意，总是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当场发作打他一顿，却碍着陛下在此，不得不忍耐。
　　一下朝，冯劫便足下生风的想开溜，可惜冯去疾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若是让那小子爬了，这几日怕都见不着人了！
　　冯去疾：“你给我站住！”
　　冯劫皱着眉愣了半晌，最后还是苦着脸站在了原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父亲，有什么事？”
　　周遭的官员们还未全部散去，冯去疾也不好大声呵责，他越发觉得儿子这几年变了许多，他曾天赋异灵乖巧懂事，如今却是行事乖张，十分顽劣。
　　刚开始一段时间还只是和阴阳家走的近些，这几年简直是变本加厉，居然还和一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冯去疾越想越窝火，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你昨日又和那群人去喝酒了？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要多多避嫌，以免为人病构！”掌控陛下近卫的郎中令与将军部下走的如此之近，怎么会不叫人多想？
　　冯劫：“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为何要避嫌？”
　　冯去疾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憋得要死，他这么些年的儿子算是白教了！
　　他正准备呵责，便见到姜芍宁向这边走了过来。
　　冯去疾赶忙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责备，对姜芍宁行了个礼：“见过奉常大人。”
　　按理来说，奉常的职务是不及丞相的，可惜如今朝堂的局面，奉常是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他们这群老臣也就更不能僭越了。
　　姜芍宁也不倨傲，回了个礼。
　　冯去疾心里感慨了一番奉常大人气度非凡，一面又对站在一边不行礼也不问候的儿子越发无奈。他撤了撤冯劫的衣袖，示意他行礼，然而冯劫完全无视了他：
　　“阿姜！邹浔没和你一起？”
　　冯去疾很想捂住自家儿子的嘴，按着他的头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姜芍宁倒是毫不在意这些礼数，熟络的接话：“我让邹浔先离开了，可要与我一同去见见大公子？”
　　冯劫也不推辞：“自然是好。”
　　冯去疾自然也阻止不得，只是又少了个训责冯劫的机会。罢了，自己总有机会再和冯劫说说的。
　　姜芍宁走的很慢，冯劫跟在他左侧，也配合着放慢了脚步。现如今，他已经比姜芍宁高出了好些，他自认年纪大些，要多照顾一下姜芍宁。
　　只是好像一直都是姜芍宁不停地为他解围。
　　“方才多谢阿姜了。”冯劫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什么。”
　　“若不是阿姜，父亲便不知要说到何时了。”恐怕是要数落一路，冯劫心里排腑着。
　　姜芍宁：“你既知道你阿父对你的期许，又为何要这般让他气恼。你并没有像他想的那般不堪，不然我又怎会亲近于你。”
　　冯劫微微勾起嘴角，像是自弃道：“阿姜看我看的透，我只是想过过自己的日子罢了，我是父亲唯一的寄托，自然知道要做什么。”往后自然是按部就班的走完着一辈子。
　　姜芍宁：“嗯，你知晓便好。”
　　冯劫思虑来得快也去得快，立马开怀起来：“不说这些，小爷我还想快活几年呢。”
　　姜芍宁失笑：“懒得管你。”
　　自从他从云霜行做回姜芍宁之后，与冯劫相处就越发觉得有趣。明明面对云霜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冯劫，在面对姜芍宁的时候便是各种敞开心怀。
　　姜芍宁觉得当大尾巴狼的感觉还不错。
　　二人慢悠悠的，花了许久功夫才踱到了大公子处。
　　自打他们侍读结束各自出宫之后，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冯劫出宫没多久就去了战场，姜芍宁也忙着给自己铺路显少再见大公子，后来姜芍宁去了邯郸，来见大公子的也只是赵元秀准备的傀儡罢了。
　　直到冯劫回来当了郎中令，他们之间的联系才逐渐恢复了起来。
　　二人来到大公子处时，大公子正在批注着陛下特意留于他的一些奏章。现如今，公子年纪还不是很大，但陛下对公子的重视程度已经是朝堂上下有目共睹的了，所有人都知道扶苏公子已经是陛下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有许多大臣也纷纷开始簇拥公子。
　　许是来的次数多了，二人身份也尊贵，大公子身边的下人们也习以为常，从不阻拦，只是派人去通报，却也不等结果就放人进去了。
　　冯劫虽有好久都不曾进宫，但依旧是和大公子熟络的很：“许久不见大公子，莫不是天天都这般无趣？”
　　扶苏抬手，又点了些朱砂继续批注着，嘴里感叹道：“吾哪能和屏翳一般活的有趣自在，你说说看，今个估计又是采熙拽你来的吧，可又是将吾当做挡箭牌了？”
　　扶苏觉得他都要成冯劫肚子里的蛔虫了，哪次冯劫干了让冯去疾不顺心的事，就跑到姜芍宁府上避风头，若是在宫里被冯右相逮了，便会找借口跑到他这边来。
　　冯劫不觉得难堪，也不解释，反倒是姜芍宁扶了扶面具的站在一边道：“这次是我带他来的，不过也确实是为了躲右相大人。”
　　难得姜芍宁会帮冯劫解释，扶苏也只是诧异了一下。
　　扶苏：“也是难为采熙了。”
　　姜芍宁：“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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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