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缕月光 ...
-
与剧组签了合同后，齐越两点一线的生活变成三点一线。
每天先送莫莫去伊丽莎白大剧院排练——上班——下班后去接莫莫——然后回家。
齐越看过剧本，是一个很老套的童话故事——魔王要强娶美丽的公主为妻，王子为了救公主牺牲了自己，公主亲手伤了魔王，魔王被真爱感动失望离开，公主的眼泪使王子复活，从此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剧情虽然简单，但由于演员们都是五、六岁的孩子，所以对极负盛名的王导演来说也算是新的突破。
因为排练过程极度保密，齐越只能和其它家长一样送莫莫到门口。
许多小演员都是知名童星，有专车负责接送，一个个傲气十足眼高于顶，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齐越还要工作，看别的孩子都有家长或是专职保姆在外面候着，不由有些担心。
“莫莫，要不哥哥请假陪你一天？”
“不用。”莫莫抱着齐越亲手做的超大份爱心便当，心满意足。
“要和小伙伴们做朋友，要是被欺负了就告诉剧场的叔叔阿姨，知道么？”
“哥哥放心，他们不敢。”莫莫冲他挥了挥手，跑进门去。
齐越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想了好久。
莫莫这话的意思，是说小伙伴们不敢欺负他，还是不敢和他做朋友呢？
现在的孩子，说话是越来越深奥了。
眼巴巴地数着日子，终于盼到了莫莫首演的那一天。
齐越拿着赠票进场，才发现自己的座位在全场最好的区域——第三排的正中间。
前两排是一些特别嘉宾，其中有不少名演员，都是曾受益于王青导演的影片，特别来捧场的。
一番热闹后，灯光次递熄灭，帷幕缓缓拉开。
被仙女祝福的公主出生了，她的美丽无人能及……
公主和邻国的王子两情相悦，王子求婚成功，大婚在即……
魔王听说公主的美貌，前来逼婚。
莫莫只有一句台词，他对国王说：
“三天后把公主嫁给我，否则你的国家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并没有想像中的铿锵有力，莫莫把这句台词说得淡淡的，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可不知为什么，听着就让人心胆俱颤。
走位准确的小演员们都很入戏，齐越看那七岁的国王浑身抖的像真惊恐似的。
魔王扬长而去，公主抱着国王哭诉……
抱着王后哭诉……
抱着侍女哭诉……
抱着子民代表哭诉……
抱着王子哭诉……
最后公主下定决心，要为她的子民牺牲。婚礼当天，魔王盛装出席，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侍。
莫莫穿着黑色的修身制服，除了银色的纽扣和腰带外没有其余装饰；同样黑色的半身披风，绣着银色的蛇形图案。
他的面孔白皙得没有一丝血色，衬得眸子更黑唇色更艳。噙着一丝笑意，他慢慢走到公主面前，伸出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
公主羞涩地慢慢将手放在上面，就在这时，王子拔出配剑冲上来，魔王帅气地一扬手，王子吐血，死了。
公主扑过去哭天抢地，突然拾起王子的剑，向魔王的胸口刺过去。
魔王没有躲开，他露出悲伤的神情，沉痛地说：
“我只是因为爱你，想要娶你为妻，我会给你整个世界……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稚嫩的童音，狗血的台词，被莫莫皱着眉说出来，别有一番风情。
齐越刚想偷笑，忽然听到旁边一声不加掩示的啜泣。
扭头一看，身旁的女士热泪盈眶，一副被感动至深的模样。再放眼四围，悄悄擦眼睛的竟然不在少数。
齐越对人们的道德观彻底绝望了。
就算魔王比王子帅气数百倍，他也是个大反派好不好！
舞台上，魔王颓然后退，剑从他的胸口抽出，他捂着伤口，白色的手套染满了血色。
“当”地一声，公主手中的配剑落在地上。
魔王苦笑，悲伤地说出他第三句也是最后一句台词。
“好，我成全你们！”
齐越更加不屑。
这个角色可真渣啊，明明是他在中间横插一脚，结果现在倒变成伟大地成全别人了。
可是，为什么旁边的女士哭得更凶了？
魔王苍白着小脸，带着侍从准备退场，公主却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哭着恳求道：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别走……”
齐越呆住了。
龙套演员们呆住了。
全场观众呆住了。
这是什么？反转剧？
魔王回头看着紧紧拉住自己的公主，不悦地主动加了一句台词：
“放手！”
“不放！”公主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魔王暗黑的眸色猛地一沉。
公主立即放手，后退了几步，突然坐在地上踢着脚大哭。
“呜呜……人家就是喜欢魔王嘛！才不要什么王子呢！啊啊……”
厚重的帷幕以惊人的速度合起，公主的哭声很快就消失了。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大多数人眼中都是迷惑不解，当然，齐越也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场，哭丧着脸的公主和臭着脸的王子在祝福声中，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然后，导演带着全体演员出来谢幕。
导演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比锅底稍微白那么一点。
原本计划好的庆功会取消了，扮演公主和王子的小演员被单独留下训话。
齐越默不作声地带莫莫回家，默不作声地做饭、吃饭，默不作声地埋头看书。
莫莫窝在沙发里，抱着小熊，幽怨道：
“哥哥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么？”
齐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即哈哈大笑，倒在床上不停打滚。
啊啊，肚子笑得好痛，脸颊都酸掉了。
莫莫嘟着粉嫩的唇，眼里却是满满的暖意。
能让哥哥这么高兴，演这个幼稚透顶的舞台剧实在太值了。
这之后的九场戏，剧本作了非常必要的修改——决斗中英勇的王子杀死魔王，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于是再没有任何纰漏，每次王子都毫不手软地刺出致命一剑，魔王倒下，得意的王子和沮丧的公主结了婚。
可怜的魔王只剩下一句逼婚的台词，但还是有好多人慕名前来观看，剧院场场爆满，场外一票难求。
迟开的庆功会之后，王导演提出还想请莫莫演戏，却被齐越婉拒了。
莫莫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常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弄得齐越天天加菜才能哄他振作起来。
其实齐越也留下了后遗症，很长的一段时间，齐越一看到莫莫就会扭头躲到一边，肩头不断地抽动，面颊也有些扭曲。
莫莫更受伤了，齐越只能继续加菜安抚。
这样的恶性循环，导致莫莫每日的饭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幸好魔王天赋异禀，不然每天吃这么多下去，恐怕早就变成了小胖子。
这段时间维德给祭司大人的信，内容大多是“那人很高兴，陛下很满意”等等。
在祭司大人的强烈要求下，维德还特意寄回了一张魔王陛下的首演碟片。
他一直期盼着祭司大人的评价，可是祭司大人却始终没有回信。
很久很久以后维德才知道，祭司大人那天看碟时竟然很没形象地直接笑抽过去了。
祭司大人拒绝回忆那天的情形，所以他的评价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缕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