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扉泉]幽灵》Roin

2、第 2 章

　　「那孩子一直在看你呢」
　　指间一顿，佐助微微侧目，果不其然在校内训练场的另一头瞄到一个正慌忙转回身的金发身影。不转不要紧，一转，怀里揣着的手里剑哗啦啦撒了一地，也不知是不是扎到脚了，就算隔着老远，佐助都能听到对方哇哇哇的叫声。
　　佐助心里默叹，手指一弹，将手里剑准确地送到十米外的靶心正中。
　　今天最后一堂课是实地训练，一整个班的人被带到了忍校后院的演练场，三三两两组好队后，各自领了一盒训练用手里剑练习去了。不过佐助独来独往惯了，又不是强制组队，就挑了个偏远的靶子自个练了起来。场上指导的中忍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来众人皆知这位宇智波遗孤是个孤僻性子，二来佐助的水平已经超出同期太多，不论谁当他的搭档都会尴尬。
　　佐助自己乐得清闲，但架不住有个长辈天天唠叨自己去多交朋友。
　　「你看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我不也是一个人』
　　「你有我呀」
　　『……』
　　无法反驳。
　　虽然从未说出口，但佐助心里，其实非常感激泉奈的存在。
　　如果非要给他们的关系下个定义，“兄弟”或“师徒”或许都是恰当的词语，哪怕佐助知道自己这辈子只会叫一个人“哥哥”。
　　他不会忘记，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泉奈在他伤心时安慰他、孤单时开解他。即使嘴上不承认，佐助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在相当程度上，其实很依赖这位活在脑海里的老祖宗。
　　佐助不禁回头看了鸣人一眼。
　　金发少年蹲在地上，正默默地将散落一地的手里剑一个一个捡起来，一旁的同学和老师来来往往欢声笑语，却对鸣人的身影视若无睹，仿佛他的周围有一圈看不见的结界，将缩在地上的少年和外部世界给隔绝了开来。
　　那孤零零的身形没由来地令佐助心里一抽。
　　如果没有泉奈这个“幽灵”，我也会是那个样子吧。

　　『……我只是想找个陪练而已』
　　「对对对」
　　『……毕竟总是砍空气提高不了实力』
　　「是是是」
　　『……而且你真的很烦』
　　「没错没错，好了你快去吧」
　　见佐助终于扭扭捏捏地向鸣人的方向迈开步子，泉奈犹如老母亲般欣慰得不行，也就没去拆穿佐助：找陪练找谁不好非要找个班里倒数第一的吊车尾。
　　明明早就注意到对方，只是拉不下面子主动搭话，到头来还得拿他当借口，这别扭劲儿真是很像某人啊。
　　泉奈真的很希望佐助能有个朋友。
　　佐助有他陪着确实没错，但他并不是佐助的朋友。
　　朋友是能与你并肩同行、旗鼓相当、互相依赖的人。而他和佐助，从一开始就是长辈对后辈的相处模式，他能给予佐助心灵慰藉，甚至是人生指导，却无法和他同哭同笑、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虽然面容相似得犹如隔代双胞胎，但随着年龄增长，佐助的性子比起像泉奈，实际上更像斑。
　　所以泉奈无论如何都要在萌芽阶段把佐助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掐死。
　　自己哥哥遭遇过的孤独苦闷，他绝不希望佐助再体验到。
　　实力太强导致周围人跟不上，到后面独身一人惯了，不屑与他人为伍，旁人慑于其强大而不愿与之同行，最终成为他人眼中的非人怪物。外人只道宇智波斑桀骜张狂，将一族带至巅峰，却不知斑在族内，除了亲弟弟，竟连一个可以谈话聊天的对象都没有。
　　非要说的话，千手柱间，应该算是哥哥唯一能交心的朋友吧……
　　所以在得知二人结局后，才更加无法释怀。
　　有时透过佐助的双眼看着火影岩，泉奈会想：扉间，我们都败了。你我都想守住一族的繁盛，但如今，千手一族消失得寂寂，宇智波也即将被历史抹去。我们为其拼杀了一生，不得善终，可最终想保护的东西却依旧挡不住时光的洪流。
　　虽说是成为忍者的那一刻便已明了的事，却还是会彷徨心痛。

　　*

　　提起宇智波佐助，翻来覆去无外乎那几个词：天才、年少、聪明、帅气、冷淡、高傲。众人或是敬畏或是钦佩，远远瞧着话题中心交头接耳，最后得出宇智波一族果然很厉害的结论。
　　鸣人知道佐助很厉害，他一直知道。可真正让鸣人佩服的，却不是人们说的那些。
　　佐助总是一个人。
　　和我一样。
　　可他和鸣人又完全不同。
　　孤独是件非常可怕的事。它并不是突然的痛楚，而是常年不断的煎熬，慢慢啃噬你的内心。
　　有时，对着永远不会有人对他说“欢迎回来”的空荡荡的家，对着熙熙攘攘却仿佛与他隔绝的街道，鸣人会感到窒息般的熬心，觉得自己难过得要死了。实在撑不住时，要么跑到外头大哭一场，要么躲进被窝默默掉眼泪。
　　可只要人活着，眼泪就永远哭不干。等哭累了、哭饿了，人的生存本能催促他回到那个无人等待的家，给自己泡个方便面，随便洗漱一把，倒头昏睡后，又是新的、同样孤单的一天。
　　无望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吧。
　　鸣人心想，佐助真的很厉害啊。同样的孤苦伶仃，佐助甘之如饴、满不在乎，鸣人却只能自我欺骗，说服自己心里那小小的刺痛不过是错觉。
　　明明和我一样都是独自一人，却看不到多少孤独留下的伤痕。
　　唯一一次瞥见佐助失态，是那日见他沐浴在夕阳下，坐在河边对着流水默默流泪。哪怕这般，佐助的眼泪也并非委屈到极致的那种恸哭，而是很平静的，仿佛将所有悲伤化为泪珠，让其默默流淌，等泪尽了，悲伤也跟着去了。隔日再见，佐助依然是那副冷清漠然的模样，安之若素，泰然处之 。
　　鸣人真的很羡慕。
　　教教我吧，教教我就算孤单也不会绝望的生存方式。
　　可是朝对方举起的手，却总没有伸出去的勇气。
　　今天一定要和他说上话的说！明明今晨都如此下定决心了，甚至碰上自由组队训练这样的好由头，可是望着在别人连手法都尚未完全掌握时就已经能把手里剑玩出花的佐助，鸣人好不容易提起的信心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扁了下去。
　　佐助这么厉害的人，哪会理睬我这样的废物。
　　心思一走神，就忘了手上正在做的事。突然的刺痛让鸣人嘶地一声抽回手，定睛一看，捡起手里剑时没注意角度力度，手指上给扎了个血口子。也不管伤口深不深，鸣人习惯性随手往衣服上一擦，但又忘了手里还抱着才捡起来的一堆手里剑，结果这一扯，又全哗啦啦撒了一地。
　　他感觉周围有人看了过来，其中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鸣人低下头。
　　我真是……
　　“喂。”
　　冷淡的少年音突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鸣人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屁股摔到地上去。抬起头，黑发少年站在他面前，一双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佐助？”

　　“……”
　　然后佐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鸣人不是有事没事就哔哔个不停的主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只会傻乎乎地盯着自己？原本指望着对方主导谈话、自己只负责嗯啊哦的佐助瞬间不知如何是好。
　　在心里疯狂暗示泉奈赶快给他支招，谁知这祖宗居然这个时候给他玩沉默。虽说他们彼此之间早已默认有外人在时泉奈不会出声，但明明是泉奈首先撺掇他去找鸣人搭话的，结果转头就甩手不管简直人干事？！
　　宇智波的天才末裔疯狂思考，最后憋出一句话：“……快点止血啊，白痴。”
　　鸣人一瞬间似乎没理解他在说什么，愣了愣，随即低头瞧了瞧自己那还在冒血的手指，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佐助便眼睁睁地看着鸣人将淌血的那只手往他那看起来几天没洗的外套上随便一抹。
　　轻度洁癖的佐助简直要疯。
　　“你是笨蛋吗！”赶紧攥住鸣人似乎还想再抹回去的手，佐助迅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医疗包里掏出棉布，往对方伤口上一摁，“有你这样处理的吗，大白痴！给我捂好了，不然血止不住。”
　　“……哦，哦！好的！”
　　也不管鸣人现在是什么表情，佐助又从医疗包里掏出一个创口贴，后来想想鸣人这血都快流一地了，伤口应该不小，还是缠纱布比较保险，结果还没把创口贴收回去，就见一只被蹭得血淋淋的手塞到了自己眼前。
　　“那个，佐助，不用那么麻烦的说，你瞧伤口不大的——”
　　“不是叫你捂好吗吊车尾！”
　　“不是，我是说——”
　　“你傻啊你！”
　　“……听人说话啊，混蛋佐助！”

　　默默窥屏中的泉奈：……
　　战国时代的老古董表示自己有些跟不上现代人的节奏。
　　他果然应该逼着佐助多多社交。这孩子的社交技能已经贫乏到不跟人拌嘴就无法对话的程度了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佐助虽然老是对人爱答不理，但正常对话还是没问题的，平日和同学交流，虽说冷淡了些，却也无不妥，怎么今天像中邪了一样和人吵起来了？
　　不过佐助对外一直都是副小大人的样子，偶然见他表现得符合真实年龄，泉奈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泉奈瞧着佐助虽然嘴上损个不停，手里帮鸣人包扎的动作却也没止住；伤口包好了，架却没吵完，于是便帮着鸣人一边收拾一边接着吵；最后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佐助一边吐槽鸣人拿手里剑的姿势错得离谱，一边帮忙纠正指导。又见鸣人虽然嘴上不服输，但看那红扑扑的小脸和闪亮亮的眼睛，显然心里是很开心的。
　　年轻真好啊。泉奈感慨道。

　　*

　　直到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端到自己面前，佐助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我怎么就跑来和白痴吊车尾一起吃拉面了？
　　哦对，鸣人那家伙不知咋得，下课了还非缠着自己，问他在搞什么又红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佐助在对方死活拽着自己不放手的情况下被拖到了一乐拉面店、硬是被摁在了座位上。
　　好在拉面看起来还是很好吃的。
　　拉面店老板似乎和鸣人挺熟，热情问道：“还是第一次见你带人来呢鸣人，你朋友？”
　　并不是。佐助心里道，等着鸣人说出同样的回答。谁知鸣人却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拉面大叔见状便将期待的视线转向佐助，而佐助向来对这种惯例寒暄不感冒，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是本着能少说就少说的原则，心想如果老实说不是朋友估计还要解释一通，便决定采用自己的万能回复：能用嗯啊哦回答，就绝不用别的话。
　　就当给鸣人卖个面子吧。
　　于是他道：“嗯。”
　　嗯完他便执起筷子开动了，没去注意一脸惊喜欣慰的拉面大叔和一脸不敢置信的鸣人，也没注意到鸣人那愣愣看着自己、逐渐弥漫了水气的双眼。

　　“我请客的说！”
　　“……啥？”
　　佐助瞪着正努力把自己付钱的手推回来的鸣人。
　　被瞪的人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看上去开心得不行：“这顿我请你的说！”
　　佐助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看着像是没钱的人吗？
　　佐助只觉得面前一阵劲风，下一刻便是鸣人那张脸突然凑近在自己眼前放大数倍，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双手已被对方牢牢握紧：“因为今天是我交到第一个朋友的纪念日的说！佐助居然主动找我说话，我真的超——开心的！谢谢你佐助！我会努力当一个好朋友的！”
　　面对画风突变的鸣人，佐助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等我不是我没有——
　　“太好了呢，鸣人。”拉面老板探出头来，笑得和蔼，“今天日子难得，这顿就算我的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家鸣人啊，佐助小哥！”
　　“我……”
　　佐助感觉自己思路没跟上。
　　“真的吗大叔！谢谢你！我也会好好照顾佐助的！”
　　“等等……”
　　神隐了大半天的脑内住户也在这时冒了出来：「太好了呢佐助！」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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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错误的朋友定义从祖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