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盛宴》白兔心

2、诅咒与火

　　不知爱为何物的魔女弥尔娜，从孵化龙的火山穴口，搬出一颗还有胎心的龙蛋，带回了夜之森林。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在她漫长的期盼下，这颗龙蛋终于将一个完整的生命降生出来。
　　从他出生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夜之森林的魔女弥尔娜，她抱着这个流淌着龙血的孩子，唇角上扬，露出明媚的笑容，用手指点着他的脸颊喃喃道：“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向来满口谎言的魔女弥尔娜，这一次是真心实意那么想着的。她依旧是矜贵优雅地呆在高楼里，却一刻也没有停歇放松对这个孩子的教育。龙天生也是追求着自由的生物，他喜欢与弥尔娜玩着捉迷藏的把戏，将自己躲在夜之森林的某个角落里，等魔女找到自己。
　　至于魔女的仆役，那群监管他的尖喙黑鸦，尤兰徳用火焰驱赶走了他们，躲在树上朝着外面的方向看去。夜之森林非常辽阔，可是对于一头龙来说，这样的地方还是太小了。
　　尽管没有黑鸦仆役告知他的行踪，但这一切地方她都太过熟悉了，没有多久属于他一个人的安稳时光被打破了。
　　“尤兰徳，你真是很喜欢捉迷藏。”墨发绿眸的魔女，挨着他坐在树枝上，顺着他的视线也眺望着远方，思绪飘转。
　　拥有一头火色碎发的小男孩，亮晶晶的金眸盯着远处，过了许久才转头看着神色温柔的魔女弥尔娜：“捉迷藏的兴趣一般啦，弥尔娜，什么时候我可以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里你有哪里不喜欢吗，为什么想要出去呢？”弥尔娜注视着他唇边的笑容褪去，明明是拥有强大魔术的魔女，这时脸色却瞬间惨白，如一朵被采撷扔在地上的白玫瑰。眼前的龙少年沉默几秒后，提问道：“弥尔娜一直害怕我出去，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拥一种追念的眼神看着自己，透过他本身，看见到是谁的影子呢？是高楼边横卧的龙骨吗？他想不明白。
　　弥尔娜的教育无疑是成功的，尤兰徳能用温顺的假面，和她心平气和地交流。在魔女面前从不显露桀骜不驯的一面，伪装成温顺听话的男孩子，就像现在这样，看弥尔娜目光深沉，转移了话题：“好累啊，我想吃弥尔娜做的蛋糕。”
　　“没问题。”弥尔娜冲他一笑，恢复了平常的稳重，眼前的小男孩却变成了龙，将弥尔娜驮回了高楼里。
　　他真的很聪明，是有耐心的捕猎者，可以忍耐饥饿在猎物旁边等待几天，只等猎物露出松懈的破绽。弥尔娜的乌鸦照旧被火焰灰头土脸地赶了回来，她原本也没有太在意，却处处没有等到他回来时，在夜之森林里寻了一转又一转，发现结界破了一道口子。并且，看上去并不像往常那些人类偷偷来森林里那样。
　　地上还有火红的龙鳞，草地还有烧灼过后的迹象。他隐藏了力量，骗过了看他长大的魔女，飞去了外面追寻他向往的自由。惯用谎言的魔女，这次被她带大的孩子所欺骗，的确让她措手不及。
　　“魔女，是魔女！”人们发出了恐惧的叫声。弥尔娜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人类于她而言，就像一群蝼蚁，她随时可以把他们碾碎。但是这个时候，她没有这个心情，找到尤兰德才是最重要的。
　　弥尔娜持着法杖，对那些面露俱色的人们婉言道：“人类，我对你们不起兴趣，只是来打听一头红龙的行踪。”她的黑鸦们，找寻不到尤兰徳，弥尔娜思考良久，决定亲自去找。但是怎么找呢，想了半天，她觉得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引起一场骚动，骚动中，他会自己浮出水面的。
　　“快喊猎巫团的人来！”他们叫喊着，口中的猎巫团是隶属教会的机构，不过更多的是以教廷的名义猎取财务，借机除掉些不听话的人。
　　弥尔娜嗤笑一声，发问：“魔女？你们的贪婪指引着你们走入我的森林，不仅没有道谢反而还变本加厉。消灭你们只不过是想警告你们。”人们当然想不到弥尔娜美丽的外表下那颗冰冷残酷的心。“你们把一切阻挡你们攫取利益的人都称作魔女、怪兽，真是可笑。”弥尔娜不想纠缠下去了，准备继续去寻找尤兰德。
　　但是就在这时，人们似乎被激怒了。弥尔娜自然被敲上了恶的印章。她不愿意再多搭理这些人群，既然得不到可靠的讯息，她决意离去。
　　但是，弥尔娜没有想到她看不上的人类居然敢袭击她，毕竟，在她的魔力面前，人类不堪一击，但是，人类为了获得利益却什么都不顾，哪怕是强大的魔女。猎巫团的人似乎又练就了新技能，他们不知从哪弄到了可以限制魔女的铁链，弥尔娜的双足，被快速袭来的铁链缠绕了起来。她想要用法杖挣脱，却使不出魔力。
　　此时，仍在远游四处游荡的龙，尤兰徳借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一些易容的手段，以过客的身份将世间百态看了一遍。人们总是吵闹的，他们的恶与贪，并不比龙少，固然也有些让人瞩目的地方，可那并不足以让尤兰徳重起打算。
　　他决定回去找弥尔娜道声歉，外面的世界，他追寻的自由，与想象中的偏差太远。不过尤兰徳还没回到夜之森林，王都教廷决定开始策划魔女审判的事，就在大陆上不胫而走。
　　黑发绿眸的魔女，于王都教廷，公开处刑。听到这个消息，尤兰徳感觉不太对，在那一瞬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照顾他多年的弥尔娜。弥尔娜的样子永远不会在他脑子里消失。
　　弥尔娜没想到猎巫团他们居然大费周章，集结了多个术师的力量，来逮捕自己。她就像耶稣受难一样，被铁链捆绑钉在十字架上，那穿过手掌的长钉附上了驱散魔力的加持，作为高傲魔女的她此时却无法使用她的魔力。
　　她的口腔里含着血，铁锈般的血味，充斥在鼻腔内，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弥尔娜已经觉得麻木。这还是很少见的狼狈相，弥尔娜墨色的长发粘着自己的血液，干结成了一块，墨亮的发现在如枯草般杂乱。
　　弥尔娜浅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开，她已被架上了三日，舌头连滴水也没有沾，弥尔娜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没有说话，她不想去理会这些贪婪愚蠢的人类。　　　　有人在底下感慨她的美丽，随即又掩住了嘴，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否则，被人判为魔女同党，可不是好玩的事。弥尔娜听的清清楚楚。
　　“魔女啊，你可承认罪？”面前的主教，不知重复了几遍这句话，弥尔娜听闻觉得可笑，吐出了话：“是你们进了我的森林，我何罪之有。”血从嘴角下滑，幽深碧绿的眼眸里是无声的嘲讽。
　　弥尔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真的死在这里，假如命中注定，漫长的一生要以这种可笑的结尾落幕，她心中还在牵挂那个没回家的尤兰徳。风吹动着她的发，然后一大滩血从她咽喉里吐了出来。
　　“点燃火焰的时候，真的魔女要烧上三个日夜才会死去，因为圣洁的火焰不会吞噬她污秽的身体，而无辜的女人则只会烧上三个钟头。”主教对着信众们解释。
　　“你认为我有罪，我的辩论，在你口中是无用了。”魔女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绝美的容貌因笑容肆意更显扭曲：“亦或是用烧死的方式证明自己无辜？”
　　“巴比伦之女！所多玛之女! 疫病之王！闭上你那邪恶的嘴！”
　　弥尔娜目不转睛的看着主教左手摇着金铃，右举起银十字架朝她的方向挥舞。
　　“各位，请你们运用理性，遵循上帝的禁令：‘魔女，你不应让她活着！”
　　“你们已把灵魂卖给魔鬼，陶醉在金子和温柔乡的美梦里，如今全能的上帝要对你们施以报复。‘智慧将救你脱离□□，脱离甜言蜜语的娼妓。为此，她的命运趋向死亡，她的行径通往黄泉。’忏悔吧，百姓们，免得后悔莫及！快快跪下双膝，祈求宽恕！驱逐邪恶的魔女，断绝和撒旦的契约！巴比伦的女儿啊，魔女呵！你违背了圣子的公义，你可承认你害别人生病、拿掉娼妓不想要的孩子、和对男人下迷咒的罪行你可承认你的罪恶？承认你是撒旦的女人地狱的信使？”
　　面前的主教，不知重复了几遍这句话。
　　弥尔娜听闻觉得可笑，人类的虚伪，为了满足私欲，却要冠以神的意志，美名其曰执行上帝的意志。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对着面前的主教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这女人太鲁莽，竟然在教会审判前当众侮辱上帝的仆人！脾性恶劣至极！”审判的主教，下了指示，将火把扔在柴堆上。滚烫灼人的火焰舔舐着干柴，她已经渐渐要被烈火包围了。
　　她静静地朝着庆祝的人群说：“你们应该庆幸今天能够烧死我，如果今天我没死，我就让这座城在无声无息中变为死城，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魔女并不怯动，或许这样的局面于她来说，早已预料到了。因此，她并没有被世人所抛弃的孤独，反而想起尤兰德。那孩子就算没有夜之森林结界的庇护，也能在大陆上保护好自己吧？
　　就在弥尔娜心里泛起一圈涟漪，龙鸣到嘶吼声响彻云霄。
　　晴朗的天空，人们头顶突然暗了下来，是头红色的龙，他金色的竖瞳盯着火刑架上的魔女，用爪子勾破了锁链，将弥尔娜小心地含在了嘴里。人们却早就做好准备，启动了阵法，埋藏在人群中的屠龙者，将长矛向红龙身上扔出。
　　若是平常，红龙一定张开嘴喷射出火焰，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他张开翅膀，忍受了全部的伤害，向远方飞去。
　　刚飞到王都外的郊区，红龙将魔女从嘴中放到地上，而弥尔娜劝他放弃道“尤兰徳，不用再往森林飞去，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身上有着鞭痕，衣袍之下全是乌青的伤，弥尔娜看着巨龙，自己将手上的钉子拔了出来，弥尔娜知道尤兰德受到的伤并不比自己轻。布置了几十个魔法阵，打在身上很疼吧。
　　龙化成了少年，尤兰徳金色的眼瞳氤氲着水雾，他还是个孩子，就算控制情绪再好也没有在现在学会藏好悲伤。
　　弥尔娜的手上散着治愈魔术的光芒，把长钉拔掉后，她慢慢恢复了一点魔力，现在救治尤兰徳正好还能用出力气。
　　“你在哭吗？尤兰徳，不要为我哭泣，我可是魔女啊，这点伤不算什么。”她浅绿色的眼，含着温柔的笑意，虽然她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向外说出谎言，但是，此时，却再也掩饰不了她对尤兰德的爱。
　　尤兰徳看着虚弱的魔女，她现在就像秋天最后要凋零的一束花，等她凋谢后，这抹艳丽的颜色消失，白茫茫的冬日就来了。
　　他想挽留她的生命，为此付出什么他都愿意，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少年人，正在恐惧失去她。该怎么样才能，才能做出努力，改变这可笑的命运呢。
　　夜之魔女曾在他难以入睡时，讲述过不少故事，里面的事迹传说或真或假，但有一件事刻入尤兰徳脑海里，不曾忘记。龙的心脏，有着复生到能力，但实施条件极其艰难，需肉骨完损，才符合复生的条件。　　　　那时的魔女替他盖上被褥，接而说：“其实不是复生的能力，而是相当于替换了心脏拥有龙到生命，已死之人是很难有办法复生的，所以想要救下一个人不能有半分犹豫。”
　　“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情呢。献出自己的生命，谁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呢？
　　魔女弥尔娜却揉了揉他的发，轻笑道：“但能有愿意托付生命之人，该是件多好的事啊，尤兰徳，我希望你能遇到那样的人，却不用做出这样的选择。”
　　彼时，他不睡觉的借口是为了夜之魔女，多花点时间将视线分予自己，可是眼下弥尔娜她的生命正在流逝，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了。红发的少年快速做出心中的决策，凝视着陷入昏睡的墨发魔女，将龙爪抬向刺入胸口，活生生将心脏剜了出来。
　　“噗呃…”一口血，从咽喉里吐了出来。尤兰徳知道，他快速恢复魔力的能力，已经伴随那颗剜去的心脏消失了。
　　龙强悍的生命力，不会让他快速死去，可这也意味着，现在每分每秒都对他，是不亚于凌迟的痛苦。把心脏缩小塞入魔女的口中，余下的事情本该仅是等待了。
　　可失去心脏，又能存活多久呢？
　　尤兰徳变化成了红龙，决定最后再为弥尔娜做些什么，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张开双翼。他想让那群愚昧无知，信奉教廷鬼话连篇的的王都人民，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是什么让王都的人们痛声哀嚎？鸟儿说，是巨龙的火焰。
　　是什么让王都的繁荣成为过去？蟒蛇说，是巨龙的复仇。
　　是什么让王都的灾厄降临于此？人们说，是魔女的不端。
　　龙的火焰包围了王都，人们知道他们无处可逃，哭喊着、嘶吼着、祈求神明保佑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富丽堂皇的教堂被大火烧光了壁窗，皇宫的塔尖也被龙撞断压垮，而城门更是在龙的眼里视为虚物，到处都是守卫们烧得焦干的尸体。
　　龙炎席卷整个王都，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一位有着屠龙者血脉的勇士在国难关头挺身而出。
　　红龙金色的眼瞳，看向来着持着巨剑的屠龙者，他能感受到把柄剑上沾染过不少龙血，可能这是从矮人手里得来的宝物，他思索着。眼前的屠龙勇者，没有穿着骑士的厚重的铠甲，反而是普通的皮革护甲，减轻了防护，却提高了移动的速度。
　　如果没有失去流动恢复魔力的龙心，屠龙者胜利的希望十分渺茫，真该说他是幸运的冒险者。在地上翻滚躲避龙喷射的火焰后，屠龙者抓住了空档，跳在了红龙的身上，持着剑插入龙的身躯用力搅动。　　　　红龙分向天空甩动着身姿，摇晃许久，才将屠龙勇者甩了下去。趁此机会，勇者却抓紧了红龙的脊尾，等他甩尾的时候用力一晃，将剑插入了龙的颅骨。
　　再一次次的，把剑深深挥砍着龙的身躯，当龙停下火焰吐息时，勇者知道他渴求的胜利终于到来。
　　巨龙倒在地上，将头朝向南方，那是藏着魔女的方向。
　　他呜咽几声，用龙语呼喊了弥尔娜的名字，可还没等巨龙念完，勇者的巨刃砍下了龙的脑袋。
　　勇者将割下的龙头高高抛起，砸在坚石上砸得鲜血淋漓，宣布“火焚”尤兰德已死。劫后余生的难民们喜极而泣，围着龙的尸骸，高呼着救世主的名讳，而魔女却从远处瞬移了过来。她表情平静的从血肉模糊的龙骨残骸上走下来，望着那群脸上写满震惊的人们，才浅浅的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魔女恢复了平时沉稳优雅的模样，仿佛那个上了火刑架受尽折磨的人不是她，她依旧穿着整洁漂亮的衣裙，墨色到长发恢复了平日到顺滑，浅绿的眼睛含着笑意，只是这次她的双眼看向人们，如若视一堆死物。
　　“你们觉得我是从地狱归来的魔女吗？”弥尔娜发问。
　　人们没有回答，四周安静的可怕，他们不明白复生的魔女要干什么。
　　魔女以咏叹调的语序，挥动着法杖，发出了声音。
　　“我以夜之魔女的名义诅咒这片土地。”
　　她说，“当心了布林兰王都的人民！因为我的主人正乘风而来！听那风声，他来了！”
　　她低下头发出尖叫，像是从地狱爬来人间的魔鬼，咆哮着归来的复仇诅咒。
　　风越吹越烈，卷起的飓风，席卷着被烈火烧灼过的王都。
　　瞬时，黑暗笼罩大地，似乎星辰也将永堕。
　　魔女高呼：
　　“吾乃魔女弥尔娜，主的预言里那位身披裹尸布的公主——是以撒旦的女人的名义诅咒这片土地：
　　布林兰的子民，在血海中挣扎……
　　果树不会结出果实，
　　死人将会复活，
　　活人永无宁日！
　　瘟疾在他面前开路，热症随在他的足后。
　　我的主人乘风而来！　　
　　布林兰的人民！是你们播下恶的种子，而如今旋风降临于此！疾疫将降临此地，你们将因罪而死，除非能将之净除！
　　你们已把魔女的怒火引来此处！”　　　　看见忽然卷起的狂风，人们这才明白，他们的灾难这才开始，魔女的怒火无人能阻止，周围的人们纷纷跪倒在地，祈求圣子、圣灵的庇护。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弥尔娜被激怒，这位魔女已经决意摧毁这座城，为尤兰德报仇。魔女使用了魔法，短短时间内，这座城就变为了死城，没有人幸免，包括那位虔诚的主教。但是弥尔娜却恍若未闻，无视了人们的哀嚎。
　　她寻找着勇者抛下的龙的头颅，不知疲倦地搜寻着，终于在巨石下面看见了那熟悉的龙头，曾经年轻帅气的龙头此时已经血肉模糊。她最爱的那双竖立的金瞳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一个血窟窿，但弥尔娜还是能极其尤兰德音容，弥尔娜捡起已经露出破碎的颅骨的龙头，以一种极其温柔的笑容，将其捧在手心。
　　“尤兰徳…”她的眼泪瞬间落了下去，一颗颗从腮边滴落，最终哽咽难语。夜之森林的魔女，她的痛苦，她的哀伤，她存留的温柔，再也无人倾诉。
　　这是夜之魔女，从不告予人的过往，布林兰王都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出现了败血症，并且所有人在身体器官的剧痛中渐渐衰竭直至死亡，黑死病的魔法让这座城永远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