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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幕。 ...

  •   清朝的倒塌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不懂,玄烨在的时候,那样光荣地保护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那么多的人民,为什么到了后来,中国居然这样一败涂地。
      日本皇军的队伍在荒芜的街道上巡逻,整齐的脚步声一阵一阵的刺激着饱一顿饿一顿的人民,也包括苦思冥想如何得到那一小袋米的我。

      之后几经碾转,几许奔波去了广州。那里也绝非太平,空袭的日本军机在天空上游荡着,那时的天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尸骸遍地都是,破碎的瓦砾中找不到广州昔日繁荣。
      但是,我们是光荣的中国人。在我们看不到希望,在几乎沦为亡国奴的时候,地下党开始了与日本人周旋的战斗方针,一边周旋,一边对战。我们破坏日本人的经济,想尽办法如同捣乱日本人。
      一直到,1945年8月14日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

      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全名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工厂里干活,大家都叫她林姐。为人挺和善,有个很好的男人,整天笑眯眯爱说自家男人的好。她家男人有肺病,每见一次都在咳嗽,林姐很爱她男人,掏心掏肺照顾他。后来她男人肺痨终于熬不下去了,那天我们一群人去她家,看着她男人跟她说话,那男人说,我们这辈子就到此了,但是我们还有下辈子,我会找到你。
      林姐又哭又笑着跟他说再见,他一口气泄就去这么去了。
      人的生命那么脆弱,渴望爱我的又寂寞的我,爱不起的我,懦弱的我,是不是应该那么勇敢地去爱,即使他无法陪伴我永远,但是我可以到达他的永远。
      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认识了许桓,许家的三公子,他父亲说他平时总有点不务正业,写纸上写写画画的没什么出息。的确的,他的两个哥哥继承他父亲的干劲,早早就成了家,他没什么能耐,也没有继承许家钱财的资本,二十岁的人了婚事还没个头。
      之前在庙里见到了他,他被他的母亲拉着上香,我觉得这人甚是有趣,平静在极端优雅的气质上蔓延不断,后来机缘巧合,让媒婆拉了我跟他红线,他父亲虽然不满女家没家底,但是他的三儿子的确也让他找不到什么好去推脱这桩婚事。我和许桓结了婚。
      其实并没有怎样轰动的爱,他每天的时间都浪费在画画上面,画完了他就撕掉,我不时感叹他是一个没淹没的人才,他的画很美很优雅,画如其人,内敛而平静。他很少跟我说什么话,他不擅言谈,对于这桩婚事没有表态,整天面无表情。的确也让人觉得他是个很无趣的人。他瘦弱白皙的手,也只适合握着那纤细的毛笔。
      每次只有我在他旁边对他说话,他偶然点头,一般都置之不理。到后来,我已经衍生出一种想征服他冷静的念头。为了逗他多说几句话,我几乎把人生都掏光了,他也只是莞尔一笑,但是起码没有给予我鄙视的眼神,我就像是幼稚的儿童,讲着虚幻的故事。
      时间恍惚过去一年,许大爷患了急病,来不及告诉他三儿子不要再这般惜字如金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许桓的大哥和二哥回来奔丧之后就又匆匆走了,许桓独自守着灵堂,在冰冷的灵堂里跪了一个晚上,他没哭也没说什么。可是总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的,许大爷最疼爱的还是三儿子,许桓最敬爱正是许大爷,两父子都是这样的,生离死别明明痛彻心肺,却也无言。
      过了一个晚上,我生怕许桓冻出个什么问题来,也怕极了他染什么病,便拉着他走出了灵堂,然后缓缓告诉他,我知道你爱爹,你们两父子一辈子人都没怎么说,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
      他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我有点气恼地跟他说话,你就不能说话了吗,就算我死了你也是那样跪在我灵堂上熬过一个夜晚吗,然后再懊悔你一直都舍不得开你金口?
      他看着我,眼底有些恼羞成怒的神色,他说,是的。之后我狠狠扇了他一巴,那一下我的手都麻痹了,他的眼神开始淡漠,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那晚我和他睡在床上,我不管他是否听进去,也缓缓地说着,你知道吗,人的一辈子多短,却有些人一辈子漫长得恐怖,那些人找不到命的终点,在别人看来,活了许久的人很幸福,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越活得久越是寂寞,因为他放不下的也越多,老爷子走了,他可能唯一放不下的不是许家的产业,而是你。
      接下来是沉静。
      在我半醒半睡的时候,许桓说话了,他说,我知道他很爱我,只是我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以为我和他都习惯了我们之间无言的爱。原来不是。
      那个晚上开始,许桓开始和我说话了。尽管只是短短几句,每一句却都是那样的温暖,简洁而短暂的温暖。

      有一天,我帮他收拾画卷,见到了画里的人,盘着长发,清秀的脸庞,淡然的笑容,双眼却没有画上瞳孔,但是我仍是认出了那个人,是我。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没有给我画眼睛。他说,因为我看不透你的眼睛。
      我干笑着说,连枕边人你都看不透了,你画画的功夫是退步了吧。他一愣之后一本正经跟我说,不,你的眼睛太浑浊,或则说你的眼睛太清明,照不出什么来。我笑言,你真不会形容,我这是深邃。
      生活平淡而知足,好景却不长。

      □□的风暴来袭,许家家道中落,许桓那时候患了风湿,屈膝难以起立,身体甚至差劲,四十岁的人却已经满头白发。他还笑说自己少年年成,中年老人。
      许桓是个蠢人,尽干傻事。居然偷偷藏了一座织布机,说要给我过日子用的。那座织布机成为了批斗他的理由。
      他在牢中过去了多少年,我都忘记了。终于等到他被放出来的一天,甚至许家的家产都可以被返还,他却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连再见都没有说就离开了我。后来再见到织布机,上面有他写上的,刘妍的礼物,后来署着他的名字,许桓。
      是不是与许桓相处得久了,也学会了他无尽的沉默,我也不知道。我不懂什么是痛彻心肺的感觉,康熙也好,栾大也好,许桓也好,他们终究成为我生命的过客,我陪伴他们度过了他们的一辈子,最后孤零零的还是剩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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