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生存攻略[快穿]》千灯引

4、谁的青春不疼痛（4）

　　邱丽娟是在一阵浓郁的香气中醒来的。

　　饭菜的香气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入侵卧室，唤醒沉睡一夜的味蕾。

　　她打开房门，发现日常睡过头干脆翘掉早读的女儿竟然已经起床了，一边划拉着手机软件背单词一边动作娴熟地把锅里的鸡蛋煎饼翻了个面。

　　每个人的睡眠质量和需要的睡眠时常不一样，有的人一天十个小时都睡不够，有的人六个小时就能活蹦乱跳一整天。陈念之就属于后者，晚上十点多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第二天五点钟准时精神奕奕地睁眼。

　　原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是她在做梦。

　　“安安啊。”

　　乔母喊了一声，感觉眼眶又有点湿。

　　陈念之把煎饼装盘摆上来：“妈，你先去洗漱，吃早饭了。”

　　“诶。”乔母连忙答应了一声，心疼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啊，你说你这孩子，起这么早干什么！就为了做顿饭啊。”

　　陈念之淡定道：“早饭就随便做了点，主要是想自己做便当带到学校去，食堂又难吃又贵，我都懒得吃午饭。”

　　乔母马上要给她掏钱：“这怎么行啊，你才十来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给妈省钱，午饭多吃点好的，啊。”

　　她破旧的皮夹子里都是些零散的小额钞票，不知道要在大太阳底下卖多久的水果才能赚回来。

　　陈念之一股脑儿又全给她塞回去了，跟她贫道：“自己做饭多好，食材又便宜，我手艺还比食堂师傅好，早起还能顺便背背单词，简直完美。”

　　早饭她就蒸了鸡蛋，摊了煎饼，热了两杯牛奶。木质的便当盒仿佛二次元口袋，调味拌好后的米饭、做成章鱼式样的Q版小香肠、切面贼好看的蔬菜鸡肉卷、蒜蓉娃娃菜和切开的半个溏心蛋满满当当地塞了一饭盒，撒上芝麻挤上番茄酱，看起来就令人充满食欲。

　　都是她早上出去晨跑时顺便菜市场买的菜。

　　陈念之找了两条印花的素色布巾把便当盒打包扎好，将其中一个推给乔母：“妈，这个给你带去当午饭。”

　　其实她有心想劝乔母不要出去摆摊。

　　不出去摆摊，就不会遇上车祸，也不会导致乔安一生的梦魇和遗憾。

　　然而乔母摆摊的收入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这些年就靠这笔钱把她拉扯大，还要扣出一点慢慢还狗比父亲欠下的债务。不要说她这个无收入人员没有立场劝阻她妈，就算她现在能磨得乔母松口，转头还是跑出去照摆不误。

　　——有个计划昨晚就在她心里成形，经过初步验证似乎是可行的。到底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的了。

　　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陈念之三下五除二把牛奶喝光：“妈，你路上小心点，我先走了。”

　　.

　　打铃前二十秒，陈念之有惊无险地冲到自己座位坐定。

　　同桌小胖子被吓得一抖，不敢说什么，默默把莲藕一样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天是语文早读，语文老师老赵是名放荡不羁的飘逸中年男子，早读从来没能按时到班过，即使到了也不乐意仔细看着他们，困极了甚至非常不文雅趴讲台上补觉。曾放下豪言，只要不在自己之后到班，迟到了他也装没看。虽然老赵身形瘦削其貌不扬，但得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喜爱。

　　果不其然，今天的赵老师也没能准时上班呢。

　　人心浮动，大家都乐得趁这点时间干会儿别的。语文课代表无奈，坐上讲台布置默写任务。

　　《琵琶行》全文背诵默写，错一个字该句罚抄十遍，错超过五处的下课后到课代表那儿重新默写。

　　这名男子竟恐怖如斯！忙着搞小动作说闲话补作业的广大群众立时头皮一凛，乖乖翻出课本念经。

　　同桌小胖是个老实孩子，深知早读乃是乔姐的补觉时间，背书也只敢发出气音，宛如一只委屈的大蚊子小声嗡嗡，生怕被乔安一巴掌拍死在蚊帐上。

　　渐渐的，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大？

　　……还像变成了好听的妹子声音？！

　　小胖惊悚扭头，发现不是自己失了智，而是同桌的陈念之正好跟他读到一处去了。

　　——乔姐竟然没睡觉？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乔姐声音……还怪好听的。

　　这是他的第二反应，一冒出头就吓得赶紧掐灭。

　　乔安每天的日常，不是顶撞老师就是辱骂同学；不是跟朋友聊天夸张地发出石破天惊的笑声就是自以为社会地恶声恶气跟人放狠话，听她心平气静地说句话都千载难逢。

　　他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瞄着同桌。

　　乔姐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直男小胖这才发现陈念之把原本及腰的泡面卷毛简短了，留到肩膀下面一点扎起来，小小一坨仿佛一团兔子尾巴球；厚重的刘海大部分也用夹子固定在脸侧鬓发，额前留了薄薄一层蓬松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没有手法惨不忍睹的眼线和紫红色的甲油，也没有一大团腮红，嘴唇是自然的肉粉色。

　　对方背书时视线低垂，漫无目的地聚集在虚空中的某个方向，有种莫名的难以形容的感觉。卡壳了就撑着额头看一眼书，向上吹一口气把刘海吹起来。

　　大体上进度飞快，几乎读两遍就能记住一大段。

　　他呆呆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的乔安比之前好看多了。

　　小胖咽了一口口水。

　　陈念之感受侧边的视线，偏头看他：“你看我干嘛？都背会了？”

　　糟糕！被发现了！

　　小胖内心哀嚎一声，立即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课本儿，宛如一只假装无事发生的大型鸵鸟。

　　鸵鸟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烫。

　　陈念之：“……”

　　我常常因为自己不是真正的高中生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早读课过去一半，老赵终于打着哈欠姗姗来迟。头发乱糟糟，条纹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颓废得不像家长硬要赛孩子来补课的语文特级教师，倒像公园里拎着鸟笼穿着老头汗衫大裤衩蹬着人字拖的大爷。

　　今天的老赵难得没有直奔讲台补课，而是先在底下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转到陈念之旁边的过道时，小胖感觉自己要停止呼吸了。

　　老赵突然站定，随口问了句：“《琵琶行》中，有三次描写琵琶女的弹奏都用了侧面描写。一句是‘主人忘归客不发’，一句是‘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还有一句是什么？”

　　陈念之静默三秒。

　　老赵老神在在地停在离自己课桌十公分的地方。

　　她看看四周，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死。

　　……这是在问我？

　　她想了想，脑子里把整首《琵琶行》飞速过了一遍，答道：“……‘江州司马青衫湿’？”

　　老赵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依然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背书不是死记硬背，你们这些小同学呀，背个诗，简直是牛嚼牡丹。不是记个囫囵吞枣就行了，要揣摩揣摩呀，结合结合作者写它的背景呀，特殊的心境呀，歌女这个人物作用是什么？她的出生背景和人物经历为什么值得作者为她写首诗？真的确有其人、却有其事吗？尤其是白居易这个人，作个诗嘛，就知道要‘补察时政’‘泄导人情’，每一首要要求人家要有政教美刺的寄托，你说是不是很偏激？”

　　不敢说不敢说，哪里敢跟着语文老师一起吐槽大文豪。

　　老赵慢悠悠道：“刚刚问的问题都记住了吧，上课我专门点你起来答啊。”

　　他老人家终于踱回讲台坐定，饶有兴致地翻一本封面破破烂烂、仿佛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不知名游记。

　　气氛松懈下来，小胖的眼神已经写满了崇拜。

　　乔姐真厉害！怪不得她平时都直接睡觉懒得背书！刚刚他自己都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陈念之：我感觉我好像被针对了。

　　终于挨到默写完课文早读下课，班上同学已经睡倒了一片。

　　吴佩珍刚想过来约小姐妹上厕所，李震就率先偷偷摸摸地蹭到陈念之旁边，对自己一百五十斤一米八八的身高体重怎么可能进行潜行行为非常没有自知之明，悄咪咪喊她：“乔姐，出来一下呗，请你喝饮料啊。”

　　一瓶灌装咖啡六块钱，又便宜不占是傻子。

　　陈念之豁然起身，给了幽怨的吴佩珍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慢慢悠悠往小卖部晃，鉴于这俩人平日里如出一辙的人品和画风，路上买早饭的同学都默默地退避三舍。

　　陈念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找我干什么？”

　　李震平时吊儿郎当的时候气得老师想锤爆他的狗头，发起狠来班里同学谁也不敢招惹他，现在到乖得像个耷头耷脑的大型猫科动物，忸怩半响，终于问道：“乔姐……你觉得苏时她人怎么样？”

　　陈念之：“……”

　　原来如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狍子也是个傻的，敢情把自己当恋爱军事。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教。

　　害，你说你问乔安她能教你什么，舔狗生存攻略吗？

　　估计直男的本能告诉他身边那群男性友人没一个靠谱儿的，又没什么拉得下脸来请教的知心女性朋友，竟然能求助到乔安头上，也是勇气可嘉，侧面证明乔姐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一些威望的。

　　陈念之也不急着回答他，慢悠悠地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认为她人怎么样？”

　　李震又是诡异地沉默了两三秒，吞吞吐吐道：“我感觉，她人挺好的……她长得好可爱，冷冷清清的样子像小仙女一样……就是不怎么搭理人……但是她冷冰冰的样子也有点可爱怎么办……”

　　陈念之老牛饮水般有灌了一大口咖啡，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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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