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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欲加之罪哪来的辞 ...

  •   “我有个朋友,他可比你惨多了,这个家伙啊,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因是嫡子生下来就被指定为继承人,将来不出意外的话那必是要承接家业的。”
      “谁知他顽劣不堪,担不起重任,日日闯祸生事,他老子思量着这个鬼样子不大成啊,还不把老祖宗的基业都葬送了,动了换人的心思,家大业大的自然不可能就他一个子弟,等着接替他的多的很。这关头,他那府中避而不出的便宜娘出面了,好歹撑了些时日。谁知,天不遂人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娘死了,还是被他亲手端上的毒汤药毒死的……”
      三言两语的下来,直把崔序听个咂舌。论劲爆程度,这他妈完全就是话本逸事级别的啊,崔序沉默了。果然比我惨,比我惨多了!
      崔序隔着栏杆推推靠在一边的陈树人,试探的问道:“后,后来呢?”
      陈树人云淡风轻,笑道:“得了,哪那么多后来那!”
      崔序狐疑,“不会就是你吧!”
      陈树人……“咳咳,都说了是朋友!朋友!”
      崔序纳闷的看着某人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才勉强相信干这事儿的大概真是他什么倒霉朋友!这时,崔序才不可避免的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为那个不知什么名儿的仁兄拨出片刻的同情和悲悯。
      此后,崔序自心里当陈树人是哥们,不说别的,就冲着此人义气,换作旁人,哪一个吃饱了撑着为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么排忧解难拔刀相助呢?这话说来原也不错,浑然忘了刚才垂头丧气的自己是何形容,还有刚刚你一言我一语的比谁更惨,幼稚无聊到不忍直视,活脱脱两个蒙童!
      崔序下定决心交陈树人这个朋友了,陈树人看着年轻终于不爆碳了,心道自己的法子真真奇效,这样安慰才顶顶管用嘛,一时洋洋得意:“好点了?”崔序还不大好意思:“嗯,好多了!”有心想感谢他,谢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陈树人拍拍胸口,做安抚状,喃喃道:“乖乖,可算是顺毛了,要再一言不合脱衣裳,我可招架不住。”
      崔序:……
      陈树人恍若未觉,依然叨叨叨得说着什么抽风啊,脑子…驴踢的,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崔序忍无可忍,只想上去弄死这王八蛋,好歹也给他两拳,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得才好!
      事实上,条件委实不怎么允许,因为两人得班房虽是隔壁离得近互相围隔的是一条条竖着的木栏,要说话容易,想从一间房进到另一间,那委实不可能,更何况,还有狱卒看着那!
      崔序深吸一口气,“你他妈……”
      陈树人想,这年轻人的脾气怕是改不掉了……
      狱卒简直无语问青天,难道今年开始流行比惨掐架了?不然为甚里头那两个人比惨比到热火朝天,骂架骂的行云流水,半点没有读书人应有的自觉。你捅他一刀他把刀拔下来再回捅给对方,委实捅的不亦乐乎有没有?
      陈树人:我不是读书人。崔序:我也不是,我他妈哪里像读书人了!哪像?你说,我改!
      顺着狱卒的视野望去,只见状若疯癫的两人指着对骂,形若骂街的泼妇。
      吵架吵得累瘫的两人倒在地上说着话。
      “话说,你就这么在这班房里躲着你爹娘那?不打算出去啦?”
      崔序叹口气,“哎!别提了。得过且过吧。”
      陈树人就不懂了,秦不书是想干嘛,到底什么时候放了他出去啊!
      ——
      傍晚,秦不书来了。
      秦不书站陈树人门口示意他出来,大概是有话想说。
      彼时,陈树人跟地上躺着养神,抬了抬眼皮,没理他。
      一旁的崔序莫名,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秦不书蹙了蹙眉,生气之余又有些尴尬。
      “陈树人,我找你,出来吧。”秦不书修长的手摸上门锁,低头开牢门,笃定了陈树人会听从。
      陈树人果然起身,随他出去。
      没人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
      崔序有些莫名,陈树人怎么还识得县首那,看着还很熟稔的样子,陈树人瞧着落魄,没想到还与县太爷交情匪浅。
      不一会儿,陈树人回来了,脸色明显也不大好。
      崔序想也不知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让这一向乐呵呵从不与人置气,碰到多胡搅蛮缠的人都能一笑而对的陈树人竟气成这个鬼样子。
      这位秦县首看着也不像蛮不讲理的人啊!只不过,好像出去的时候脸上伤了些,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道是陈树人跟人家起了争执,还出手把人给打了?不对,要真是这样,怎么回来一脸菜色,打了人起码比被打强吧?
      崔序没说话,这时候搭话不是正往枪口上撞吗!
      过了一会儿,陈树人脸色似有和缓,自顾自的找崔序聊起来。
      崔序下意识的问了一嘴:“你这副鬼样子居然还能认识县首,看不出来嘛,兄弟,路子挺野嘛!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陈树人听见这话,脸上风云变幻,崔序一瞬间觉得好像真相了,陈树人的神情与吞了只苍蝇无异,一样的一言难尽。
      陈树人:“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概应该是我打了他家熊孩子?”
      崔序:……

      秦不书走在班房长长的走廊上,后边跟着他的心腹侍从小竹。
      回想起刚刚和陈树人谈的一番话,想想自己真是一番好心却活活被当成个驴肝肺,秦不书不甘心并且同时很不爽,他陈树人凭什么。秦不书想,这个人怕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本来,若只是单单的死猪有问题,可能是新疫情的征兆,那妥妥的早发现早治疗,争取将其在没有泛滥的时候扼杀最好不过。然而,现在情势的复杂在于:这个病死猪流窜在各大杀猪坊,甚至还要流向集市,有没有幕后黑手?
      黔阳县里的农民自己养的家猪那一般都是自己吃的。
      如今这病猪已成规模,总归不是老百姓家的,而本县跟这贩猪沾着这生意的就是一些数得着的商户乡绅,病猪得病倒不一定就与他们有关,但有没有以次充好,病死猪依旧当好猪卖,那就真真不好说了。
      事情尚未明朗,是,死猪异常,似有疫情是他陈树人发现的,但做事情冲动莽撞,真是上赶着找死都不是这么个找法。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秦不书就想不通,怎么就不动动脑子呢?脑子放着就为个好看那!
      那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陈树人要有证据证明那些人压下猪疫,状若无意的让病死猪流入集市,秦不书绝对不反对,关键,这蠢货,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就急着断人财路,真是嫌命长了。
      疯狗的反扑有多阴毒凶狠,秦不书可比谁都清楚。
      这不,他刚接到消息,那些人像是已经知道了陈树人到处跟人说集市上的病死猪,虽然这招管用,猪肉人们都不大买了,虽然陈树人说的是事实,半点也没掺假。
      也丝毫不影响那些人想弄死陈树人的心。废话,站在他们那些人的角度,谁会嫌自个儿的钱少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搅局的,可不想除之而后快!
      细想来,陈树人这小子还算是有些运道,这不,亏得他秦不书见机快,抢在那些人下手之前,寻了个由头,提早一步给他陈树人弄进了他手下得黔阳班房。起码有他保着,陈树人安全总是不成问题的。他这般用心良苦,某人还那么可劲儿的蹦跶,在牢里也不老实,听小竹说,这个陈树人,一天要问候他老母八百遍,跟每天吃饭一样俨然习惯成必然了。
      不识好歹的王八羔子!
      秦不书敛额,哎,怪道人难做,好人更他妈难做。
      愣是他怎么掰开了揉碎了跟他分析利害,陈树人就是不听,就要出去。秦不书不禁吐槽,你出去容易,死在外面才好那,让我也少废点儿心思。
      一想到今儿陈树人急赤白咧的嘴脸,秦不书的脸更疼了。
      不管陈树人怎么发疯,秦不书下定决心让他乖乖的呆在里面,起码避避风头。
      眼看秦不书不松口,陈树人贼心不死,“你凭什么关我那,我不偷不抢,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可是良民一个啊!啊……”
      然后然后,就看到秦不书视死如归的朝墙上撞,“殴打朝廷命官,还不够抓你?”秦不书疼的咧嘴,眼神很凌冽。
      陈树人目瞪口呆:“你,你他妈…牛逼!”
      秦不书哼哼一声,在陈树人不可置信的惊叹中扬长而去。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那些黑了心肠的乡绅富户,为了那点子银钱,连脸也不要了,有人太平日子不想过,非要太岁头上动土,自有他这个秦县首来收拾,也不必给他们面子了!
      毕竟,就像陈树人说的,要真这猪病传到人身上了,事儿大了,可不是闹着顽的!
      至于陈树人,老实呆在班房里,保住小命,别给他添乱秦不书就阿弥陀佛了!
      秦不书也不知道,若是有个人能在他前头给他开路,为他以后的宦海生涯扫平障碍,从政治智慧的角度,其实也并无不可。只是,这人,不能是陈树人!
      只因,陈树人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甚至比他之前的那些好友更真情真意,他有一颗金子一般的赤子之心,是个万般苦难都能一笑置之,捡到一个铜板都能笑得干净纯粹的人,而这样的人在秦不书过往全部的人生中从未见过,是以,秦不书一度认为此人很奇,也很神,正因如此,便更让秦不书不能辜负。
      看着外边夕阳西下,那天和今天很像,太阳的余辉照射在雨后的街角,即便事经多年,已然时过境迁,秦不书也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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