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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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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晃晃悠悠地走,乔纵恍恍惚惚的。
夜里天凉了,乔纵冻得瑟瑟发抖。
等到半夜,海驭锋把乔纵挪到褥子上,分了一半的被子给他盖,他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了。
船猛地停住,这一顿乔纵的头往船头一磕差点从船头窜出去。
他坐起来环视一周,船停靠在一个岛边上,船估计搁浅了,不过海驭锋打算的大概本来就是有来无回,所以并不在意。
海驭锋解开乔纵身上的束缚,自己先下到浅水里,而后伸出手要扶乔纵下去。
乔纵躲开海驭锋的手,自己跳了下去。
“以后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你一直这么别扭,两个人都不好受何必呢?”海驭锋跟在乔纵身后说。
乔纵心里骂海驭锋无耻,口中没说,不过他难看的脸色应该已经体现了一切。
“别走那么快。”海驭锋之前有受了重伤,一路上又是忍受船只的颠簸,又是运灵力驱动船只前进,伤口迸裂,鲜血将胸前的包扎布洇湿了。
乔纵不理他,只顾自己走,直到看见树梢上闪过一只绳结蝴蝶。
边屹初的绳结蝴蝶到了这里,乔纵还有活着回去的机会。
乔纵喜出望外,面上却是不显,既然有了活着离开的机会,就没必要为了发泄而过于激怒海驭锋。
乔纵走到一片背风的地方停下,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休息。
海驭锋气喘吁吁地在石头的另一边坐下,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乔纵这时饥肠辘辘了,他又不好靠海驭锋去找吃的,于是自己转悠着想办法。
“不准走远。”海驭锋捂着胸口说道。
“嗯,我总得找吃的。”乔纵说,“就算要死,饿死也是我最讨厌的一种死法。”
海驭锋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乔纵问。
“我去给你运柴禾过来。”海驭锋说。
当时乔纵还没明白海驭锋说的“运”柴禾过来是什么意思。
直到乔纵看见海驭锋把船费劲巴啦地拖到岸上来折了。
这是下了决心不离开这岛了。
乔纵现在没有灵力也没有充足的精力,开始追野味追不上,跑了几圈捡到了几个野果子,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交了好运,碰上了一只刚站起来走路还走不稳的小野兔。
他揣着小兔子开开心心地回去,和海驭锋一起处理了,架起火来细细地烤了起来。
“要是有点佐料就更好了。”乔纵说。
海驭锋在旁边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一瓶辣椒和一小罐酱油。
“你这带得还挺齐全的,看上去不像是去送死,倒像是去野餐的。”乔纵略带嘲讽地说道。
“你死以后就没有味觉了,我想让你最后享受一次,死之前留点美好的回忆。”海驭锋诚肯地说。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感谢你啊!”乔纵不悦地大声说。
海驭锋丧眉搭眼地不说话了,看着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乔纵看着海驭锋那样子,心想什么时候都变成这样子了。
兔子烤好,乔纵撕下一只兔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海驭锋只吃野果没吃兔肉。
“你怎么不吃?”乔纵问。
“你吃吧,我不喜欢吃兔肉。”海驭锋说。
乔纵想起海驭锋曾在大雨天给他送烧鸡吃,海驭锋是个疯子变态,可海驭锋也曾对他好过。
想来想去,乔纵决定一码归一码,现在的兔肉就是还之前烧鸡的恩情,于是他说:“一起吃兔肉,快点。”
海驭锋坚持不吃,乔纵剩了一半下来特意给海驭锋吃的,海驭锋也没吃,说留着等乔纵晚上吃。
下午海驭锋休息得差不多后开始走来走去四处观察。
乔纵怕海驭锋看得太多发现绳结蝴蝶,于是说:“你不能歇会吗?晃得我眼晕。你也不嫌血流得多。”
“我想给你找个视野好点的地方,你死后虽然没了味觉,但视觉还是有的,给你找个视野好的地方,你也能待得更舒心一点。”
“再好的风景,看多了也就腻了,你要真想让我舒心,不如就把我放了。”乔纵说。
“这个不行,”海驭锋坚决地说。
乔纵无奈地耸耸肩:“那就随便。”
“你要是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跟着我四处转转吧,看看你喜欢哪。”海驭锋说。
乔纵在原地待着也闷得慌,就跟着海驭锋一起去了,越转他可能会死在这里,并且灵魂会被困在这里千年万年的感受就越深刻,转了一小会儿乔纵就说什么也不肯跟海驭锋一起走了。
海驭锋没有乔纵陪着一个人也忙得很起劲,那欢欢喜喜的样子简直像在布置自己满意的新家一样。
傍晚时海驭锋回来了:“我找到一个很不错的地方,跟我一起过去吧。”
乔纵只觉得毛骨悚然,往后退着不肯去:“我不去,我还不想死……”
“走吧走吧,那里三面朝阴,南北通透,你一定会喜欢的。”海驭锋用哄小孩子吃药的语气说。
乔纵只想说他要是会喜欢就见鬼了。
乔纵很不情愿地被海驭锋一步一步地推到了目的地。
这里树木茂盛,形成了一片完整宽敞的阴凉,微风习习,带来湿润清新的味道。
“不怎么样。”乔纵抱着胳膊说,“一看你就没用心找。”
乔纵得让海驭锋多找找他才能多争取一些活着的时间。
“下面是你白天阳光毒辣的时候待的地方,我会把封印结界布得更高一些,等到阳光弱一些的时候你就可以……”海驭锋用灵力托着乔纵上升,来到树木的树梢以上。
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远方是粉橙色的天空和蓝紫色的海,绵软的、带着绒边的大太阳懒滚滚地趴在海天相接之处。
乔纵带着找茬的心,此时此刻也被这无与伦比的美震憾了。
“是不是很不错?”海驭锋满足地看着乔纵,“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相守,所有的烦恼都会离我们远去。”
“没有了烦恼也就没有了乐趣,正是烦恼和解决烦恼交替的过程,才让人感觉不白活一场。”
海驭锋不说话了,他不打算说服乔纵,只想做他想做的。
乔纵在最高的树杈上坐着,海驭锋在下面忙忙碌碌布阵,有些部分需要用他的血,他用他身上拆下来带血的包扎布在地上涂抹。
乔纵看着辽阔的海面,从感叹真美到无感到再多看一眼就想吐出来。
海驭锋擦擦额头上的汗,冲乔纵招手:“下来。”
乔纵一阵紧张:“你这就布置好了吗?不累吗?休息休息吧。”
海驭锋沉默地上来,把乔纵从树杈上托着带了下去。
乔纵剧烈地挣扎:“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不要被永生永世困在这里——”
海驭锋以沉默回应乔纵的挣扎,他一言不发地将乔纵按在地上。
乔纵用力地踢打海驭锋,疯狂地大喊大叫:“放开我——我不要死——你放开我——”
他的拳头落在海驭锋的脸上、胸口、腹部和大腿,他不管不顾地挣扎捶打,像野兽落入猎人的陷阱生命马上就要终结时所作和不顾一切的挣扎那样。
海驭锋按住乔纵的双手,用两腿按压住乔纵的双腿。
乔纵四肢被控制住,单动脖子也要奋力抗争,他伸长了脖子咬海驭锋的脸,在他的嘴角和下巴留下了两个深紫色的牙印。
海驭锋没有感觉一样没去理会,他低声地安抚着:“乖,马上就不疼了,不会很疼的,听话,别动……”
乔纵听着这温和的话语,只觉得毛骨悚然:“你放开我!海驭锋你变态也要有个限度!”
海驭锋盯着乔纵的眼睛:“没有限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用什么方式我都要留住你。”
“海驭锋我恨你,这个世界上最恨的就是你!你个变态!没有人会爱你!所有人都怕你讨厌你!”乔纵已经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了,对死亡和对要永远和海驭锋困在一起的恐惧让他泪流满面。
海驭锋哀伤地看着乔纵:“是啊,你说得对,我是变态,没有人会爱我,所有人都怕我讨厌我……可是……我想留住点什么,不管用什么方式,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不会更坏了。”
“你放开我逃走吧……还有机会……”乔纵说。
“不。”海驭锋坚决地说着,将一个尖锥钉入了乔纵掌心,穿过掌心钉入了乔纵身下的岩石。
剧烈的疼痛袭卷了乔纵,痛得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整个撕裂了,不完整不存在,一切的一切就只剩下疼痛。
“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疼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海驭锋催眠似的呢喃着说。
乔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被从水里捞出来马上就要窒息而死的鱼。
海驭锋将另一个尖锥钉入乔纵右掌心,乔纵大叫出声。
他大概是被人撕碎了、踩烂了,一片片脏兮兮干巴巴地扔在地上。
“还有三个,钉完这剩下的三个你就解脱了。”海驭锋的声音微微发抖。
乔纵痛得几近虚脱,他想海驭锋这样折磨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海驭锋又钉完了乔纵的两支脚,乔纵已是头昏眼花,浑身被汗水打湿。
“最后一个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
乔纵恍惚中看见海驭锋也满头大汗,眼睛里是欣慰幸福的光。
一切就要这样了……也许千年万年之后,边屹初的魂魄能和他在这里偶遇,到时候两个人都是老鬼了……又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海驭锋手中最后一个尖锥高高举起……
就在此刻,成千上万的绳结蝴蝶组成一个巨大的蝴蝶舞动着翅膀飞了过来,气势恢宏,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