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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不情愿 ...

  •   翌日清晨,既然要登门赔罪,我便一大早起床了,左等右等直到过了午膳二哥才过来。二人上了马车,我见没有外人就笑着打趣他:“你是故意的吧,挑这个时候指不定年家还在用膳,给自己难堪但更给年家难堪。”
      二哥只是一笑哂之:“只是委屈你了。”
      到了年府,果然气派,与曹家相比更显贵气,一个是金陵最大的官,一个是金陵最富的商。
      递上拜贴时,管家也是一愣,想不到曹家少爷小姐挑这个时候上门,却又不敢怠慢,引了我们到正厅。等了好一会儿,年菁天才出现,不知道真是有事耽搁还是故意拖沓。四十来岁的模样,着家常的灰袍团福锦,官味十足,带着一身混迹官场的沉浮,面有不悦,没有任何寒暄,年菁天坐在首座一言未发,等着二哥的解释。
      二哥起身:“侄儿此次特地带三妹前来给年小姐赔罪。是侄儿唐突了,杀了小姐的爱马,让小姐失了颜面。”说着叫人抬了几口箱子来,一一打开,彩织云锦,一屋子的流光溢彩:“这是府里特递给年小姐备下的。”
      什么时候带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看着这阵势估计是进贡给宫里娘娘的,有钱也买不到,果然,年菁天稍缓了下颜色:“贤侄有心了,小蝶是被我惯坏了。”
      “是侄儿唐突了年小姐,小姐也一定气恼在下,既然如此侄儿也只有认命了,唉,本以为好好一桩婚事,怎生了这些变故,是侄儿福薄。”谁也不曾料到二哥竟说出这番话来,表面上是自责实则是拒婚,年菁天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却也不得不顾忌着曹家:“贤侄的意思,可是令尊令堂的意思?”
      “正是!”
      一屋子沉寂下来,年菁天阴着一张脸正欲发作,管家突然跑了进来在他耳边小语几声,只留了句:“稍后。”便拂袖而去。
      我小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二哥一脸自信非凡:“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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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蝶,你可看见那曹家二公子,真是混账,我们倒没拒婚,他倒先恶人先告状!”
      “叔叔息怒,其实曹二公子的话也正合我意。”
      “什么?”年菁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年小蝶:“金陵城里有多少家小姐争着抢着要嫁他二公子。”
      年小蝶依旧平静道:“只是这金陵城里。其实叔叔打算与曹家联姻就是个错。”
      “错?”年菁天疑惑地看向年小蝶,这番话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叔叔现在是江苏巡抚,哥哥现在给四阿哥当差,怎么,叔叔就没想过走得更高?曹二公子的彩织云锦的确尊贵,可却只能偷着穿,而我要能正大光明的穿在世人面前。”
      年菁天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个侄女心性甚高,却不曾料到有这般城府,倒开始琢磨起这话:“当真?这一步迈出去可没有回头的余地。”
      “叔叔栽培极夜难道不是图将来有一天能大展宏图?”
      年菁天眼芒一扫,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侄女:“好,果然是我年菁天的侄女!”
      没有惊没有喜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中一般,年小蝶依旧只是静静地站在正厅后面,目送着年菁天离开,眼底渐渐浮起坚定的光芒,曹雩,今日与其说是我帮你,倒不如说是帮我自己,只是你答应过我的可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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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侄久等了。”年菁天竟一脸笑意地进来,转变得也太夸张了吧,没差把我吓死。
      二哥却好像早料到一般,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年伯伯客气了,那......”
      “我会给令尊令堂一个解释的,是我家小蝶高攀不上。”
      哇塞,这两人什么时候开始玩心心相印了!

      本以为二哥的拒婚会闹出一场风波,没想到曹年两家竟都没有再提起,算是默认了。不知道二哥耍了什么手段,把这两家人整得服服帖帖,看不出来嘛!
      转眼春已尽连夏都去了一大半,总以为时间过得太慢,度日如年,原来就在这度日如年中如流水般逝去。二哥也有一个多月没来了,想不到出一趟公差要这么长时间。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我确实害怕一个人的孤单,孤单了就容易想家,心头酸涩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次一个人在夜深人静中流泪。办法已经试过很多,但没有一次成功,这种事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做,连青青都不能知道。
      自从上个月在府里的旧库房里淘到一本《全真三十六法通释》(讲的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坚定了我回家的信念,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肯定能回去,一定。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搞实验。
      琉璃轩的前院有棵参天的樱花树,从没见过樱花树竟能长这么高这么大,树下是个秋千,这差不多是我在古代唯一的娱乐设施了。午后等暑气退了些,我便坐在秋千下,是个避暑兼修炼的好地方。反正我这个琉璃轩算是个养闲人的地方,院里除了青青还有红月、白月两个丫鬟和两个嬷嬷,也不怎么熟,除了二哥没人会来,咱也就正大光明的拿出来看了,经过一个月的潜心修炼,也多多少少看懂了些,什么星宿、阵法、卦象,救人治鬼降妖除魔的都有。看多了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除了二哥和青青,总觉得像跟死人在过日子,我要回家!
      看着看着人有些犯困起来,秋千绳上多了只手,白皙修长,指尖有力,极是好看,我一回头:“二哥!”他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眼里,却有疲惫之色,带着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没有换,想必是一口气赶回来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声音里带着如许激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这么想他,原来人待久了是会生出亲情来的。
      他欣喜盖过疲惫,指挑起我的一缕长发帮我掖在耳后,眼光划过我手中的书时,手下一滞,眼底闪过一瞬探究:“明澈什么时候喜欢看奇门遁甲之术了?”
      我不曾料到他忽然出现,反正都已经看见了:“你出门一个多月,我一个人无聊,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一时有些无措,就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二哥这回去江宁府里是什么事啊?”
      他敛了敛神情,却分不清话里有几分喜几分忧:“宫里传了圣旨到江宁府,圣驾过完年就起驾南下,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建行宫,族里决定将隔壁的曹家大院扩建到曹府的两倍改建行宫,一来不用另行择地,二来就在家里,施工管理方便,最重要的是节省时间。”
      嗯?就修在隔壁?我的琉璃轩在曹府的西北角,曹家大院在曹府的西面,只不过一墙之隔,哇塞,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康师傅,最主要是能亲眼证实一下康师傅是不是真是个大麻子。(传说康熙小时候长过天花落下了麻子。)不过转念一想,行宫盖得那么大,到处是山啊树啊,就算我爬树也未必看得到,看到了也未必看得清。正思量间,一丫鬟跑了进来,是二哥的贴身丫鬟花陌,上前就笑道:“我就知道二爷在三小姐这,老爷叫您过去议事。”
      他苦笑了一下:“哥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便走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他刚才的探究,是在怀疑了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不可能怀疑?
      过了晚膳,暑气褪尽,夏日里的晚风吹起,带着泥土的芬芳,我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高高的樱花树,现在是七月中旬,时间过得好快,记得刚来的时候是四月里,樱花开得正烂漫,那时只能躺在床上看它落尽一树繁花。不知道明年能否在它烂漫时,在秋千架下享受一树繁花,或许我已经回家,或许我要用一生看守花开花落。
      黄昏总是特别短暂,想着想着月已上了柳梢头,蓦然回首,二哥竟倚在门边,换了一身天蓝的长袍马褂,玉挺的身姿,清新如水,仿佛站了很久,陪着我看尽黄昏。就是这么个人,时而正经时而轻狂,仿佛心底总是在压抑着什么,挣扎着什么,走近了带着沐浴后的清新:“不是说无聊嘛,走,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上了屋顶,好地方?原来是我的屋顶!
      第一次爬得这么高,第一次坐在屋顶上,原来站在高处看到的景致竟是这般美丽,一轮明月,万家灯火,带着清明上河图独有的安详。
      他从腰间解下一方玉塞到我手上:“今日是你生辰。”
      什么?我一怔,我的生日正是农历七月十五,曹明澈也是?哎,我和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上个月还信誓旦旦地要在生日之前搞定实验,穿回去,回家过生日,想不到今日就是,哎,什么命那!倒霉......
      “嗯,不喜欢吗?你几个月前不是还天天吵着闹着问我有没有玉佩,还是什么出生时含在嘴里的,世间哪有这样的人!”
      我忙回过神来,想不到他还真记在心头。手中的白玉,质地温润,羊脂细腻,正反面均镌刻着一株忍冬,竟像玉中生玉中长的一般,巧夺天工。
      我笑看着他:“喜欢!”
      眸对眸,深望其中,他眼底像被什么困惑住,挣扎着一般,却在一片漆黑之下波涛汹涌,没有说话,隔着一段冗长的沉默,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明澈,人真的有灵魂吗?”
      我一怔,果然没有看错你,是该怀疑啦,不过我该说真话呢还是假话?真话你信几分假话你又信几分,我避开他的眼睛,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不知道,书里说人有三魂七魄。”

      ~~~~~~~~~~~~~~~~~~~~~~~~~~~~~~~~~~~~~~~~~~~~~~~~~~~~~~~~~~~~~~~~~~~~~~~~~~~~~~二哥番外:

      明澈枕上他膝盖的瞬间让他微微一怔,仿佛空气中沉淀了空旷的孤独似的,还不够明显吗?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明澈不会喜欢《九歌》,明澈不会看江湖术志,明澈不会爬屋顶,明澈不会有那样纯粹的笑容。那个像极了清姨的妹妹不见了,可是这个明澈明明不是之前的明澈啊,心纠结得疼,是什么时候起竟开始对她上心了?是爱了吗?能爱吗?一身的烟青,站在樱花树底下,到底是他陪她看尽黄昏,还是她陪他看尽黄昏,那么唯美的画面,那一刻甚至有种伴她看尽一生黄昏的冲动。原来她也有愁绪,却不像清姨那样的哀伤,只是萦绕着自己,散不开来,转过身却依旧是那么纯粹的笑容,有种错落梦中的感觉,那样的不真实。清姨,清姨,她是府里的禁忌,只在儿提时见过一次,从此便不能忘怀。

      父亲与清姨,一个书写,一个研磨,原来有种感觉叫幸福,原来有种幸福叫地老天荒。可是地还是老了,天还是荒了,连那间书房也跟着她成了禁忌,除了父亲,没有人可以踏足一步。孩提的好奇驱使他偷偷踏入禁地,画中的女子执箫而立,翩如兰苕翠,慢态不能穷,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腔,这样的美丽是惟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的。清姨,清姨,原来父亲依旧守着她,守着他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只是守得太苦太苦,如果对方不是皇上,那么父亲会倾其所有,放手一搏;可是对方是皇上,你叫他拿什么倾其所有,拿什么放手一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局未开,父亲便已经输了,甚至连输的资格都没有,既然爱得那么深,只好隐藏的那么深,既然爱得那么痛,只好隐藏的那么痛。
      明澈,其实你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千万别做清姨那样的女子,地老天荒应该是两个人的,一个人怎能承受的起?
      明澈,我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希望你不是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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