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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楼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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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面一直是那个背影,那个自己的背影,我努力想要追上她,,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只能隔着雾霭看她离去,直至消失......恐惧又弥漫开来,一瞬间竟发现自己仿佛置身高高的神明台上,太阳红得像人血一般,缓缓浸染着天空,弥漫着弥漫着,瞬间又变成了黑色,将我淹没。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尖叫,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忘记了发声。我竟然躺在一张镂空的雕花红木大床上,素色的锦被绣着极淡的洛阳牡丹,掩着烟青色的纱帐。屋内正中摆着一个暗紫的博山炉,香烟袅袅,极是好闻,却又不能寻到踪迹,若隐若现。
指尖触及一张冰冷的脸庞,床沿上竟坐趴着一位男子,头枕着胳膊,只露出一半脸来,是他,那个带我回来的人。看清楚他的样子,我下了一跳,眉头紧锁,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圈,下巴冒出了些黑色的胡渣,映着瘦削的脸庞更显苍白。那张俊脸呢,哪去了?
大概指尖的触碰弄醒了他,他睁开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惊喜竟盖过疲惫:“明澈,你终于醒了!青青,三小姐醒了!”
门被豁然推开,跑进来一个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手里拿着硕大的蒲扇,一身药味,好似正在煎药。女孩忙跑到床前,欣喜万分:“小姐,你总算醒了,可把青青吓死!”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女孩声音里多了几分心疼:“小姐,你一直昏迷不醒,你不知道,二爷为了照顾小姐,不顾夫人反对,寸步不离,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啊!”
“青青,别瞎说!”男子厉声道,却一直笑盈盈地看着我,仿佛我醒来便是天大的好事。他转而对那女孩道:“对了,青青你快去通知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大爷,就说三小姐醒了。”那丫鬟应了声“是”就娇笑着一溜烟的小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瞬间,心疼起来,心底里是满满的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原以为只是沉沉的睡了一觉,却让他守了三天三夜。
“睡了太久,我想下床走走。”突然觉得身体却像不是自己的,使不上力,仿佛全身发麻僵硬住了,力不从心。
他微笑着点头,扶着我朝桌案挪去。抬眼间,竟发现对面的梳妆台上古铜镜里的自己竟成了一位古代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极长的秀发,乌黑透亮,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黛,眼若秋波婉转,好似海棠,胜似醉月,虚弱之下梨花带雨。
我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慌乱之下重心向前撞到了桌案,“碰”的一声碎了一地杯盏。
他急忙将我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掖好被子,朝外吩咐道:“快去请张大夫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千头万绪一时之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明澈,三小姐,二爷,曹府,回家,记忆的碎片逐渐在脑海里拼凑起来,原来他是这具身体主人的二哥,曹明澈的二哥,而我?曹明澈?
我再晕......
醒来的时候,那老先生已号完了脉说了一堆文言文,也听不懂全部,大意就是,我好了,但还有修养几日。
天呐,我竟然还在大清朝,想起自己晕倒在路上,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老爸老妈...
回过神来,那主仆二人仍毕恭毕敬地听着唠叨,还亲自送至门外,看来这两人是真心待明澈的。
他握住我的手,眼底是极深切的关怀:“明澈,怎么了,刚刚又哪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再吓哥了!”
青青却一脸气馁:“老太太发了人来给小姐送了几斤人参,已吩咐了底下人收好,老爷太太只说让小姐先养着身子,大爷前些日子去了江宁织造府还未回来。”
他紧了紧握我的手,却掩饰不住不安:“府里现在...很忙...爹娘过几天...会来看你的。”
看来,这明澈不是啥得宠的小姐,我的日子要难过了......
手上的力道加重,掌心是他暖暖的温度,抬眼间却是他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我不甘心啊,不甘心,一下子就这么后退了好几百年。
一屋子的文物啊,我又弄不回去。我翻弄着每一个柜子,反正这些也算是我的了,我得尽一切可能收集所有关于明澈的信息吧。
我从梳妆台底部淘出一只狭长的锦盒,淡淡的紫色面料却落了薄薄一层灰,啥东西啊?这么精致却这么不受待见,压箱底了。移开盒盖,里面竟是一把折扇。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来,原来是幅忍冬图,不禁想起儿时老家门前一大片一大片灿烂的忍冬,心里突然酸酸的,只怕再也见不到了。不知道父母怎样...肯定伤心死了,我暗暗下决心既然能来就一定能回去,会有机会的...
扇子的背面竟是一曲《九歌》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传说中九歌本是天乐。赵简子梦中升天所听到的“广乐九奏万舞”,即《九歌》与配合着《九歌》的韶舞。(《离骚》“奏九歌而舞韶兮”。)《九歌》自被夏后启偷到人间来,一场欢宴,竟惹出五子之乱而终于使夏人亡国。《九歌》韶舞是夏人的盛乐,或许只郊祭上帝时方能使用。启曾奏此乐以享上帝,即所谓钧台之享。正如一般原始社会的音乐,这乐舞的内容颇为猥亵。只因原始生活中,宗教与□□颇不易分,所以虽猥亵而仍不妨为享神的乐,因此正所谓,闻《九歌》者而亡国。怪不得被明澈压箱底了,这哪是古代大家闺秀容得了的,不过写词的人确实桀骜非凡,若能结识也能做一知己,可惜不知道是谁。
词末又另缀以一颗忍冬极是精致,落款处是正体小楷二字:明澈。我摇头这不是明澈的笔迹,我翻过她的书,字迹娟娟但丝毫看不出有何功底,而这字却是笔力深厚,风骨绵长,好似墨龙在渊,却又沉静如水。
正疑惑间,青青端着药进来了,见我拿着扇子一脸的不解:“小姐怎么把这把扇子拿出来了?”
我正不知该如何作答,那丫头却自顾自地把药放桌上道:“去年小姐生辰二爷亲手做的,您却说什么闻《九歌》者亡国啥的,叫我把扇子收起来了。”
原来是二哥,果然人如其字,画如其人。
我摇了摇扇子,甚是得意“我现在觉得蛮好看了。”
青青先是一愣,一脸委屈:“我不是说什么扫兴的话,可就是为小姐抱不平,不就是这一撞撞飞了二爷的婚事嘛,夫人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来看小姐,再说了二爷压根就不乐意娶那年家小姐,夫人摆明了就是把小姐当下人看待!”
原来曹年两家联姻,明摆着是政治婚姻么,撞得好啊撞得好,不然二哥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毁了。
青青突然用手捂住嘴巴,骨碌碌地转着大眼睛看着我,继而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姐...不骂我?真的不骂我?哈,小姐您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以前我一这么说,您定是要骂我不守规矩,议论主子,乱了体统。”
明澈是知礼守法的大家闺秀,我又不是,封建礼教对我而言那都是作古的东西,没什么感觉!不过她能把这样的丫头留在身边还真是奇迹。我合上扇子,故意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我不骂你不好吗?天底下哪有人找骂的啊!”
青青欢喜起来,蹦到我面前:“好小姐,您每天可要这么开心地笑着。奴婢自从去年被二爷打发到这来伺候小姐就从来没有见过小姐像今天这样笑过!”
我伸手按住青青的肩头,她再这么蹦跶下去我要眼花了:“我啊,被这一撞也撞明白了,人那活着就得开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青青就差一把抱住我了,竟大呼着:“撞得好!撞得好!”
晕,这什么人那!
突然想起青青刚才说那年家小姐,心里起了一丝好奇,什么样的小姐呢?却又不知该怎么探问:“那...年...”
“年小蝶!”越过青青的肩头,二哥竟已站在门口,看来已站了不少时间,只是面露不屑,神色睥睨,冷嘲道:“年菁天的侄女。”
很少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印象当中他从来是温柔的人,一时更好奇那年小蝶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他是睥睨她还是睥睨这桩婚事。
青青像劝阻似的嗔了声:“二爷!”
看来那年菁天来头不小,我不了解状况,就不敢乱开口,只有沉默,他见我如此,忙敛了情绪:“那年菁天是江苏巡抚,他侄子年羹尧又巴结上了德妃娘娘的哥哥九门提督隆科多,如今正给四阿哥当差,这本来就是一桩政治婚姻,我早已想好了脱身之策,既然不会有结果就没有叫青青告诉你,免得你担心。明澈不会怨二哥瞒着你吧?”
我抬头微微一笑:“怎么会呢!”
他眼底闪过一瞬怀疑,目光掠过我手上的扇子,转而眸光一沉竟又温柔起来,看了一眼青青转尔一笑:“我说青青是个开心果吧,你还总嫌弃她没上没下,不成体统跟我一个样,刚才瞧你们那样看来这回我想要也要不回去了。”
仿佛从来不曾有过那一瞬间的怀疑...
我心里咀嚼着二哥的话,嗯?金陵城,江宁织造,曹家,年羹尧,四阿哥,德妃,隆科多,不是吧,我不会是穿到大清朝康熙年间的江宁织造曹家了吧,那不是红楼梦吗?二哥是贾宝玉?那我是谁啊?探春?结局可都不咋地。不过谁知道红楼梦是真是假,曹雪芹不是说了嘛他这是瞎说的。哎,管他真的假的,大不了我就陪着宝哥哥等着老四来抄家。等等,年菁天的侄子,年羹尧,那他侄女...年羹尧的妹妹...年小蝶。oh,my god,那日,二哥竟是将年小蝶的马一剑断喉,呃...不知道那女人伤没伤着,度量怎样,那可是老四未来的亲亲皇妃啊,咱可惹不起。估计那女人心眼不咋滴,指不定将来曹家被抄就是被她枕边风吹的,我这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