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
十日，在沐阳县忙碌的映衬下过得很快，卫晋提前一日约了李执在县衙商讨，约的内容自然不是材料一事，而是重建。
最好的插秧时间因为抢修已经过了，若是全部人手都用在修堤上，恐怕颗粒无收，这几日天色放晴，水位下降不少，卫晋便打算抽调人手，用两天时间抢种秧苗，这事自然得经过钦差大人同意。
第二日，李执如期而来，两人先就耕种一事商量开来，最终李执同意抽调五成人手便不再松口。
五成，正好对上卫晋心里的预期，也算是好事一件，卫晋心里高兴，便加了三分自信，提起石料一事心里也不胆怯了。
“李大人，近日下官听河堤工人说，有几批石料质地不好，以后恐有大祸，还望大人祥查一二。”
“真有此事？”李执端茶的手顿了顿：“不知卫大人从哪个工人口中得知？”
李执不是个善茬！
卫晋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念头，这是他从没有过的体验。李执此刻给他的就像一只猎豹，静静等待着猎物。
卫晋坦然的望了回去：“众口铄金，由得人不信。”
李执盯了卫晋半晌道了声很好，而后放下茶杯起身道：“本官知道了，此事定然彻查到底。”
卫晋强忍着心底的颤意，起身回道：“恭送大人。”
等李执离去，师爷从内堂出来，一脸无奈道：“千叮咛万嘱咐，大人怎么又冲动了，现在恐怕不能善了了。”
卫晋冷静下来，眼色清明：“这事我也没打算善了，李执那样子，这河堤绝不可能修好，我若是此时退缩，那沐阳成千上万的百姓就得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那大人呢？要如何自保？李执后面定然还有人，大人即便躲得了这次，下一次还能躲过去吗？”师爷有些恨铁不成刚，揉了揉微痛的脑袋，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事以至此，多说无益，只要我在一天便好好干一天，师爷不如陪我好好走这最后一程？”卫晋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他将为了沐阳百姓而战。
————————
临安，蒲守明于五月十四见了钱祝，安排其于一处农庄暂住。
十六，蒲守明安排在青禾坊的人来了消息，蒲守明无法，只得去解释一二。
“为什么把人都撤掉？好不容易等来的时机就这么错过了？”芊芊手上用力，指甲变形，其中一根承受不住崩裂开来，鲜血低落都不曾发觉。
“卉卉！你冷静一点。”蒲守明喊了一声，眼前之人这才松开手。
蒲守明见芊芊冷静下来，这才安慰道：“时机可以再等，我们不能错，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就永无翻身之日了。我们输不起了……”
芊芊强忍着泪水，倒了杯茶，此刻她只觉得凄然，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茶杯，还未入口便洒了一半，水溅到伤口上，也不知是茶水太烫，还是太过悲戚，芊芊眼泪再也止不住……
蒲守明拍着芊芊后背，一直无声的安慰着她，直到她睡着了，卫晋这才轻轻将她抱回床上，又将她手擦净，叹了口气，终是没做出让她离开的决定。
卫晋从那一日与李执对立后，他身边便再没断过人，甚至他连河堤都去不了了，每当他要去，钦差那边便会有各种事情来找他。
卫晋只好一日日的巡视安置点，督促工人重建，而后一有机会便样网河堤去，再一次次被叫回来。
就在卫晋这一次次尝试下，新河堤在六月十八建成了，新屋舍也一间间立了起来，安置点被清空拆除，钦差也该回朝了。
卫晋送走李执后第一时间便去了河堤，新河堤加高了近一丈，宽了五尺，卫晋找了老手来瞧，果然，好石料掺着易碎石料，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十月，若是可以，来年修缮一下，也不是不行。
还有件事卫晋想不明白，以那天自己所见的情形，蒲守明大可向皇上说明，即便惩治不了李执，但至少能换换石料。
卫晋原本想偷偷回去问问蒲守明为何不揭发，可碍于丰收季即将到来，他又只能偷偷去临安，这样一去一回至少得二十天，他冒不起这个险，便只能写信。
第八天卫晋接到了回信，卫晋迫不及待将信拆开，里头的内容却另卫晋大失所望。
卫晋轻笑：“证据不足！好一个证据不足。”
就因为老师认为一个人证远远指控不了李执，那他就可以逃出升天吗？
不，他不信，即便他人微言轻，也要上达天听。
卫晋写了请愿书，联合了百姓，按了手印，收拾了行囊，七月十二便启程回临安了。
回去之前，心中凄然的卫晋往绥城寄了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若我平安归来，必与卿浪迹天涯。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官场，处处都有着背叛，沐阳这边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临安。
七月十五，沐阳段河堤再次崩塌，不同于上次的缺口，这次是从根基上倾覆。一夜之间，沐阳陷入绝望深渊。
此时，卫晋才走出渠州，离临安还有两个州府。他正鼻青脸肿的躺在河边上，望着临安，目光中的只剩悲愤和绝望。
一天前，他还同他的衙役胸怀大志，转眼间便出来一群人，上来便抢了他的请愿书，衙役上去阻拦被打晕，他跳入河中随波逐流，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临安有人要他死，回沐阳也没有生路……
远处传来马蹄及车轱辘的声音，卫晋动了动手指，活动了筋骨，慢慢爬了起来，他不能被那些人找到。
卫晋拦下马车才发现车里坐了个熟人，赵书，临安城西五坊油粮铺老板。
“哎呀，原来是卫大人。”赵书一口便叫出卫晋的姓，可见识人方面之厉害：“大人这是怎么了？快上马车歇息片刻吧。”
“多谢赵老爷。”卫晋也不客气，这荒郊野岭的遇见个人多不容易：“在下遇见山匪了，侥幸跳河逃脱，随从也生死不知。赵老爷可是要回临安？”
“正是，大人也去？”
“去。”即便有人要他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卫晋一边换赵书给的衣服，一边打探道：“赵老爷可知这是何地？许是被冲的太远，毫无印象。”
“哦，这里是渠州乃安县与詹州井阳县交汇之处，很少有人从这里过的。”说道这里，赵书怕卫晋误解便解释道：“在下老家便是井阳县的，便对此路熟悉，这次是回乡祭祖。”
卫晋怕赵书追问，道了声原来如此便瞌上眼睛假寐，谁知不多时便真的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他们在夜幕来临之前，进了个小县城，赵书出钱要了两间上房，三人在大堂里吃着饭，隔壁正跟店家议论着沐阳二次决堤之事。
卫晋心神大震，原本以为只是他有劫难，没想到一县的人都逃不过，卫晋大口的吃着饭，努力不让别人看出来，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大人怎么了？”赵书关切的问道。
“有认识的朋友在沐阳……”扯了个慌后卫晋不再控制自己，任眼泪流淌。
“或许大人朋友能化险为夷呢。”赵书说完许是自己也不太相信，复而拍了拍卫晋的肩，不过卫晋这般重情义，加深了赵书想要结交的心。
许是那些人没找到他，怕被责罚，便说他已经死了，这一路走来一丝异样也无，反倒给了卫晋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七月二十三，临安城已经近在眼前了，卯时，卫晋拜别了赵书，如愿的站在了宫门口。一下又一下的敲响了登闻鼓，这一次他不止为河堤，更是为了那十万冤魂。
登闻鼓，上达天听，无人敢拦。
这是卫晋第三次见到皇上，他依旧不敢直视，此时还是早朝之时，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卫晋以头抢地，声音铿锵有力：“臣卫晋，任沐阳县令，今为十万沐阳百姓鸣冤而来。”
“说！”皇上眼神阴翳，登闻鼓上一次被敲已经是六十年前了，在他的任治下发生这种事情是一种耻辱。
卫晋狠狠的看向李执道：“臣状告工部尚书李执，于修堤期间明知石料有问题，却依旧用次品，这是沐阳二次决堤的元凶。”
“皇上，臣冤枉！”李执连忙跪下道：“卫大人第一次同臣说时，臣便记在了心里，当日便让人彻查，确实石料有假，臣便立即将其换掉，同时顺藤摸瓜，一直到前不久才抓住源头。”
说着李执便开始流眼泪，卖委屈：“若不是抓住了源头，我还不知道后面的石料还有问题，这一切就是为了陷害臣。”
卫晋一听这话心里跳的咚咚的，总有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