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米线天下

9、9

　　迟迟没有看着他们离开，冬茗带她见过了谢姨娘，谢姨娘最懂老爷的心思，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再次被放弃，但是看着身边的幼子，她不得不忍痛附和老爷，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帮他伪造父子情深的假象，因此说服老爷让夫人交出卖身契，当然拿到的不止迟迟一个，还有其他留在这里的下人也都拿到了。他们这些人留守的名义主要是等候大少爷、三少爷，其次才是守着府邸。

　　但谁都知道，这一分别，谁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大概就是永别了。

　　冬茗踉踉跄跄的走在人群中，不知谁的污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明知迟迟有些时候反应迟钝，故意拿她心里的事勾住全部的注意力。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府邸门口逐渐被包围过来的活死人层层遮挡，冬茗在心里祈祷迟迟能够好好活下去，这样他才有脸面去见三少爷。

　　他握紧了拳头，背后的包袱里还斜插着一根掰断的扫把柄，手里是护院给的匕首。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马车上，那里有知府王老爷，冬茗渐渐坚定起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去找到三少爷。

　　迟迟躲进了一间安全的屋子，在屋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些方便的衣物收起来。听见侧门外的喧闹似乎渐渐远去，剩下的几个留下的人也拿了自己的卖身契，一哄而散，大概是回到了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迟迟摸了摸肚子，又感觉饿了，她把藏起来的馒头包袱找出来，底下还压着一小罐咸菜。她的食量大，今天早上吃掉了昨天从厨房带出来的包子，还没有完全吃饱，又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这会儿又饿了。

　　一口啃掉三分之一的大馒头，迟迟鼓着脸，摸摸肚子安抚道：“你要乖，不要叫，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

　　今天肚子很给力，饿了也没有叫，这让迟迟感觉到安心。但是渐渐减少的馒头让迟迟又陷入了新的危机。

　　她在屋里早就翻了一回，确定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唯一能用上的就是桌上那半壶凉茶。

　　迟迟拖着自己的手腕试图阻止自己的手继续拿馒头，但是没有用，固执的手还是强硬的抓住了馒头塞进嘴里。迟迟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只能开始思索解决危机的办法。

　　如果说吃的最丰盛的地方，莫过于厨房了和库房了，库房里有海量的干货，这才是能够坚持最久的食物，而厨房对于迟迟而言是最熟悉的地方之一，昨天离开前她还确定没有人，相对安全，又能做饭吃，如果能去厨房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说干就干，她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骨子里有了一股别样的潇洒。

　　她找出一条披帛，把杯子摞起来排列在披帛上，裹起来，像是腊肠一样一节一节的存起杯子，需要用的时候，只要把披帛某一节扒开一条缝就能拿出杯子。

　　还有半布兜的馒头，也一并背在身上，迟迟身上背了三个包袱，她把各个包袱紧了紧，只要包袱不乱抖，就完全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走到屋外，迟迟先跑到了小厨房隔壁的柴房，这里除了存放干柴之外，还有大户人家府邸偶尔用到的刑具——板子！

　　这种板子一般的女子拿起来都挺费劲儿，是那种特别坚硬结实的木料制作而成，一半圆滚是手柄，另一半扁且宽是用来打的。

　　不要看只是木料，迟迟才进府的时候就曾经见过血肉模糊的场面，算是给她们这些新来的下人的下马威。

　　掂了掂，手感还不错，迟迟自信自己的手劲儿足够让她见一个拍一个，唯独要小心的就是在没有防备的时候窜出来的活死人。

　　她准备走之前走过的路线，这时最稳妥不过的方法。

　　沿着护院带她们过来的路线返回，迟迟没有太听见更多的属于活生生的人的声音，老爷这一走基本上带走了所有人，剩下的也只是一些故土难离和老弱病残，前者是自愿留下的，后者是被迫留下的。

　　即便谢姨娘选择帮助老爷，但她同时也是被冬茗说服，认为必须有人留在府里，以防三少爷冒死回来却发现人都不见了。谢姨娘有愧于三少爷，又见迟迟看起来有些呆，觉得这样的人最好拿捏，冬茗适时表示迟迟力大异于常人，有能力保护自己，于是就答应了。

　　至于老爷面上不显，心里早有定论，自然不愿意白花了人力物力，不过好歹是难得拿得出手的儿子，又是为自己的仕途牺牲的，内心的愧疚也不是没有。不过是些不入眼的下人，一张卖身契而已，允了又何妨。

　　于是迟迟就这洋多年夙愿终于得以实现，她感觉浑身轻松，走在假山交错的小花园里也不觉得可怕。

　　半人长板子特别适合在这个地方用，草木丛生，枝繁叶茂花木藤蔓，还有嶙峋古怪的假山石，每一个看不到的死角的阴影里似乎都有可能躲藏着什么。

　　若是在过去，也许是调皮的小丫鬟躲在花木后面扑蝶摘花，怎么看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而现在，迟迟小心拨开一丛紫藤萝，拐角处的地上趴着一个人。

　　看衣服的样子是个颇有些体面的大丫鬟，迟迟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迟迟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终于看到正正挡在道路当中的两个人，鲜红的血在青石板上蔓延开来，沿着石板的缝隙渗透进土壤里。

　　迟迟看到旁边个散乱在地的包袱，她记得这是不久之前，未有一句交谈就分散开的留守府邸的人之一。

　　至于趴在地上的人，迟迟怔怔的叫道：“青姐姐！”

　　‘青姐姐’应声扭头看过来，她的头颅几乎扭转到了人所不能及的角度，满口血红几乎看不清面容，若不是眉间一点黑痣，迟迟也不能确定。

　　‘青姐姐’似乎更喜欢活生生的，新鲜的血肉，她兴奋的站起来，口中发出嘶哑的咆哮，齿间的肉渣混合着血液和唾液一起喷溅出来。

　　迟迟大惊，两三步跳上假山石，气愤的叫道：“你不是青姐姐，她才不会这样！”

　　大怒之下的迟迟抡起板子照着脑袋拍，只一下，就听见咔的一声，‘青姐姐’应声倒下，彻底不动弹了。

　　迟迟跳下来，抖着手用板子的末端拨了拨，‘青姐姐’的面容依旧狰狞，但是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像是一具真正的死尸那样，敬业的安静着。

　　“还好冬茗打听来这些可恶的活死人只有打头或者折断他们的脖子才能真正杀死他们！”

　　迟迟心里记挂着厨房，一个大步就跳过血案现场，留下两具尸体。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久，被‘青姐姐’按在地上啃食的尸体开始抽搐着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开始在花园里游荡。

　　作为一个在这个府邸待了数年，并且还是在厨房这样一个服务大众的部门，迟迟走过整个府邸的很多地方，她知道哪里人最多，哪里人最少。当然，之前护院们带她们走过的路是其中一条，但是因为老爷派出的救援行动和其他幸存者的自救使得局势发生了一些变化。

　　迟迟很敏感的发现了这个变化，具体的表现就是在花园里遇到了活死人，不止一次。

　　直觉告诉她，这条路已经不再安全了，于是迟迟就果断的转道，从花园偏角的竹林果树绕过至少三分之一的府邸，从府内最偏僻的地方绕。

　　在某些紧邻着其他宅子或者是大街小巷的外墙下走过，可以听到外面迥然不同的喧嚣。

　　迟迟借此确定了外面更加混乱的结论。

　　借着对这个府邸的熟悉，迟迟顺利的返回了厨房。这个时候厨房还没有人进来过，她把院门牢牢栓上，包括后面的小门都谨慎的关好。

　　看着厨房里面的果蔬，厨房库房里的粮食，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一夜暴富了？

　　既然有了吃的就不要再为难自己，迟迟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面，呼哧呼哧，合着面汤吃了个干净，难得的十分饱，吃吃该安静惬意极了。

　　吃饱喝足，她坐在烧火的小板凳上，伸长了腿，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摸出贴身放着的卖身契，她知道她们这样的丫鬟即使是被拐骗来的也是过了官府的印鉴，不是拿到卖身契就足够的。

　　还得去官府销籍，但如今知府王老爷都跑路了，哪里还能办这事儿。所以冬茗为她争取到的正是在这场混乱中假装死去，换一个身份的机会。

　　大灾大难之后，等到一切都平息，朝廷一定会重新安排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重新登记户籍，安排新的生活的地方。

　　迟迟摸了摸卖身契上的暗红的手印，暗暗在心里下决定道：“等我再见到朱大头，一定要拍死他！”

　　未免遗失生乱，迟迟把卖身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一遍，确信无误之后，就投入煎药瓦罐底下的炉子里，看着它烧成灰烬，蒲扇抖一抖，就化作了飞灰，再也没有了。

　　枷锁已经除下，迟迟感觉浑身都是劲儿，有劲儿就想找事做。她觉得即使很多人一时半会想不到，但是如果以后情况还是没有好转的话，一定会有人跑到厨房来的。

　　她决定把能保存很久的和很快就会坏掉的分开存放，并且在厨房的灶膛前给自己清理了一处空地出来，准备铺上辈子凉席，就在厨房里住下了。

　　像是青菜黄瓜之类的容易坏的，她就毫不客气的准备这两天吃掉，其他的又分做三种，一种是像鸡蛋这样可以放一段时间但是又不能太久的食材，一种是例如土豆地瓜这样可以做种子的食材，最后就是米面一类的。

　　其实想想自己原来的住处，旁边那个破败的院子，如果能换个门，应当是更加安全的。

　　因为那院子一面和外面的巷子只隔一堵墙，另一面和隔壁宅子隔了条夹道，又和她自己的房间相对，最后朝外的一面还是院墙最高的。

　　听说这里原来关了疯子，她在里面放干了自己的血自杀死了，从那以后，常有人听见有鬼声呼啸，于是这院子再没人愿意来，就渐渐空置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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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搬迁单位，所以一切都依靠存稿君......
存稿君（摸摸肚子）：还是瘦巴巴的呢，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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