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行〔古代末世〕》米线天下

10、10

　　在厨房待了两天，迟迟一直忙忙碌碌，像个战战兢兢准备过冬的仓鼠一般，一点一点挪了一些东西到破院子里。

　　破院子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外面看去还是一样的破败，但是在破烂的院门后面加了一道用粗壮的木条钉做的门，这道门隐藏在破门后面，一点儿也不显眼，但是论坚固是可靠的。

　　迟迟现在正在自制一个梯子，她准备把这个梯子放在院子后面不显眼的地方，如果到了不得不离开府邸的时候，一定是这里也非常危险了。到时候只要有梯子就能很快的爬上院墙去，然后还可以把梯子推开跑走。

　　这主要还是为了防备人，迟迟看过太多人在困境的时候变得面目全非，也见过很多人从始至终就有一副黑心肝。

　　她知道疫病这样的大灾并不会过滤掉所有的坏人，而真正的好人反倒是容易出现‘人善被人欺’这种事，更何况人心的复杂，好人变坏，坏人变好，都是说不明白的事。

　　她想把破院子经营成为一个隐秘的安全点，而这个让她感觉必须放弃厨房的时候很快就到了。

　　这天早上，迟迟从灶膛后的铺盖上爬起来，先到门后听了听，外面有拖沓的脚步声，再踩上板凳越过院墙看出去，果然看到外面有一个活死人在游荡。这还是个熟人，是厨房干活的婆子，当时她才离开厨房，府里就乱了，估计当时迎面就撞上了，被咬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晃悠到这来了。

　　她歪着脖子，鞋子也不知道丢哪儿了，口里淌出一些混合着污血的口水，在门外漫无目的的走动。

　　迟迟没有惊动她，回到厨房轻手轻脚的舀了水粗略的洗漱了一番，头发胡乱扎成一团，额前的碎发散落了一些，遮住了大半个脸。

　　身上的衣服因为各种摸爬打滚，又在灶膛前睡了两天，已经变成了灰粉色，她也不在意，随意拍了拍，就洗了手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面条。

　　面条是前一天晚上准备做脆饼馒头的时候，随便切的，这一顿吃完，中午可以煮一锅饭吃，正好。

　　这个季节的时蔬本来就不多，现在也吃的差不多了，不过厨房里还有些常用的干货，泡发了一样的鲜美，比如说虾皮什么的，杂七杂八的做一锅，管饱。

　　吃了饭，迟迟就在后院洗了碗，仔细收好之后，又到门外看了看，那歪脖子的婆子似乎有些躁动。

　　迟迟心中一动，连忙回去收拾了自己留下的东西，爬上院墙，躲在树荫后静静的等待着。

　　趴在树上等待的时间是很难捱的，但是迟迟爬到树上就停止了思考，整个人就像是长在树上一样，就连在门外徘徊的活死人也没有发现。

　　不一会儿，迟迟发现歪脖子活死人忽然转了个方向，她朝着来的道路迎去，在身影即将消失在迟迟视野里的时候，身形一顿，歪脖子带着上头的脖子落了地。

　　迟迟瞪大了眼睛，这手法比起之前的护院更加利落狠辣了些。

　　迟迟听见有人说：“胡老大，你看就是这儿，这可是知府府邸的大厨房，全府上下百来号人，都是靠这儿吃的饭，里头存的东西可多了，还有个库房呢。”

　　有个粗犷的声音狞笑道：“早这样不就得了，白受了之前的罪了，你看咱们到这儿来，再不愁吃，还怕什么，乖乖听话，以后哥有肉吃也分你汤喝，有女人早晚也分你一个。”

　　那人连忙应声，连连许诺一定听话。

　　迟迟听着声音觉得熟悉，等人脸露出来，才确定正是厨房里干活的小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鼻青脸肿，瘸着腿朝着一个扛着大刀的人大献殷勤。

　　发现厨房只有一个活死人，一行人欢呼起来，被领头的胡老大呵斥了一句也不在意，嘻嘻哈哈的凑到前面。

　　这一行人目测有十几个人，迟迟躲在枝繁叶茂的树上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泄露，眼瞅着人一个个进了屋，确定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因为除了在场的人之外，听他们的意思还有人到府里其他院子去搜索了。

　　迟迟心中一紧，总觉得这些人不像是什么好人，高门大户的人家，多的是伺候的丫鬟婆子，若是这些人有个坏心眼，哪怕是有同等数量的女子也没有办法。

　　胡老大见这满满当当的厨房很是满意，当即道：“行了，你做的很好，回头他们回来了，找到的小娘子分你一个给你当媳妇。”

　　那小厮扭曲着脸，努力挤出笑来道：“胡老大，你看，我着就惦记着翠儿，您就把她给我吧。”

　　“哟呵，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啊！”

　　“是不是你们大户人家的下人都特别不一样一点啊？哈哈哈”

　　迟迟眼看着那小厮被人推搡着几乎摔倒在地上，还殷切的望着胡老大，迟迟总觉得他就要哭出来了。

　　“那丫头干煸身材，有什么劲头，听说你们老爷新纳的姨娘娇媚可人，若是还活着，一会儿带回来，我做主先给你用！”

　　“胡老大，翠儿……”

　　“翠什么翠，那丫头命硬，克你的，你为了她差点死了，我那兄弟因为她差点断了命根子，这种女人还留着做什么，这不祸害人的嘛。”

　　小厮的脸色眼见的灰败下来，他怔怔的望着这些面貌可憎的人，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降临人间的恶魔，嘴里不禁喃喃道：“你答应我的，答应过我的！”

　　胡老大见这人又怂还会哭，觉得没甚意思，一群人一哄而散，兀自找吃的去了。

　　迟迟看到这里忽然想起来昨天揉好发了一夜的面团，那本来是准备今天做馒头和炊饼吃的。不成想竟然便宜了他们！

　　厨房里果然欢呼起来，“老大，有面团，快快快，把灶台热起来，咱们蒸馒头吃。”

　　又有人问：“咦，怎么时令的蔬菜都没有了？这厨房还有人来过？”

　　胡老大早已经把这府里的东西看做是自己的，有人吃了他的东西，虽然是他看不上眼的时蔬，那也是不能忍的，这里的一针一线，哪怕是原来的下人现在也合该他的！

　　胡老大道：“把那小子给我拖进来，好好问问。”

　　迟迟没有听见小厮说话，只听见拳打脚踢的声音，很久之后，才有人说道：“这人废了，话都说不明白了，老大怎么办？”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胡老大道：“过两天把整个府邸都检查一遍，但凡是藏了人的都得找出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吃了多少都给我吐回来。”

　　迟迟震惊的听着，难以想象自己吐给他们是个什么惨不忍睹的模样。只觉得这些人脑子怕是有问题。

　　迟迟趁着他们欢喜不已，忙不迭的弄吃的，就从树上轻手轻脚的直接翻到院外，然后借着附近的草木的隐藏往破院子走去。

　　走到半路，发现有人，仔细躲好之后，数着脚步声，确定应该就是那一群人剩下的几个人。

　　期间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听着像是娇弱的女子，偶尔还有些低泣，迟迟心里有了一些不大好的猜想。

　　迟迟数了数人数，觉得有可为，想想厨房里的那些人，这些女子落到他们手上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就这样跳出来救人，显然不明智。

　　迟迟装傻多年，时间长了脑子秀逗了，现在听人说话反应有点迟钝，但可不是真笨，更何况她的身体反应异常灵敏比起脑子可是好了不止一点点。

　　她小心的找到空隙探出头去看，发现是六个男的控制了三个女人，迟迟认得两个，一个最年幼的，是王老爷的庶女，府里的四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另一个正是在厨房大放厥词的燕语，她不安的搀扶着一个梳了妇人头的年轻女子，可能是新姨娘。

　　别的不说，就这个四小姐，迟迟是没法看着她被欺负的。别的人可能也就算了，毕竟燕语可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四小姐和迟迟还有些交际，迟迟觉得这个人要救的！

　　她摸了摸怀里，还有两个杯子，她蹑手蹑脚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努力理解话里的意思，一边掂了个杯子伺机动手。

　　有人看着四小姐说道：“这样太小了点，不如放她在那自生自灭算了。”

　　一个面目猥琐的人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色，说：“那是你不懂，年级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又不是只有一个，都玩玩你就知道了。”

　　四小姐很是惊慌，她紧张的抓住何姨娘的衣摆，她虽然年幼又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知道这些人绝对另有所图，尤其是那个人他还杀了照顾她长大的嬷嬷。

　　何姨娘已经是绝望了，她满心都是对老天爷的质问，质问为什么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确要接二连三的遭遇这些可怕的事。她在花船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们的言下之意。

　　只是只有她们这三个弱女子，除了顺从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摸了摸四小姐的包包头，心道，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

　　迟迟跟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寻到了时机，她把杯子丢到侧方，引起前面的人的注意，然后摸出另一个杯子，一击即中，看似最为灵活的那男人的后脑勺狠狠挨了一下，应声倒下。

　　其他人连忙查看，发现人已经晕厥，后脑晕出血来，再看原来是个杯子，已经彻底碎了，但这个时候迟迟已经躲藏起来了。

　　三个弱女子发现了机会，开始不着痕迹的远离这些人。

　　迟迟穿过花木，飞快的凑近，然后摸出放在地上的板子，一扬手，一个人闷哼一声倒下。这个时候迟迟已经暴露了。

　　此时剩下两个生龙活虎的男人，他们一看竟然只是个小丫头，登时就狞笑道：“原来是你个丫头片子在搞鬼，玛德，快抓了她，好好教训教训！”

　　迟迟板着脸不苟言笑，迎着人就冲上去，那样子十分的横，当头那人略略迟疑了一下，当头就给来了一板子，毫无意外的倒下了。

　　另一个也是一样的自恃大男人，不怕个丫头，谁知这丫头力气以外的大，疏忽之下也被迟迟放倒了。

　　这个时候四小姐才回过神来，发现是迟迟，顿时泪奔了，扑过来抱着迟迟的小腰哭道：“小迟姐姐，呜呜呜，我好害怕，他们杀了嬷嬷。他们好坏好坏的！”

　　燕语倒是个泼辣的姑娘，瞅着没事儿了，一个健步就冲上来一脚一个挨个踹了一遍，嘴里骂道：“踹死你个王八蛋，老娘的手好摸吗？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