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晨曦》林寒舒

52、第 52 章

　　高二上学期大概是高一上学期的进阶版，沈曦的暑期排球集训有、G省第二十五届排球联赛有、校运会也有。之所以是进阶版，是因为高二永远是一所高中的中流砥柱，高三专注学习退居二线、高一刚入学懵懵懂懂，所有活动都由高二挑大梁。
　　上一任体育部的部长卸任后，陈熙成了新一任体育部部长，这让当时跟他竞争此职位的沈曦愤愤不平了好久：“为什么啊，不是全体部员投票选举吗？我的人缘明明比你好多了。”
　　新部长春风得意地借助身高差俯视自己的下属，笑得露出虎牙：“因为你幼稚啊，大家觉得你没我可靠。”
　　甚至连副部长都不是的体育部新干事沈曦怒道：“屁嘞，那是大家都被你的伪装骗了，我那么展现真我追求自由解放、兢兢业业勤恳工作，大家却给你有意塑造的人设蒙蔽了双眼。”
　　这俩人跟斗鸡似的在拌嘴时荀懋就在旁边，她听了两句很快抓住重点：“曦姐，其实你不当部长是好事。”
　　沈曦疑惑转头投以询问的目光：“为何？”
　　荀懋侃侃道：“你看，部长要管好多事吧？不仅要各种拿主意、了解每一块工作的细节，而且还要跟其他部门和团委老师打交道，多累人。干事是做实事负责执行的，现在熙哥当了部长，你跟他又那么熟，他吩咐的事情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可以丢给他、上头也没人压着你，你也不用每天特别忙地往学生会各个部门跑和参加团委会议，还可以分多一点时间给排球训练和校运会练习，不是挺自在的嘛。”
　　荀懋的话就跟一把大刷子一样一下子把沈曦这只乱毛猫梳顺了，她乐得眼睛都眯起来：“好！毛毛，有眼光！你说的没错啊！别人家都是部长奴役部员，到我这里完全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陈熙气得双手撑腰：“喂喂喂，什么叫部长奴役部员啊，又不是地主与佃农。荀懋你也是，不要为了哄阿曦说这种无稽之谈嘛。”
　　沈曦力挺荀懋：“哪里是无稽之谈了？我觉得毛毛说得可对了。”
　　陈熙：“哪里对？你还真的不干活了？把活丢给我？”
　　沈曦大笑：“为什么不行？在其位司其职，我要真的撂挑子你又不会强迫我做，又不能把我偷懒的部分丢给别人做，还不能不做，最后难道不是自己上手？”
　　陈熙梗住了。
　　虽然知道沈曦只是说来逗他好玩并不是真的会把自己该做的部分丢给他，但这个凭本事赢来的部长职位突然就不香了是怎么回事？
　　沈曦发现时间就是一个闭合圆环，去年在做什么今年同一时间还在做一样的事，唯一不同的是高一变成了高二、替补变成了主力。集训是需要的、体育部的工作也是要干的；晚自习是没有的，国庆假期也是没有的，但她并不特别觉得忙得难以喘息。
　　首先是高二的作业问题。虽然升了一年级作业更难学习任务更紧，但分科后六科作业再多也不比去年的九科，而且当年黄安民的五三全练可以说极大地锻炼了沈曦的写作业速度，现在还是在自己更擅长的文科领域，虽然每张卷子要写的字变多了，但沈曦反而只会更轻松。
　　其次是一种体验感。想当初沈曦在那么忙的情况下还能抽出空来读了两本大厚书，说明时间使劲挤仍有富余，现在集训和体育部的工作量增加仍然不足以填满她的全部空隙，充实地四处乱跑反而是沈曦特别热爱的生活，所以她也只有高兴的份。
　　然而与去年不同的是陈熙现在极忙。按道理市男篮比赛在五月份，高二上学期陈熙只有每周三次的固定校队训练，另外就是体育部的工作而已，虽说陈熙接任了体育部部长的职位，但没可能比沈曦还要更忙。
　　沈曦自己手头也有很多事，一开始甚至没注意到，直到有一周陈熙明明就在沈曦隔壁班，但时间表愣是跟沈曦完全错开，整个人就像失踪了一样，沈曦一周都没见到他，后来在体育部例会上逮住他一问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忙吉他社的练习。
　　桐市一中每年校运会的星耀冠军表演晚会上，总有那么几个社团是人气最高最受到万众期待的。之前陈熙提到的街舞社绝对是NO.1，吉他社和Beat-Box社和吉他社虽然不能比肩但也仅仅只是稍逊一筹而已，毕竟现在最吸引孩子们目光的当然是那些很炫酷的东西，街舞、摇滚和嘻哈当然首屈一指。
　　陈熙高一去吉他社面试的时候就毫无悬念地入部了，但彼时他已经太久没练习手生得很，加上刚入部跟前辈们的配合也不好，所以并没有参与那次的星耀冠军晚会表演。今年可不同了，因为他形象好气质好唱歌也好听，跟吉他社的成员们早早打成一片，生疏的配合也在一次次社团活动过程中逐渐熟练，前任社长早就属意让他上台担纲。这次社长虽然上了高三但也没有退部而是继续友情出演，拿主意的时候就选了陈熙做吉他手和主唱。
　　吉他社可不是其他人想象的那样整个社团都是弹吉他的，比起吉他爱好社团他们更像是整个小型的爵士乐队，有打爵士鼓的、有弹贝斯的、有弹吉他的、有弹钢琴的也有唱歌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表演总能燃起星耀冠军晚会气氛的原因。刚上高三的前社长就是打爵士鼓的高手，再加上目前全社团唱歌最好听的陈熙，这次绝对算得上吉他社精心准备一拿出来就惊艳全场观众的演出了。
　　荀懋听说以后十分好奇：“所以熙哥这次要表演什么节目？还挺期待的。”
　　沈曦支着腮：“好像是五月天的《玫瑰少年》？”
　　荀懋那叫一个激动：“真的吗？我超喜欢！好酷啊吉他社，居然唱这首歌吗？”
　　沈曦说：“听说阿熙除了弹吉他之外还是主唱呢，所以才这么忙。”
　　荀懋非常惊叹：“这首歌可不好唱，熙哥胆子这么大？”
　　沈曦笑道：“阿熙唱歌好听在我们初中是有名的，他初二那年在校园音乐会上唱了一首孙燕姿的《天黑黑》，还有小学妹找他表白。不过这个人贼可气，我不是唱歌老跑调嘛？在他面前唱一次他就嘲笑我一次，我警告了自己一百千遍不能再在他面前唱歌了，结果还是第一千零一次被骂，近两年才算终于忍住了。”
　　“哈哈哈，我就说不怎么听你唱歌，明明洗澡的时候唱歌是我们宿舍最喜欢做的事情你却好像例外一样，原来是给熙哥嘲笑多了。”荀懋笑了沈曦一会儿，不知道思维岔到哪里，冷不丁冒出一句，“怪不得王城跟熙哥玩得这么好，原来还有这种原因。”
　　沈曦：“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跟阿熙玩得好的那几个人唱歌怎么样，从来没听他们唱过。”
　　荀懋摇头：“反正王城那人听歌品味不错也很喜欢音乐，还会弹钢琴，但唱歌就是个五音不全患者，他给我唱过两句陈奕迅的歌，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沈曦突然听出一点微妙感，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说这两个人在一起了好像又没迹象，但看亲密程度绝对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大概算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沈曦就觉得这半年以来荀懋变得很奇怪，开小差时看的也不是张爱玲而是机械和编程了、中午有时候也不回宿舍睡觉了，现在还那么了解王城唱歌好不好听，一看两人就是有点什么进展。果然此事后不久，沈曦的那点微妙感很快就得到了当事人的证实。
　　那是校运会前几天的一个很普通的夜晚，陈熙那天作业完成得比较早，就到隔壁去等沈曦一起回宿舍，结果他往教室外面走的时候就看到一向要学到教学楼准备熄灯保安到班上来赶人的王城居然也收拾好东西一副准备走的样子。
　　陈熙：“哟，今天这么早，不学了？”
　　王城：“嗯，学完了。”
　　陈熙：“我去7班等一下阿曦，你着急就先回宿舍吧。”
　　7班和楼梯都在同一个方向，陈熙本以为王城会直接回宿舍洗澡的，结果他居然也在7班门口停下来了，还问呢：“怎么，这么仗义，要陪我等人吗？”
　　王城老实摇头：“我也要接人。”
　　陈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那样子活像自己得了幻听：“接……人？接谁？”
　　王城：“荀懋。”
　　陈熙整个人都石化了。就算他在感情方面比沈曦要敏锐许多，但因为王城那不吭不哈的性格，陈熙知道的甚至还没有沈曦多，几乎除了两人都是纪检部的以外一点也不知道荀懋和王城有什么交集，因此骤然听说进展快成这样实在是难以消化。
　　陈熙好像语言系统破碎了一样，好半天才往外磕磕巴巴蹦出几个字：“是我想的那样吗？女……”
　　王城那表情简直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了萝卜烧牛腩”一样平静：“嗯，女朋友。”
　　“卧槽……卧！槽！”猜测一经当事人证实，陈熙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反复用这两个字表示惊叹。
　　从两人站在7班门口就有人认出了陈熙，因为他来的次数十分频繁，因此7班的各位同学或许有人不知道陈熙的名字，但基本都知道他是来找沈曦的，便通知还在埋头写最后一道题的沈曦：“曦姐，有人找你。”
　　沈曦闻言头也没抬，三两笔把最后几句话写完，一抬头见果然是陈熙，门口居然还很少见地站着王城，便朝两人挥了一下手示意自己看见了，站起来开始收拾书桌上的东西，还对前桌的荀懋说：“毛毛，阿熙来接我了，你回宿舍吗？”
　　荀懋看了一眼门口也站起来道：“回吧，一起。”
　　两个女生走出教室门，就见王城淡然地站在走廊上，陈熙在他旁边各种“卧槽你小子什么时候下的手”之类大惊小怪，沈曦不知道陈熙在惊讶什么，还笑呢：“哟，王城你今天走那么早真少见。”
　　王城点点头，绕过沈曦走到荀懋身边自然而然摘下她背上的书包拿在手上：“嗯，来接我女朋友。”
　　于是跟在王城和荀懋身后只知道复读“卧槽”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沈曦倒吸气：“毛毛！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荀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就今天的事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本来还想组织一下语言的，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沈曦一拍大腿，想起自己上学期对荀懋说的话还挺得意于自己的敏锐：“啊呀，我上学期就说期待你和王城公布恋情，你那时候还否认，这不就是真的有了？”
　　荀懋：“那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