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娇女》秦否否

52、第五十二章

　　京都的月色总是千万般，既有皎皎夜幕的空灵，又有纸醉金迷的繁华，还有着深院人静的安宁。

　　海棠苑的庭院里没有燃香，庭院里没有任何香气。以往院中的香气不过是燃香所致，并非海棠花林里而起。

　　人生有诸多恨事，其一便是海棠无香。

　　青竹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局促不安，“小姐，您消消气嘛！能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非要自己与自己较劲。”

　　她稍稍忐忑，她清楚秦梨落的习惯。秦梨落爱海棠花，但是她烦恼海棠花并无香味，所以才想出了庭院终日燃香的主意。像今日这种外出良久才归，秦梨落定是要回来就燃香才行的。

　　自从回来，秦梨落一直侧躺在长椅上，玉指轻轻的敲击着长椅的边缘。刚才泠鸢的话，她仿佛并未听见一般。

　　石桌的下面，泠鸢的手赶紧拉了拉青竹的裙摆，对着她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

　　秦梨落气的不是别人，而是南忆。她现在都恨不得将南忆掰开揉碎，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的时候聪明的令人害怕，有的时候蠢的恨不得想一剑了之。

　　明明是一个有结局的事情，南忆偏偏要去再去验证一遍，而且肯定还是以最惹圣上发怒的法子。

　　“泠鸢，明日起来你先去一趟执事厅，告诉宋清明日原地等待，一切等我去了再说。”秦梨落开始做一个坏打算，南忆去龙宣殿与圣上正面要人，只怕会惹的圣上对他处罚，但是西市那边不能乱。

　　又吩咐了泠鸢一些宅内的事，秦梨落本还想去哥哥那边看看，但又觉得天色已晚，就等着明日见了再说吧！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思索了一会儿。

　　郡主之位，她究竟用什么方法去做。

　　最近一直忙着案情，所以在朝廷决策之上并没有再展露。而张家老宅案她是一点功劳也无，若是让圣上知道了有她一份，圣上的心思只怕又多了。

　　迷迷糊糊中秦梨落睡了下去。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景色她从来都没有去过。但她看到了梦中有一个人的背影，一袭白衣似雪，无论她怎么去追，想去看看这个人的容颜，她都无法靠近那背影半步。就好似远在天边。

　　第二日一早醒来，秦梨落便听到了重大的消息，南忆竟然被禁足宫中，并且没有解禁的期限。

　　传闻，南忆昨日差点与圣上打起来。

　　这个传闻，在京都的世家中已经传开，几乎让所有世家的家主大吃一惊。不过这则消息很快平静，传闻只是传闻，不足为信。南忆与圣上争吵，满朝文武相信。但是南忆与圣上打架，没有一个人肯相信。

　　因为，南忆绝不会傻成这个样子。

　　刚刚听到这则消息时，她愣了愣，一瞬间她觉得京都里不知南忆是蠢货，怎么圣上也是蠢货吗？张家老宅案名动京都，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而作为主管此案的南忆，竟然在这个时候被禁足宫中十日。

　　“蠢货！蠢货！蠢货！”秦梨落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喊出来，海棠苑都是她的人，也就不怕会走漏风声，“圣上这是要做什么？哪怕南忆御前如何放肆，也不能将其禁足啊！”

　　消息是王生告诉泠鸢传过来的，秦梨落还未来得及梳妆，还留着三分倦意的她立刻便清醒过来。

　　“不会是……”青竹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小王爷和圣上在龙宣殿里吵起来了吧！”

　　秦梨落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们听。她已经完完全全陷入了思考中，因为南忆禁足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不对不对！昨日南忆回龙宣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圣上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一定要南忆禁足。”

　　“小姐！”泠鸢轻轻的唤着秦梨落。

　　可这终究还是徒劳，秦梨落已然陷入了不断的思索里无法自拔。

　　明明案子是圣上亲承，许南忆进行查案。如今为何又要禁足？况且圣上已经承认皇党的存在，而南忆又是皇党中的一员，照理说是不应该有如此结果的。

　　忽然，秦梨落感到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口。抬目时，正看到了泠鸢关切的样子。

　　秦梨落浅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泠鸢竟然也浅浅一笑，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姐，泠鸢忽然想到，为什么圣上要禁足南忆了！”

　　“什么？”秦梨落坐在梳妆案前，身子猛地一颤，这简直不可思议，泠鸢这丫头竟然知道？

　　青竹也不由地站直了身子，泠鸢姐姐不像她乱出主意，一般只有相当把握时，泠鸢姐才会说出来。
　　“小姐，您是当局者迷了！”

　　“泠鸢？”秦梨落迟疑片刻，还是想听听泠鸢的意思，“你且说说看。”

　　“小姐，近些日子您与小王爷一共查案。这些在京都的世家里人都已经知晓，那圣上就没有不知晓的道理。本来圣上便有赐婚的念头，一旦得知肯定会想方设法将您套住。泠鸢觉得，圣上之所以禁足小王爷，就是要逼你出来把案件完成。”

　　秦梨落细细咀嚼着泠鸢的话。

　　如今看来，圣上眼中的她们已经是拆不得的一对。泠鸢的话没有错，圣上一定就是为了逼她出来。她躲不过去，就算不再去管，圣上相必也会下旨意令她接手。

　　秦梨落嘴角倏然一翘，好啊！那就走着看，如果她真的破了案，能不能解禁南忆她没有兴趣，至少圣上是绝不能不来封赏她。若得了圣上的封赏，南相府里就算周氏回来，也不敢再动她一下，她周氏一支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午时。

　　西市，执事厅。

　　已是八月，烈阳娇艳。

　　因为京都地处偏北，寒意来的总是要比南枝郡与青州郡之地来的明显。

　　执事厅院内，青叶渐渐软了下来，甚至泛起了一丝金边。清风过叶，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清脆。虽然不会掉落，但也是苟延残喘般的活着。

　　执事厅里所有的执事官都已经安排妥当。

　　秦梨落一身金丝捻线绣百花纹广袖长群，一双寒潭双眸清冷的扫过众人。见宋清还是一脸的苦瓜相，眉头不由的皱了皱。

　　宋清有所察觉，不好意思的开口，一开口说的都是难处，昨日的两个线索，无论怎么查都不是能够进行的。

　　秦梨落听了他半晌的诉苦，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两个线索未必需要搜查整个西市，其一动手之人必定是十分富贵的人，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金丝穗。”

　　宋清哀道：“可能用上金丝穗的富贵宅邸，在西市怎说也过了半了。”

　　秦梨落缓缓起身，走到人群中央。厅门未关，骄阳的金芒落在她身上，她好似浑身都在散发着光彩，宛如高高在上神女一般，一步一步都踩在云端之上。

　　她的话音平淡出奇，在来之前她已经将这两条线索仔仔细细的思索一遍，她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而且她还去了另一个地方，特地验证了心中所想，“宋清，我记得昨日说这刀痕是劈刀或者是柴刀。”

　　宋清点了点头，“秦大小姐，您这是？”

　　“那把刀不是劈刀，是柴刀！”秦梨落平淡的说出口，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方才特意去了放置三位大人头颅的冰窖，我发现断头的切口其实一直被忽略了。”

　　断头的切口？宋清有些疑惑的望着秦梨落，关于切口他一直记得仔细，当时尸格上所记载是断头切口众多，但十分平整，乃是由利刃长刀所致。

　　宋清脸上忽然起了讪讪之色，尸格是他写的，长刀也是他填的。当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长刀，因为切口相似，并且杀人用杀人的刀已经是一种惯性。

　　结果却是并非长刀。

　　“小姐，您如今为何说是柴刀？可有证据？”

　　话是宋清说的。

　　一边的泠鸢咬了咬嘴唇，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宋清这次将秦梨落的称呼都变了，以前用秦大小姐称呼是官称，而小姐是自家才用的尊称。如今，宋清用小姐称呼，可见他已经在自家小姐面前放下身段，唯小姐调遣的意味在里面。

　　“宋清，如果你杀了人要切头，你会怎么做？”秦梨落对着泠鸢招了招手，泠鸢会意的打开身边的包袱，里面分别放了两把刀。

　　一把劈刀，一把柴刀。

　　秦梨落拿起劈刀放在他手上，“你怎么切头？”

　　此时满厅的执事官，都将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他们想不明白秦梨落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们也忽然很想知道，如果是宋总执事用劈刀的话，会怎么用！

　　一双双期望的小目光，齐刷刷的望着宋清，宋清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劈刀很重，宋清放在手上颠了两下，凭空用了的挥了两刀后答道：“劈刀从来都磨的锋利无比，而且是剁肉剁骨头用的。如果用来切头的话，自然也是用剁的。”

　　“那便是了！”秦梨落坐回了椅子上，平静的说道：“你平时剁过生肉么？剁过骨头么？如果是用剁的方式，切面怎么可能是平整的。一刀刀多剁去，只要与前一刀偏上两三寸，断头的切面一定是刀痕凌乱才对。”

　　说完，秦梨落的目光有些玩味儿，“你觉得还会是劈刀么？”

　　宋清脸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