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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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屿岛村三面临海,是和陆地相连的一座小小半岛。
沈樊要去的屿东三岛在距离屿岛村十几海里的东南方。为了满足沈樊上岛的要求,徐静春向朋友借了一条四座的小艇。
鉴定屿东古寺壁画的现存价值,实行文化保护属于官方职责。沈樊作为被委托者,可以要求当地的全程支持,他选择以私人身份完成这件事,也是因为我行我素的古怪脾气。
夏茳吃过早饭,在厨房里洗干净自己的碗摆好,这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屿岛村的手机信号不好,碰到联系不通时,还是要使用电话。
夏茳听到对方自称是‘张先生’,当时吃了一惊,张习瑞很快向她说明了原因,又拜托夏茳照顾沈樊。
‘他的脾气是有点奇怪,不过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张习瑞真诚的解释,缓和了一点夏茳对沈樊的看法。如果沈樊讨厌的行为到此为止,夏茳觉得,她也能心胸宽厚地,待他如路人。
刚过八点钟,火热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从松林里吹来的风带着清新的咸味。
夏茳戴上一顶圆草帽,推着自行车走过门外野草茂盛的小路,小路上的泥泞半干,还能看见沈樊留下的鞋印。
从远处一路走过来的脚印又大又深,夏茳在想象中给这些脚印加上几根尖利的刺,和毛绒绒的边缘,趁着漆黑雨夜‘潜入’这里的沈樊,就变成了一只‘魔兽’。
到了山坡下面,夏茳没有看到沈樊的车,他在来屿岛的路上可能确实遇到了意外。
夏茳骑上车,沿着岛上唯一的大路向西。这条路环绕全岛,年久失修,通过一条两公里长的海堤把屿岛村和仙浦镇连在一起。
夏茳一边骑车,一边避让路上开裂的坑洞,路边茂盛的树木在她头上遮着浓荫,激烈的蝉鸣声让她耳朵发痛。
骑到半路,夏茳停下来把车靠在一棵树上,踩着野草走进路边的菜地里。
夏茳正抬头看着什么,忽然听到一阵马达声,有人在她背后喊:“想偷玉米吗?”
夏茳回过头,对摩托车上的骑手笑笑。
李昱聪是夏茳的高中同学,去北方念大学后,放假回来时总爱泡在夏茳家。
李昱聪嘴甜,喜欢帮徐静春干活,刚开始的时候夏茳也觉得奇怪:李昱聪,你怎么老待在我们家啊?
“不行吗?”李昱聪挺理直气壮的,后来夏茳就不问了。
“想吃玉米?”
李昱聪走到夏茳身边,换了个说法。
“不是,你看那儿。”夏茳指着树上。
“八月炸呀,你想吃那个?”李昱聪眯起眼睛,打算爬上去。
“没想吃,就看看,我妈派我到镇上有事呢,走吧。”夏茳转身就走,走得挺快。
骑上自行车,夏茳看着路中间崭新的蓝白色机车,欣赏地问:“这是你刚买的吗?”
李昱聪低调地笑笑,把头盔拿在手里来回拨弄,“昨天刚提的车,你想兜风吗?咱们去白芦港那边怎么样?”
夏茳撑着地的脚一用力,骑着自行车慢慢从他身边绕过去,“不是说了吗,我妈派我去镇上有事。”
“悦悦,我带你去吧,自行车放在这儿没事。”李昱聪追着她的背影积极争取。
没有回应。
李昱聪慢慢地溜着机车,跟在夏茳旁边,问这问那。
听说夏茳家来了个常住的客人,还要上三岛,他有点激动地说:“嘿,看来真有这么回事啊。”
夏茳问他是什么意思?
李昱聪说:年初的时候有点风声,说三岛上的古寺要申请文化遗产,现在突然有人过来去岛上,大概是在考察吧。
“是吗?”夏茳半信半疑,她在意的并不是三岛古寺。
屿岛村原来有一百多户,因为生活不太方便,最近几年大家都搬走了,有的挪到镇上,有的去城里。现在还住在岛上的只有六家。
如果三岛上的古寺成了保护文物,对屿岛村会有什么影响呢?
“悦悦,你们可能要搬迁。”李昱聪边想边说:“三岛古寺如果成了文化遗产,肯定会变成旅游景点。屿岛和三岛离得近,最适合搞旅游配套建设。”
搬走?夏茳低着帽檐,若有所思。
到了仙浦镇上,李昱聪被一些人围住,都喜欢他那辆招眼的摩托。夏茳还要去半山上的养鸡场买鸡,对他摆摆手就走了。
夏茳买了养鸡场里最贵的公鸡,老板送她一袋桃子,放在车篮里风风火火地骑回家。天太热,保鲜的冰块半路就化得一点不剩。
夏茳满头大汗地推开院门,橘猫阿嚏跑过来,跟着她手里的袋子左闻右闻。
夏茳把东西放进冰箱,从压水井里打水洗脸,然后坐在电扇前面吃西瓜。
阿嚏不吃西瓜,盘着尾巴坐在桌子上,一会儿变趴下,吹着风扇睁不开眼睛。
吃完半个西瓜,夏茳脸上的红热渐渐变淡,她把阿嚏抱在怀里,边揉它,边回想李昱聪说的话。
如果沈樊是来给三岛古寺做鉴定,说明保护古寺的事已经决定了。保护文物是好事,可要是真让村里人搬走呢?
屿岛村只剩下二十几个人,有什么力量可以拒绝搬走?
夏茳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就算岛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家也没有想过要搬到别的地方去。
从小,徐静春和夏行海就告诉夏茳:爷爷造的房子多么好,多么结实,再过一百年也跟现在一样。怎么能不要爷爷的房子?
夏茳把阿嚏放在椅子上,走到走廊外面,朝回来的路上看看。她的心被搬走的烦恼堵住了,想尽快告诉徐静春这件事,也想问问那个沈樊: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
瞬间,夏茳作出一个深明大义的决定:去帮沈樊打扫房间,再摆个果盘。
夏茳去卫生间拿上擦布和水桶,然后上楼,阿嚏快活地跟着她,好像知道会看见什么新奇的事情。
阁楼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夏茳的心思被搬迁的事打乱后,再看堆在走道里的家具也不那么扎眼。
‘有的人就算活了一辈子,也还是不懂事’,夏茳以前听徐静春这么念叨过,她觉得这句话挺适合沈樊。
既然他还不懂事,那就算了。
虽然夏茳知道那是间空屋子,打开客房的门以后,还是被她看到的景象震住了。
徐静春精心打扫过的房间一尘不染,浅黄色的细条地板上有张一尘不染的中灰色垫子,旁边有折小的枕头和毯子,笔记本电脑,两个灰色置物袋……每件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很严谨,互相交错的点,线,面合在一起,组成一种均衡,美观的构置形态。
夏茳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被房间里似乎有意安排的细节吸引。
遵循设计的艺术感已经成为沈樊顽固的习惯,他日常的行为和选择,都包含他对设计的认识,自然又不同凡响。
十几分钟后,夏茳终于想起:她为什么站在这里?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这间房间根本不需要打扫,东西弄乱后,会破坏和谐的感觉。
夏茳准备关门离开。
‘我们不进去玩一下吗?’
阿嚏失望地看看夏茳,抢先迈出灵活的爪子跑进房间,跳到沈樊的睡垫上高兴地踩一踩,又滚了几下。
“阿嚏,出来!”夏茳招手哄它。
阿嚏假装没有听见,快活地用爪子拨拨折成方形的枕头,钻进了可以帮助恢复疲劳的毯子下面。
“No…”
夏茳惊慌地去抓阿嚏。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就算夏茳再怎么注意,所有的东西还是弄乱了。
把阿嚏赶出去后,夏茳跪在地上努力了很久,按照记得的样子放好东西,站在远处看效果是否一样?
最后夏茳只能接受现实:她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