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先生的初恋》土堆大人

2、第二章

　　除了旅行和人群，沈樊不喜欢的东西也包括：一间狭小的客房，里面有一些随处可见的家具，这些大众化的东西会让他想起…不想再想起的经历。

　　走进那间客房后，压迫的感觉让沈樊闭上眼睛，他不可能去欣赏徐静春充满巧思的拼布手艺，或者特意为他购买的新家具。

　　沈樊一动不动地站着，像赶走一只慢吞吞的乌龟，赶走让他不舒服的情绪，然后开始清空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做这件事的时候，沈樊很注意放慢动作，尽量不发出会打扰楼下母女的声音。

　　冒雨走完二十公里山路后，他仍然用意志履行着强迫症的习惯，把毫无特色的几件家具搭成具有艺术感的作品。

　　‘随便’两个字，不存在于沈樊的思维。

　　空，让狭小的客房脱离了拘束。

　　空荡荡的房间让沈樊自在，他打开背包拿出卷好的液态睡垫，折叠式软性支撑乳胶枕，能帮助体力恢复的高功能纤维毯，电脑，相机，笔记本……一打灰色内衣，一打白色T恤，几条户外快干长裤，两双涉水徒步鞋，一袋综合口味有机棒棒糖。

　　雨已经停了，沈樊打开窗户，把背包搭在木制的窗扇上晾干。在简单的浴室里冲过澡后，他坐在‘床’上处理完手机里的消息，安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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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的光芒从海平面上升起，压着波浪向陆地铺行，温柔的晨光爬上垂直耸立的海崖，翻过沿着海岸线生长的红松林，唤醒延伸入海的小小半岛。

　　早上四点半，徐静春准时醒过来。昨天晚上她睡觉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张先生，醒来后想起的第一件事也是张先生。

　　徐静春换掉自制小碎花睡衣，洗漱后出去打开大门。

　　门外走廊上有一双很脏的黑色登山鞋，一条用过的浴巾，表示张先生人已经到了，现在就在楼上。

　　徐静春收拾好走廊，把沈樊的鞋泡在水盆里，打算等鞋子上干透的泥浆变软后，再帮他刷干净。

　　随着徐静春轻手轻脚的忙碌，天空变得越来越明亮。

　　旅馆后院里的公鸡开始打鸣，母鸡开始躁动，白羊妈妈和小花羊一阵阵地咩咩叫，在野外巡游一整夜的橘猫阿嚏神秘现身，绕着徐静春的脚转来转去。

　　沈樊突然睁开眼睛，从睡垫上惊坐起！

　　他用几秒钟适应陌生的环境，仔细听吵醒他的声音。没有辜负沈樊的期望，鸡，羊和猫都在叫，还有徐静春使用压水井的咕咕声。

　　沈樊站起来关好窗户，把晾干的背包放在墙边。一旦清醒过来，沈樊的睡眠就彻底结束了，他揉着浮肿的眼睛去冲澡，出来后打开电脑准备当天的工作。

　　“悦悦，张先生昨天几点来的？”

　　夏茳在卫生间里刷牙，徐静春发现后，边擦地，边退到卫生间门口问。

　　“十一点多。”

　　夏茳刷好牙，本来想告诉徐静春：沈樊好像冒雨走了很久。忽然又不想说了。

　　“那么晚啊，路上可能不太顺利吧。冰箱里的菜都没动，你忘记跟他说吗？”徐静春拿着擦布站起来，没注意到女儿对‘张先生’有点冷淡。

　　“我说了，他不饿。”

　　夏茳洗好脸，把软蓬蓬的头发扎一下，有所准备地从徐静春手里接过擦布，“妈！阁楼上面我去擦吧。”

　　夏茳担心徐静春看见沈樊搬出来的东西会生气，等吃饭时先见过面，徐静春就会明白‘张先生’和她认为的根本不一样。

　　七点钟不到，沈樊背着肩包从楼上下来，边走边看夏家老屋的布局。

　　沈樊有些意外，在这么偏僻的村子里，有人会花心思盖一栋这么讲究的房子。

　　沈樊脸上自然的神情，在迎面遇到徐静春后静静地冻住了，他看着不知什么地方，经过徐静春身边时吐出轻声的：你好。

　　徐静春以为他还不习惯，热情地问：“张先生休息得好吗？早饭家里有面条煎蛋，包子稀饭，还有荠菜饺子，葱花烙饼。奶是新鲜的羊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那只公鸡，能卖给我吗？”

　　沈樊停下来，一只手放在麻织沙滩裤的口袋里，背对着徐静春问。

　　“啊？”

　　徐静春歪着头想了想，“你想吃鸡？母鸡行吗？要不等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再去镇上买一只公鸡。”

　　和思维完全不同的人解释自己的想法，让沈樊觉得很麻烦。他不想吃鸡，那只公鸡叫得太早，会打乱他的时间表，沈樊想用简单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看起来徐静春并不想卖。

　　把香喷喷的煎蛋和阳春面送给沈樊后，徐静春心情复杂地去找女儿。

　　夏茳正在听英文，发现徐静春静悄悄地走进来，往那儿一站，摘掉耳机问：“妈，你怎么了？”

　　徐静春烦恼地说：“张先生说想吃鸡，我说去买鸡他又说不用，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夏茳说：“家里有那么多鸡，为什么要出去买呀？”

　　徐静春说：“他说想吃花花。”

　　夏茳像听到了很可笑的事，生气地说：“那怎么行？让他不高兴好了！花花是他想吃就能吃的吗？”

　　徐静春说：“他也不知道花花是你爸爸的宝贝，人家老远地过来，为一点小事影响心情多遗憾呐。悦悦啊，你帮妈去买只公鸡回来，我一会要带他上岛，没时间，下午又不知道多晚回来。”

　　夏茳见徐静春对沈樊还是那么上心，不想让徐静春出海的时候还惦记着回来买鸡，就乖乖答应了。

　　徐静春又说：“在电话里听着好像年纪不小，没想到是这么帅气的小哥哥，你在家把他的屋子也收拾一下，放几个水果进去啊。”

　　“知道了。”

　　夏茳很确定：一间空屋子，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人也太讨厌了，看见人家院子里的鸡长得漂亮，就想吃，他的灵魂还能再丑陋一点吗？

　　半个小时后，徐静春戴着防晒帽和袖套，带着一包工具，几个尼龙提袋和沈樊一起去码头开船出海。徐静春也给沈樊准备了帽子，不过沈樊没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