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传》李维尔

2、02.寻常

　　越靠近海面，那些星星点点的波光便愈加梦幻。不同于死寂阴暗的龙宫深海，那些渗漏下来的、如薄纱一般柔和的光芒映衬着敖丙身上的龙鳞，散发着蓝紫色的光芒。
　　敖丙看呆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海面近在咫尺，于是赶紧躲到申公豹的身后，停在他的肩膀上，用龙爪轻轻地勾住他的衣裳。
　　目光怯怯的。
　　眼前的景象很美，美得不可置信，美得仿佛伸手一碰就会碎。
　　“师父，这就是您说的阳光吗？”
　　申公豹摇头：“傻...傻徒儿，这是月...月光。你久居深海，我担...担心你的眼睛无法适应，阳光太...太亮，就想让你从不...不刺目的月光开始看。”
　　“多谢师父。”敖丙此时为龙形，仍不忘微微颔首以表敬意。
　　他重又抬头去看，心中怦然，觉得这等美景只有住在九天之上的神仙才配得看，想到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不免伤感。
　　“想...想什么呢？”
　　“师父，这等美景良辰，徒儿以后还有机会享受吗？”
　　“这不过世间最...最寻常的景象。没...没见过世面的混...混小子。”
　　申公豹侧头看肩上小龙，表情稍微有些嫌弃。
　　大笨龙育了只小蠢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敖丙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这...这竟是世间最寻常的景象？！生于此世之人，眼福饱尝，叫人羡慕。”
　　自己以为的只合神仙才配见到的光景，仅是海外世间再寻常不过的风貌。那“此景只应天上有”的银河织锦、瑶池天泉、凌霄宝殿等等，又该是怎样得惊心动魄、精妙绝伦啊...
　　申公豹明白敖丙此时忐忑不安又憧憬期待的心情。
　　想一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掌握了御风心决，第一次离开养育他、支撑他奔跑狩猎的坚实大地，第一次脚下没有任何可以触碰的物什，周身暴露在曾经仰望过的苍穹之上，感受风声呼啸、云雾缭绕。
　　那一刻底气不足的热血满腔，他每次见到敖丙的双眸见着新鲜事物时内里那亮晶晶的期待，都会想起。
　　只可惜世人最拿手的，就是喜新厌旧。
　　再绝美的景象，日复一日观赏，看得多了，也就腻了。
　　敖丙见到的景色，陈塘关的百姓及周围生灵几乎每晚都可见到，但他们中任谁的眼瞳里，都不会再有敖丙此时眼瞳中的风采。
　　申公豹想，小敖丙教给他的，远比自己教给小敖丙的，要多得多。
　　“抓好了，为师带你出东海！”
　　“嗯。”
　　敖丙的眼瞳被粼粼波光映得愈发清澈明亮，就是破水前的那一刻，他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海水的世界，阳光普照的世界，万物生长的世界，盛大灿烂的世界，偶尔尖酸刻薄、腥风血雨的世界...父王与师父口中诉予他听的世界，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展现印于眼中呢？
　　敖丙很紧张，有风撩动着他的长须。
　　自己...会喜欢龙宫多一点呢，还是会喜欢这个新世界多一点呢？
　　“睁眼吧，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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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偏远地区“农村小伙”敖丙丙终于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