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的修罗场里长了绿茶》千笛

14、他们的故事

　　“你若归顺我大野，为我大野皇室鞠躬尽瘁，我便保你不死。”

　　一双枯瘦的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地牢湿冷的空气，仿佛在描绘什么美好的画卷一样。惨白的面具看不出表情，小软却能想象对方面具背后的表情。

　　她雪发柔软，肤质娇嫩剔透纤细漂亮的角像是冬日绽开的梅花枝。小软身上有一种妖族不常见的清透感，比起用妖怪形容她，更像是精灵一样的存在。

　　可是，现在的小软却将冷漠与怨毒将自己完全包裹，她笑得狠而绝：“做梦！你们人都是一丘之貉，侍奉？不就是拿我的血拿我的肉去换东西？”

　　\"咯咯咯咯\"，枯瘦的人笑弯了腰，他的笑声比他平时说话的声音还要难听给刺耳，很像魔：“小妖怪，现在你不也是笼子里的？”

　　“呵……”小软露出几分讥笑：“谁说得——”

　　“啊~哦哦~你是说这个吗？”

　　一张写着墨渍的薄纸撒着碎纸屑在空中抖开，带有佛性的字平凑成完整的句子，这就是虚镜要单争春送来给高齐城城主的信。

　　看到纸上的字，小软好像撕裂的脸终于沉默下来，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几乎要纂出血。

　　上面写的是。

　　[鹿兔之妖，将引数万妖兽踏平高齐，望高齐城提前准备。]

　　“那又如何！”跪坐在地上的柔若姑娘忽然站起来，她嘶声力竭：“你们提前知道又如何！山上的妖兽再不济都是筑基以上！你们区区凡人！也就是被践踏的命！！！”

　　“你说的对，不过你知道，我听说有个叫魏青的最近在城中行事鬼祟，好像是要救你。”

　　小软：“……”

　　“我也不多说，这高齐如何都不关我大野的事，全看小妖怪你如何想，毕竟杀一个平民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

　　**

　　叶鸢跟单争春躲在墙后面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从认识到现在他们这是第三次对视，并且就在一瞬间就能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可是一出好戏。

　　大野的人卧底进入高齐，现在一边打着毫不费力就能踏平高齐的打算，还想要把鹿兔妖怪这种绝世珍宝纳入手中。

　　叶鸢跟单争春这俩基本没怎么混过勾心斗角圈子的傻白甜，双双震惊。

　　还有魏青跟小软，叶鸢本能察觉到事情好像并不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如果当初真的事魏青将小软送入地牢，那为什么说起魏青的姓名她还会顾忌？

　　“我们从这里过去，刚才我观察了一下，这边的墙很薄，就是两层砖。”叶鸢指了指墙面上几个薄弱的点，示意黑皮小子赶紧干活。

　　单争春被指示惯了，而且他也认为从这里突入事最快的办法。他点点头，用灵力注入剑中，用剑柄朝着墙砖猛地砸了几下，顿时间灰尘飞舞。

　　两个站着血，汗，灰的家伙从一阵烟中猛地出现，小软站在地牢中间，呆呆地张开嘴巴，“啊！”

　　三人正式回合。

　　“哟，好久不见小软，我来救你出去。”叶鸢一开口就是老江湖，她熟稔的语气让单争春也忍不住侧目。

　　她没理黑皮少年的疑惑，直接说：“刚才你跟那个大野的说话我们俩也都听见，这样，我们现在救你出去，然后再去找魏青，出去收拾掉那个大野的，正好万事齐全。”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露出小软熟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从始至终都跟长了刺儿一样的小妖怪忽然眼眶子一红，流出俩鼻涕泡。

　　叶鸢见过小软是多么爱哭，倒是没怎么。单争春就不一定了，他哪里见过小姑娘哭哭啼啼，一下子有点慌，直接质问叶鸢：“你怎么着她了？？”

　　“我？”，叶鸢莫名其妙，她还是更关心怎么赶紧走：“单争春，你去把笼子撬开，咱们跑路了！”

　　单争春：……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种我是工具人的感觉。

　　不过想归想，单争春的本意还是救走小妖怪，并为此制定了专门的计划，他甚至知道从哪里走能更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就在他手起刀落撬开栏杆的时候，里面的小软忽然出声，她一边抽噎一边摇头：“我已经走不了了，我的血被用来诅咒画阵，我的生命已经跟这铁笼融为一体，你若破坏了铁笼，便是取我的命。姐姐，我的好姐姐，求你救救魏青，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你若答应我，就将我这副身体也那走吧！”

　　叶鸢不露声色：“为什么，我听说是魏青将你亲手送了进来？”

　　小兔妖哭的眼眶粉红，两眼含着水光，“姐姐，你不知，那天把小软送进来的，不是魏青，而是他的妻子。”

　　“妻子？”叶鸢越发听不懂：\"你是第三者？\"

　　小软忽然一愣，也忘了怎么哭：“我……”

　　她缓了缓，细声细气地辩解：“我们自小认识，并不是恋人的关系啊？姐姐是不是当初就误会了什么？”

　　叶鸢：你继续说……

　　**

　　每个幼崽都会听到这样的话：

　　保护好你自己。

　　虽然说幼崽常常被家长这么教育，但小软从诞生开始便明白，他们一族的‘保护自己’有多么沉重。

　　比起妖怪，鹿兔更像是一种借着鹿与兔子的形象而诞生的灵，他们为了回应某个强烈的愿望，而就此诞生。

　　想要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有人这么说着，鹿兔便诞生了。世人说鹿兔一族可遇不可求，连诞生都是个秘密，这些话对于小软来说，在普通不过。

　　而小软便是为魏青而生，仔细想想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某个因为家人重病，而不得不冒着夜雨上山的少年，在泥石流中竭力躲过一劫，却因为无法带回救人的草药而痛哭时。

　　魏青应该永远都记得，魔鬼一样的雨夜，有个白发的小仙子捏着一叶巨大的叶子，站在他面前。

　　她什么也没说，却带着柔和的微笑，将叶子轻轻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双手捧起的雨水凝结成他需要的草药的模样。

　　后来他拿着草药下了山，感染风寒在家躺了三天三夜，就连他爹都说这儿子明天就下葬，可第四天，魏青跟他娘一起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外人都说是他老魏家祖上有功，甚至村里还有姑娘上门说媒。

　　他在上山去，都没见到过那个白色的仙子，后来魏青渐渐忘了。他与当初求人说媒的姑娘喜结连理，孕育了一儿一女。直到下一个暴风雨夜的来临。

　　听说城里在悬赏一种妖怪。

　　听说那妖怪的血肉能生死人肉白骨。

　　听说，那是一种雪白的、长着鹿角的兔子。

　　魏青是当地有名的猎人，很多人都以为他能找到传说中的宝物，能拿到大钱去城里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不过确实，听说后来拎着兔子去城里的确实是魏青，不过不是魏青本人，而是他那个娶了好几年，并且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的妻子。

　　因为魏青本人，从山上下来以后，就生了大病。

　　**

　　“所以，是谁让你们从山里被发现了？”

　　叶鸢还没意识到，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软抹了把眼泪：“因为那场暴风雨，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里有大能的威压。魏青留在山上，会死，是我把他带到了山下……”

　　那场暴风雨……

　　叶鸢想起了烨荣。

　　地牢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脸，忽然，水中的影子朝着她自己笑了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

　　‘都是你的错’，影子好像在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