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降温了吗》蓓二

2、不加糍粑的冰粉

　　林淼还记得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乡下的时候，夏天太阳刚下山，穿过清幽的竹林，吹来一阵阵凉悠悠的风，在大山坡上的土里去掰玉米，嫩的糯玉米煮来吃，虽然没有后面市场上的水果玉米那样甜，从自家地里掰下来的更有那一股说不出的清香味。若是将嫩的玉米须卷成团，和玉米一起煮，玉米捞起来后，黄绿色又清亮水带着玉米须的甜香，放凉了当做散热的饮品。要是多一个步骤，放在从井里抽出的凉水中冰镇一会儿，入口时则更有一番滋味了。
　　运气好的时候，在旁边的菜地里，还能找到夏日的惊喜——高出小林淼一个头的冰粉。小林淼正好能将藏在叶子下的“小灯笼”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撕掉灯笼的外衣，留下黝黑饱满的冰粉籽，回家后奶奶用一块沥米的麻布将冰粉籽包成一团，拿出一个大盆，加半瓢水，不停的揉搓包好的冰粉籽，滑滑的小泡泡不断从布包里溜出来，当把冰粉籽们揉搓个遍，往盆子里再兑点热水，放在一旁自然冷却，不一会儿一盆晶莹剔透的冰粉就做好了，放在井水中冰一下，舀上一大勺，加上熬好的红糖水和白糖，甜滋滋又凉快爽口的冰粉，降低了夏日的燥热，为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送上清凉。而小林淼，还只是个只知道贪凉好吃的小馋猫。
　　回忆起童年的时光总是那么令人意犹不尽，现在的林淼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些贪嘴，但是想起童年美食，还是会忍不住去找寻记忆里的味道。早就不用冰粉籽做冰粉了，在Tao宝上随便下个单，便捷的冰粉粉，还有草莓、菠萝、西瓜等各种口味。直接倒上一包粉，兑热水调制，冷却后一盆冰粉就做好了，还不用加红糖，就有冰粉自带的水果甜味，放冰箱里冷藏降温，不一会儿就能吃上凉滋滋的冰粉。
　　林淼还是喜欢自己做白味儿的冰粉，自己熬小半碗红糖水，浇在晶莹的冰粉上面，撒上葡萄干、坚果、煎花生米，甚至还可以加一些酸奶、西瓜、芒果粒、葡萄等等。
　　高焱总喜欢往冰粉上加糍粑，不知道怎么，他就认准了糍粑，认为加了糍粑的冰粉才是最正宗的，可能是他多年前路过蓉城时在火锅店里辣糊了胃，吃到一碗糍粑冰粉就惊为天人。
　　说实话林淼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糍粑冰粉就火了起来，可能糍粑是实打实的特产吧，毕竟带外地的小伙伴吃饭时，招牌的小吃里面总得带一个红糖糍粑，所以糍粑和冰粉搭配起来更容易给大家洗脑？
　　从林淼开始兑冰粉高焱就在一旁叨叨着要吃糍粑冰粉，林淼反手就弹了他一个脑壳崩。
　　滋……下手可真狠，高焱按了按脑门，“做糍粑是用糯米还是糯米粉呀？我都找出来了，再不吃就要过期了，早点吃早点发挥它们的价值嘛……待会儿做出来蘸红糖，肯定可好吃了！”
　　林淼翻了个白眼，“要吃自己做……”
　　“我不会嘛……”
　　“真的想吃？”
　　“想吃！”
　　“确定？”
　　“确定！一定！肯定！”
　　“那待会儿可别嫌麻烦啊。”
　　“啊？”
　　林淼从装糯米的麻袋里舀出一盆糯米，索性多做一点，淘洗了三遍，淘米水让高焱端去种植间浇菜。本来糯米需要提前泡一晚上，看高焱这等不及的熊样，也没有那个时间等那么久了。
　　将糯米放入大锅中加水煮沸，直至清水变成了米白色的米汤，将煮后的糯米倒进沥米筛，参上半锅水，放上蒸盖，将纱布铺在蒸盖上，再将沥好的糯米倒进去，用筷子在面上戳一些小孔，蒸上半个小时。另起一个炒锅，分别将花生米、芝麻炒香，让高焱用小对窝把花生米和芝麻粒捣成粉。
　　等到糯米蒸熟了，把熟糯米倒进一个大盆里，放在饭桌上，将对窝棒洗干净擦干，放在盆里面。
　　“现在该你了，把糯米捣成泥……”林淼支使着高焱该他动手了。
　　“啊？”高焱一脸懵逼，想吃糍粑还要这样做的吗？
　　“啊什么啊，快点，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弄了。”林淼看好戏的盯着高焱。
　　“哦……”高焱认命的拿起对窝棒，有一下没一下的使劲，还时不时撒一些糯米出来，林淼索性也没有管他，去厨房再熬了半碗红糖，留着备用。
　　等到高焱终于把糍粑捣成将就的样子，林淼接过盆子，放上菜板，在菜板上洒上一层花生面，随后，将捣好的糯米泥，拍在菜板上，拍打成结实的形状，高焱听着“蹦蹦蹦”的拍打声，心里咯噔，感觉这一下下都是拍在自己身上，顿时又搭拢着耳朵。
　　“想吃炸的还是就这样吃。”林淼望眼一看，又好气又好笑。
　　“都可以，怎么方（好）便（吃）怎么来。”高焱赶紧回答，憋出个傻笑，每当露出傻不愣登的表情，林淼也就无可奈何了，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先弄两坨待会儿蘸芝麻面儿吃，今天米饭没煮多少，陪着冰粉将就吃，剩下的明天炸来吃。”林淼已经分了两块一大一小的糍粑出来，又拿出两个小碗，一个小碗中倒上红糖，另一碗里加上白糖和芝麻、花生面，“要蘸红糖还是白糖，自己弄，先趁热吃，待会儿再吃饭。哎，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热乎的糍粑了……”
　　林淼回想起小时候去二舅公家过中秋的情景，二舅婆会提前一天晚上泡好一整锅糯米，第二天一早就将糯米倒进蒸笼里，上锅蒸，柴火灶永远飘荡着一股柴火的香味，是用电锅或者天然气灶无法替代的。将蒸好的糯米倒在大对窝里，表叔们在河边砍回新鲜的芦杆，剥掉外皮后用刀将底端的杆节处修得平整一些，将芦杆洗干净后，表叔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握住芦杆的三分之二的样子，开始对着糍粑捶打，刚开始糍粑还在对窝中四处游走，随着捶打的力度与时间，糍粑越来越粘稠，芦杆上也粘着些顽固的家伙，直到大家伙都捶出了一身热汗，这场力量的较量才结束。
　　这时的糍粑还很热乎，拽下一坨来，直接蘸上白糖，白糖里和着花生面或者芝麻面，糍粑仿佛还带着芦杆的清香味儿，蜀地称糯米为“酒米”，在家人团聚的日子里做糍粑，全家人都品尝这一年新收的滋味。
　　“咦，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呀？”高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
　　“最开始我是想吃糍粑冰粉的啊！”高焱才反应过来，望着自己碗里已经啃完了的糍粑，吧唧吧唧嘴，还能回味糍粑的香甜软糯，还有点粘牙齿。
　　“噗……”林淼忍不住笑了，这个二傻子，吃着东西就转眼望，吃完了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淼~”高焱还想说什么。
　　“别说话，糍粑粘牙齿了，去刷牙！”林淼关爱智障的把高焱推到洗漱间，回到厨房，揪下一坨糍粑，用刀将糍粑切成小块，再搓成小圆粒，放在冰粉里的糍粑要干一些，这样才有嚼劲，陪着冰粉更有口感，并且要充分的裹上花生面和芝麻面，小小的一粒粒糍粑像一个个小芋圆团子。
　　以前的街边总有推着糍粑的小摊，用半自动的机器，将糍粑切成小圆球，这些小圆球们圆滚滚的落尽花生或者豆面里，裹上一层豆黄色的外衣，再用一个塑料小碗装起来，配上一个塑料小叉子或者两根牙签，那大街小巷上回荡着的“热糍粑，热糍粑，块钱十六（lu）个，块钱十六个……”随着年龄的增长，路边上的小摊花样变化，多了许多新奇的小吃，少了很多单薄又原始的味道。偶尔遇见一个卖糍粑的小推车，喇叭里回荡着的词没有多大变化，只是价格随着物价的上涨翻了几番。
　　等高焱溜到厨房的时候，看见林淼摆在碗里的糍粑小球，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就知道林淼是口嫌体正直，反正每次自己念叨着想吃什么，林淼虽然会很烦，还是会不动声色的安排好，不会做的菜也会悄悄的去扒一扒视频，或者查一下菜谱，指不定哪天就能吃上，自己真是个机智的幸运boy（腊肉），还好下手早。
　　林淼没有理会在厨房门口望眼欲穿的手残，除了洗碗或端菜，可不敢让傻砸动手，除非是在野外求生烤肉煮泡面，在厨房里高焱的动手能力基本为零，让他切肉吧，能把菜刀给切卷了，菜板上几道深深的凹陷，就是当初让高焱砍排骨给祸祸的，让林淼不得已将菜板翻了个面在使用。削土豆皮儿能让土豆瘦一半身，刮藕的皮能将藕弄得露出中间的孔来，摘个青菜一股脑全弄下来，跟他说老的叶子不能要，结果他每次都有理由说这些叶子都很嫩呀。经过无数次的试探和调教后，林淼也放弃了交流，反正高焱就像无法理解做菜时那些“适量”、“些许”、“少许”的量，也无法get到摘菜切菜的力度，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洗碗拖地吧。
　　两个人其实都不喜欢做家务，最开始的几天，两人为了给双方留下美好的印象，还都抢着做事情，后面时间长了本性也就暴露了。衣服堆在洗衣机里，堆满一洗衣机才会洗，洗了过后也经常忘了晾干，高焱哪一天找不到衣服穿了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夏天还好，可以放在室外晒一晒，自然烘干。冬天可得遭殃一两天，不过冬天也不爱洗澡。两人还因为洗碗打起来过，当然不是真打，就是日常打闹，经过一年多的协调，终于划定了家务分工。林淼负责安顿一日三餐，高焱负责洗碗扫地拖地，洗衣服一人一周轮流监督，半个月一起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扫除，家里的布置小的调整林淼处理，种植间种菜劳作两人一起做。
　　吵吵闹闹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就这样子过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