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降温了吗》蓓二

14、生病

　　然而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这里一样暂时平静，对于一些被“放弃”的城市，状况百出。对于泄洪和转移，首都做了全局的规划，当下达到地方的时候，不是所有都按照指令去做，好几个重要泄洪点的城镇得知转移是为了保障旁边的工业/制造重镇，瞬间就引发了暴动，当地人拒绝去挖掘堤坝，更是破坏道路，一上万人挤在必经途径上，拦着不让过。即便上面的人费了多大的口水，说了多少从长考虑的原因，堵路的人群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谁愿意放弃自己的家园？而且在什么都没有就要求强制转移的情况下。普通人现在不懂通知里说的更大的灾难是什么，毕竟比起还没有发生的来说，一切都还很遥远。就像三峡移民前前后后拉扯了近20年，但谁想什么都没有确定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土地，放弃自己的房屋，放弃自己安身之所？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但是现在要是真的离开，接下来就要过无房无地的日子。
　　即便市长甚至是省长都出面解释转移后会提供相应的补偿，会保障人们的吃住问题，乌压压的人群依旧没有上开，最终上升到了武力冲突，当第一股鲜血混着雨水流落在地面时，事态更无法控制了，胆小的人跟在人群中后端，一群老年人和妇女冲在前头，他们知道要是将闹事的人都抓走的话，又能把自己怎样呢？他们可以无所畏惧的朝他们面前对立的年轻军人扔烂菜叶子，扔鸡蛋，推推嚷嚷。
　　这样的情况不止在一个地方上演，导致的结果是原定路线泄洪不及时，洪水没有按照预计的在某些地方拐弯，直直的冲向下游，造成了更大损失，而且耽搁了有效的救援。
　　最后部队撤出了当地，后续爆发出更多的问题，在停水停电后，当地爆发出了瘟疫，没有第一时间向上面反馈的枢纽，优先救援的名单中，这些地方也排不到位，上下、周边的矛盾，越积越多，为了扼制病毒扩散，通往外界的道路重兵把守，这些军人不是上一批心怀不忍不能对普通人动手的军人了。面对冷冰冰的枪口、全副武装的警戒，原本还以为自己赢得了多大胜利的人慌了，开始哀求放他们出去。出去能去哪里呢？外面是没有能够接纳他们的地方了，只有他们死死守住的家园，是他们今后唯一的容身之所。
　　对于这些冥顽不顾的人，上面的处置也很头疼，现在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对他们进行具体的处置。只是减少了救援力度，但也不能见死不救，等到双方都冷静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无法承受，连拼死一搏的念头都没有的时候，终于派出了一个老干部作为代表，与镇守的人通气，究竟要他们做什么。
　　最终上面出手救援，出于谨慎，先让他们所有人分批聚集在分散的几个学校里，按照批次对里面的人进行体检和隔离。一旦一个隔离点出现任何动乱，救援人员立即撤出，进来救援的医护人员穿上了厚厚的隔离服，面对有气无力的哀嚎和啜泣，也无能为力。面对那些质疑、哀痛甚至仇视的眼神，医护人员和旁边警戒的士兵，也由同情变得漠视。
　　这样的结果只是两败俱伤，最终事态是控制下来了，但是在两边都埋下了深深的刺，谁能保证这些不稳定的因素在什么时候爆发呢？
　　这些人是罪人吗？从大多数的角度来说，或许是的，但是他们只是被牺牲的少数人，多数人都只是想抓住自己仅仅拥有的东西，不愿意去相信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即便现在各种渠道都在通知末日就要到来，他们也只会选择去疯狂的囤物资，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紧紧的攥着自己的东西。
　　从大的发展来说，每一次变革潮流中，都有人牺牲，就像在霍乱是人人恐惧的年代，一列列车上有了一个疑似霍乱的病人，造成了传染导致这辆列车最终开向死亡。
　　这些地方的消息被死死的盖住，直接切断了对外联络的渠道，在现在外界通讯还未恢复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还可以暂时掩盖。现在已经不敢再将他们这些人迁到其他地方去，甚至后面也只能对外公布这些地方已经在灾难中毁灭，那些身处外地原籍在这些地方的人，也只能先向他们隐瞒消息，直到能实施有效的解决办法时，才能将这些消息对外公布，因为这样的事件，好几个领导气得睡不着觉，下面的智囊团除了要思考怎样度过后面的灾难时，面对这样拖后腿的存在，也只能脑壳疼的加班加点思考解决方案。对于自家不成器的孩子，最开始还是不会放弃的，打打骂骂，揪着他改，最终要是被伤透了心，才会狠心的放弃。
　　……
　　林淼生病了，一场发烧来得汹涌，之前几天一直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其实在参与完抢险后，本来该好好的休息，但是愣是觉得自己年轻熬得住，回家的当晚就倒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第二天中午人也没能起来，电话响了也没有力气接。只有拧开床边矿泉水的力气了，喝了两口水缓了缓，没有力气去找退烧药，现在林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睡觉，也没有心思去看手机。因为今天相当于是放假休息，想着睡一觉睡过去醒来就好。
　　林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动了动手，有点痛，身下的触感不太对，不是自家软软舒适的床，这个床板又硬又窄，只能够自己打两个滚。房间也很窄，像是学生宿舍？床边挂着两件军绿的T恤，转动着不灵活的脑袋，好像知道是哪里了。
　　“醒了？喝热水。”高焱从热水壶中倒了半杯开水，再倒了半杯冷的矿泉水，冲得温热不烫嘴，端在林淼面前，看这个架势是想亲自喂。
　　“谢谢。”林淼想自己接过水杯，但是一只手在打点滴，一只手睡麻了没有多大力气，
　　高焱挡下他想抬起来的手，直接喂到了林淼嘴边，“别动，你在输液。”
　　林淼憋着劲把一杯水喝完，最后还呛了两下，咳起来扯动肺，撕裂般的疼痛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喝口水都能呛到，你说你着什么急。”高焱将林淼扶起来，将枕头塞在他背后，心里想这腰都给折腾细了，得养胖点才好，“真是着什么急，身体不舒服不知道说吗？难受也不知道吃药，差点烧成肺炎。”
　　林淼还是处于迷糊的状态，脑壳还没有转过弯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到了这里，还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咋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大？
　　高焱看着林淼一脸懵的状态，虽然知道现在林淼可能听不进去什么，还是一个劲的给林淼说着注意事项，爱护身体，注意健康。高焱也在庆幸，原本是通知林淼后面上班时间有更改，私心想打电话通知，大白天的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以为电话没在身边，憋着一股气一直打，后面林淼可能是觉得铃声吵，伸手碰到了手机想关机，无意间点了接通，听着林淼没有动静，觉得有些不对劲才来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而手机没有挂断还能听见林淼的呼吸声。高焱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忍不住撬了门。还好自己进门早，看见林淼睡倒在床头，烧得迷迷糊糊，高焱只有给他套上外套，扛起人就走。
　　幸好及时的将林淼送来治疗，军医说稍微再晚半个小时，可得烧成肺炎，说不定就得烧成个小傻子，谢过军医后高焱顶着战友们挤眉弄眼作怪的表情，淡定的把人扛回了自己的屋，暗戳戳的换了一件T恤，打湿了这不是，在旁边守着林淼都能盯出一朵花儿来。
　　将自己心中积累的话给唠叨完，高焱摸了摸林淼的额头，看着点滴已经晚了，一双粗手小心翼翼的拔出针头，用旁边的棉球给按住，牵起林淼的另一只手，按在棉球上，“你自己按着，我去给你取点吃的来。”
　　林淼恍惚的点点头，发个烧感觉自己降智了，好像自己是会按棉球的吧？为什么要手把手的教？
　　“我好像不太饿……”看着高焱端进来的一大锅饭菜，林淼没多少胃口，应该是输液的原因，有种自己不太饿的错觉。
　　“多少要吃点，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输了葡萄糖也不能不吃饭。”这多瘦呀，要得养得有肉一点才行。高焱取出两个碗，把锅盖打开，端出放在上层的菜和馒头，下面一层居然是粥，这是高焱用一盒烟和厨房大叔换的，请人家帮忙熬了半锅粥，当然这个共进晚餐的机会高焱也不会白白的放弃。
　　林淼看满满的一碗粥，闻起来很香，也有了食欲，用勺子慢慢舀着吃，高焱悻悻的收回想要帮忙喂的手，假装伸向馒头，啃起馒头来。
　　“多吃点菜，这是专门去换的新鲜菜。”高焱看林淼只顾着喝粥，给他不住地夹菜，等林淼喝完一碗粥后，立即又添上一碗。
　　林淼来不及阻止，只有闷头喝，喝了半碗后实在是不想喝了，看了眼高焱，欲言又止，正埋头想撑着喝完时，高焱将林淼的碗接了过去，几大口就把剩下的半碗给喝完了。
　　林淼目瞪口呆的望着高焱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焱好像还舔了一下勺子？高焱把剩下的小半锅粥都喝完了，四个馒头都进了高焱的胃，但林淼觉得好像高焱还没有吃饱？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食堂再加个餐。”高焱把桌子收拾了，迅速的洗干净锅碗，跑到食堂快速的吃饱了才回屋，他可不想晚上饿得咕咕叫在林淼面前破坏形象。
　　林淼不知道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已经熄灯，床下躺着一个算不上陌生也算不上熟悉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和朋友一起去露营挤在一个被窝里过，但是听着这平稳的呼吸声，林淼有点睡不着。
　　高焱听着已经平稳有规律的呼吸，小心的翻起身，借着窗外的光，看了一眼埋在枕头下睡得香甜的人，勾起嘴角，躺了回去，满意的秒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