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劫》东风轻

5、红尘一醉

　　“来！楚熙！喝喝喝！喝酒！”一家酒馆之中，人们交杯换盏，好不痛快。
　　容傾醉眼朦胧，好看得是不成体统。“楚熙！别不给我面子啊！快喝！”
　　楚熙无言地看着他。许完了愿，容傾便随手拉着他随便进了家酒馆，一直喝到现在。楚熙望着眼前的一桌菜，夹了两口放进嘴里。
　　啧，还没有容傾做的好吃。
　　“容傾，别喝了。回家。”楚熙放下筷子，认真说道。
　　“家？家吗？”容傾低垂着头，还是笑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凄切的意外：“我没有……家的。”
　　楚熙笑了，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是人，总归会有家的。”
　　容傾不再开口，任由楚熙背起了他，结完账朝门外走去。
　　这一路，他们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等回到那片山林时，已经是满天的星斗。茂密的树丛下，显得无比瑰丽神秘。
　　楚熙忽然觉得后背有水浸透，旋即转过了头，见到了不断淌着泪的容傾。
　　容傾死死攥着楚熙的衣服，似乎下一秒楚熙就跑了似的，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似的。似乎他没有了他，就永远活不下去了似的。
　　他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无声。说好陪伴他几天的楚熙，生生被他一天一天拖下去，终于，是拖不下去了。
　　一个月的日子，让容傾几乎奠定了一生的时光。
　　尽管这一生在仙眼中不过弹指一瞬间，不足为奇。
　　楚熙叹了口气，安慰道：“我走了，你也回你自己的家吧。十九岁的人儿，总是会有家的。”
　　“你生得这么一副好容貌，想必会有很多很多女孩子喜欢上的。人各有各路，总不能被一个人磕磕绊绊留住一辈子。”
　　“容傾，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懂。”
　　容傾还是抓着他的衣服，死命摇头。哭得愈加撕心裂肺。
　　却还是哭得无声。
　　楚熙转过头，背着他继续走。地上的泥土在银白的月色下反射出莫测的光来，树叶沙沙而响。
　　天地间一片宁静。
　　“楚熙。”过了好久，身后才响起略微沙哑的嗓音，“带我走吧。”
　　楚熙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语。
　　容傾见他并不说话，自嘲地笑了一声，泪水又涌出来，打湿了楚熙身上有一片衣服。
　　“对不起啊……我唐突了……我，和你说过吗？”
　　楚熙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原地。
　　“我不是被父母抛弃，不是没有女孩子喜欢。而是，我从自己记事开始，就是在这山上。”
　　“那，还是被父母抛弃吧。”
　　容傾攥他衣服攥得更紧了些，哑声道：“不是啊。我在山上时，就是这么大啊。”
　　他哽咽着：“我不记得什么，不记得父母，不记得自己的曾经。只是记得自己名叫容倾。可是即便如此，我愿意活下去。我不知道未来，不知道过去，我唯独知道现在。现在的一切事情，我都希望它未来可以不消逝掉。”
　　我从来不信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也不相信人可以拥有永恒。因此，遇到自己真正不想放手的东西时，总会拼尽全力地拖延，付出一切地挽留。
　　我只是，希望你能伴我。
　　容傾又道：“这样，非常自私吧？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孤独久了，几乎不记得朋友是什么滋味了。”
　　楚熙听着容傾许许多多的地说着，一时间有些惆怅起来。容傾好像自己，他们都曾长长久久地孤独过，长长久久地迷茫过。
　　更别提，曾经他欠下的债，还不曾还过。
　　那为何，不给对方找个伴儿呢？
　　楚熙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容傾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终于笑了：“傻。去收拾东西，要两人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