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劫》东风轻

4、灯火迷人

　　入夜，天气的闷热一扫而空，山林中一片寂寥，只听得见风拂过树林的响声。楚熙在门外背剑坐着，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和繁星点点。
　　夜风微凉，吹得人有些困倦，但心底的一点烦躁也在这微凉的风里消磨殆尽，只落得一片清明。
　　容傾打着哈欠出来：“楚熙，你不睡啊？”
　　“没事，你先睡吧。我待会便去睡。”
　　这两天，容傾在小屋里收拾了个地铺出来，每天让楚熙睡床，自己躺地铺。但从第一夜开始他就发现，楚熙极少睡觉，多数时候都倚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外头。
　　“哦……”容傾已经快睁不开眼了，摇摇晃晃地回了屋子，倒头便睡。这时，楚熙才静静起身，走入层层山林之中。
　　“师妹啊，什么时候下来的呀？”楚熙温声道。
　　一个相貌出尘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女子眼睛较大，可惜常常眯着。唇十分好看，一笑能勾勒起无比养眼的弧度。这时，女子便笑道：“你出事了怎么办？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哦？那你给我挡劫？”楚熙半开玩笑道。
　　白衣女子沉默半晌，正色道：“楚熙，不能这样了。”
　　楚熙靠着身后的树木，微微笑了：“不能哪样？”
　　“不要带那个少年走。”白衣女子柳眉微皱。“你真的，最好不要接近任何人。”
　　“阿盼，仅此一次。”
　　“楚熙！”
　　“…他不会是劫难……。”
　　“什么叫他不会是！我以为掌门没有和你说过！不准，接近，任何人！你怎么想的？！”顾盼语调有些偏高了。
　　接着，她放缓语气，柔声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你的婆娑劫。所以，阿熙，不要接近他可以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他。我知道这样的感受，但是，你要记住，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啊。”
　　“过两天，我就会走。”楚熙淡淡道。这也是他原本便做好的打算。
　　“好。”顾盼深深凝视了楚熙一眼，仿佛要把人刻入骨子离去，“说话算话。”
　　“不用担心我。”楚熙拂袖离开，回头对着顾盼笑了下：“后会有期。”
　　他身后的木屋里，一个少年，睡得香沉。
　　顾盼也笑了，舒展的容颜漂亮极了。

　　“楚熙，我们去山下的庙会吧！”一个月之后的晚上，容傾眨巴着眼睛凑到楚熙跟前。
　　“哦？可以啊。”楚熙抬眸笑着看了容傾一眼。已经一个月了，每天少年都要睡到很晚，起来后立刻找食材准备中饭，吃完饭便与楚熙谈天说地消磨时光，再准备晚饭，上床歇息。他们二人就这么度过了一个月。
　　容傾高兴得就差没亲楚熙两口了。“走走走走，不换衣服了！”

　　庙会十分符合楚熙曾经眼中的人间：绚丽，烂漫，整个天地都熙熙攘攘，人流之中的人都摩肩接踵，让整个人都很温暖。
　　“哈哈哈！楚熙！你看！”容傾指着一处摊头：“这里在猜谜呢！我们要不要去啊？”
　　“可以啊？你会猜谜么？”楚熙一张脸被暖红的灯光衬得柔和不少，说话也柔声不少。
　　“我当然不会！这不指望着你呢嘛！”容傾拉着楚熙向着摊头跑去。摊前已经围了一批人。容傾和楚熙堪堪挤到人群最前方，看着眼前的谜题。
　　“飞蛾扑火虫已逝，学友无子留撇须，偶尔留得一人在，三言并没有两语，牛仔过河搭木筏，仕别三日在这里，原来这字在界前。”老板高声吆喝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老板！这什么谜啊！换了换了！”
　　那老板尴尬笑道：“小儿子近日成亲，我替他庆贺着。”
　　“这指的是人间爱情嘛哈哈哈！”
　　“老板，这个简单！我和我娘子嘛！”
　　“爹爹，这是情诗啊！”
　　“小孩子不要看这些！走走走！”
　　容傾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看着眼前的诗句，拉着楚熙的手又攥紧了些。他眉目渐渐沉郁下去，最终闭上了眼。
　　楚熙拉拉他：“怎么了？不舒服？”
　　容傾睁开眼，眼中泛了层浅浅的泪。在灯火的照耀之下，仿佛渡了层流光。
　　“楚熙，我们走吧。”他苦笑。
　　拉着楚熙，容傾一路逃离。到了庙会的另一端才停下。
　　“楚熙，你知道吗？”容傾声音哑着开口了。
　　楚熙侧过头：“嗯？”
　　容傾对上他的眼，苦笑：“今天是我生日呢。我想在这里许个愿，可以吗？”
　　楚熙怔怔地看着容傾眼角流下泪来，深深浸润了那颗美人痣。
　　容傾在人流之中放开楚熙的手，轻声地，用他以为楚熙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明知道，那是飞蛾扑火。”
　　明明知道，还是朝着他越陷越深。
　　明明知道，不可能留得这一人在。
　　一切的一切，自己动的心思，自己明明都清楚知道。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思呢？说出去之后，恐怕会被当成恶心的疯子，叫所有人对他退避三舍吧？
　　更别提楚熙，那么无暇，那么纯洁，那么清冷，不染凡尘的一个人，知道他龌龊的想法之后，恐怕不止是拂袖而去，还要狠狠唾弃他一番吧？
　　容傾怔怔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
　　“我还是希望一切都可以继续下去。楚熙，这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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