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车撞走的小甜饼》达火叽

17、第十三章

　　教室里，砰地一声，礼花四散。

　　处于欢呼声的中心的陈施心情不赖，他这次回来，又给立仁带回了几个奖项。

　　他给小伙伴们都带来的礼物。

　　“丹仪，这是给你的，还有你宝贝侄女的小玩具。”

　　说是小礼物，接过手就知道这个粉色大礼盒有多沉。

　　“谢谢，”臧丹仪受宠若惊：“这么大份啊，你还给水水带礼物啊呀，她平时就喜欢倒腾那些化学品，你送的玩具她都爱不释手，堆的家里都是，现在你又给她带，估计她又要念叨你一年了。”

　　陈施：“那我下次去看看她，都好久没见了。”

　　“我呢我呢？”田霜雪好奇。“我要的特产带了吗？”

　　蒋悦推她，直接嘲笑她没出息，一心就想着当地土特产，田霜雪撇嘴，狡辩，那里好吃的可多了嘛。

　　陈施挨个分发着礼物，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距离他们上次吵架已过半月，说是冰释前嫌，还不如说是不了了之。陈施没事人一样，林双木也不好再继续提。

　　反正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也就不再过多避嫌。

　　他看着面前递过来的蓝色小礼盒，微讶异：“我也有啊？”随即大大方方地收下，“谢谢。”

　　“哪里话，”田霜雪揽林双木的肩膀，“陈哥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林哥你的。”她点了点这个精致的小礼盒，大大咧咧地揶揄道：“不过，陈哥，林哥是哪里表现不佳吗，怎么这么不公平，礼物都小了一号。”

　　小伙伴们都是粉色的大礼盒，只有林双木的，小巧，轻盈，绑着一个干净的白缎带，比较之下，好似一座山与一片羽。

　　但林双木没有拆。

　　他本能觉得，这个潘多拉盒子里面装着的不是他能接受的东西。

　　但不如先收下，等开诚布公的那天，直接退还给人家。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班长一向沉稳，难得举止癫狂，爱包狂魔给了陈施一个大飞吻，田霜雪附身似的，举着最新限量版的包来回转了几圈。

　　“你懂什么，”丁心这次考了第一，旗开得胜，难得喜笑颜开地从书堆中出山，“礼物不看大小，要看心意。”她瞅了一眼笑着没说话的陈施，意味深长：“陈哥给他的一定是最好的。”

　　这么一句话，把林双木仿佛扔进了冰窖里，接下来又聊了什么，仿佛一时间都听不清了。

　　大家围着陈施看手机里的演出视频，林双木看着里面那个弹钢琴的陈施，不笑的时候，遥远而疏离，冰冷却自信，有着什么事情了然于心，胸有成竹所以能够气定神闲，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冷静与淡漠。和身边这个清闲随意的家居好少年不像同一个人。

　　“陈哥收拾一下，也不输咱们林哥嘛。”

　　“他们两个一起去站街，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啊。”

　　“在拍一个小视频，标题帅气小哥哥在线麦麸，肯定能上热门。”

　　“说到这个，”臧丹仪漫不经心地开口，圆镜片在屏幕反着光，“陈哥，林哥可把你抛弃了。”

　　“哈哈哈对，陈哥你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了。”田霜雪也跟着起哄，朝着林双木挤眉弄眼，“林哥，这回演出真的出尽了风头。陈哥你还不知道吧，咱们林哥名草有主脱单成功了。”

　　“是吗，”陈施配合着客套着，“那我真的错过了太多。”

　　蒋悦附和，“可不是，宁雅和林哥他们两个手牵手同台谢幕的时候，台下不知道叫得多厉害。”

　　田霜雪佯装心痛，捂着胸口：“都是一片心碎的嘶吼啊。”

　　“宁雅吗？”陈施看向林双木，神色泰然，“我和她还有点渊源，你要是想，不如下次带她一起去我家玩玩？”

　　“可以啊，”吴笑戴上了新的发夹，也从旁鼓动，“她可会玩了，经验丰富，下次林哥你把她也带上，一定很有趣。”

　　“不了，”被这么针锋相对，林双木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忙着训练，等有空了再说。”

　　看着林双木护着她，臧丹仪凉凉地丢了一句感慨：“还是哥你厉害，什么样的女人都能驾驭得住。”

　　什么样的女人是什么女人，林双木皱眉，还没做出反应，蒋悦便举起矿泉水瓶对陈施敬道：“欢迎主公，凯旋归来！”

　　“谢谢！”

　　一不小心就能磨出火星子的气氛被塑料瓶碰撞的声音冲淡了不少。

　　水瓶里的泡沫因为碰撞而震荡开来，曳出一团接着一团的小颗粒，大小不一的泡泡随心地摇，承载了一室的欢笑。

　　但奇怪的是，自那之后，林双木一直联系不上宁雅。

　　她似乎更忙了，排练集训更加紧张，有时候连集训营都等不到她的人。

　　每次对林双木的短信都是爱理不理的，连约会邀请都以一个简短的“没空”回应。

　　好像陈施一回来，她就像黎明投入海中的美人鱼姑娘化泡沫离去。

　　虽然说这段感情林双木也没较真。

　　但多少内心还是感到了些许空落，后悔当时道歉不够真诚，估计惹人生气了。

　　对于宁雅的记忆，好像又回复到了那个天天旷课不见踪影的穿着校服的黄毛不良少女。

　　吴笑是班里的宣传委员，也是汉服社、戏剧社的现任社长。

　　在一堆学霸里，属于多才多艺的那一挂。

　　自打陈施演出比赛后，就天天磨着林双木、陈施帮她对戏练习，美其名曰，找感觉。

　　他们戏剧社每学期要准备一出舞台剧。

　　剧本是恶俗，台词是狗血，目的是煽情，实质是吸钱。

　　但最重要的是还是要找到高颜值的演员。

　　林双木是公认的养眼，具有夜里酒吧公园走一圈都能吸引一堆跟屁虫的吸睛本事，能拉他入伙，至少上座率就能有了个保证。而陈施，学霸头衔声名远扬，标致清纯高智商男神，人脉资源又广，随便都能拉来赞助的稀有宝贝，吴笑那钛合金势利眼不可能忽略。

　　他们两人出于道义，勉为其难地配合这小姑娘完成业绩。

　　吴笑开始只是让他们帮忙对台词，不知怎么到后来竟然发展成开始指导他们表演了。

　　林双木不配合，吴笑就开始一边哄着“林哥你要相信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嘛，”一边流泪唏嘘，泣涕涟涟地倾诉自己做社长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

　　把卖可怜和充好人做到至极。

　　软磨硬泡地逼林双木妥协，可惜，事实证明，空有一张人中龙凤的脸是不行的，林双木这个门外汉连基本的演员素养都没有——一三小时下来，他已经笑场了上百次了。

　　几乎每背完一个台词，都伴随着一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他故意刁难，是台词太烂，太中二，太恶俗。

　　主要人设，公主是低智傻白甜，骑士是高阶恋爱脑，恶龙是背景板加神助攻。

　　剧本里，英勇而无脑的骑士，要站在清纯而不做作的公主身边，满腔热血，恨不得当街跪舔地深情告白，一本正经地嚷着一口进口翻译味的台词：“哦我的宝贝，我的太阳，我的大地星辰——”

　　妈的，笑得林双木眼泪都快逼出来了。

　　神他妈我的大地星辰，是要携手去宇宙边缘开疆拓土吗哈哈。直男内心疯狂捶地。

　　这台词和那个古早的“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歌词有什么区别，还分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他好想让大壮过来一起参与这种高级沙雕的快乐。

　　看着他前仰后合，陈施和吴笑都站在一旁无语。

　　如果不是他那一张难得俊脸，吴笑真想上去掴一下让他清醒。

　　但很明显，陈施更清楚如何让林双木冷静。

　　他突然上前搂住了林双木的腰。

　　笑成狗的林双木瞬间凝滞。

　　他几乎半吓瘫在化妆镜前，话都说不利索，陈施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收紧力度。

　　“让公主我给你示范一遍，”陈施深深地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眼，唇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他食指抵着他的唇，深情地望着他的眼。

　　“喂喂喂喂喂喂喂！！！！！！！！！！！！！！！！！！！！！！！！！！！！！！！！！！！！！！！！！！！！”
　　林双木飚破了音。

　　“咔嚓”声。

　　陈施扭头坏笑。

　　吴笑扬了扬手机，一副配合默契的得意样。

　　三魂吓出七魄的林双木靠在化妆桌上，脱力地对他们比手势。

　　“还挺好看。”陈施探身看图片，表扬道。

　　她高兴地将图片博在了自家的微博上，想了想，打了一串字：快来看我们六班最强组合，欢迎加入戏剧社，一起点关注，拉手不迷路！
　　发送后，她又点开了那张图。

　　图片里两人，一个霸道强势，一个脸红软糯，又帅又苏，又甜又萌。

　　这才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吴笑觉得自己简直可以根据这张图开一篇校园的小甜文了。

　　她美滋滋地笑着。

　　没注意到一个没头像的账号几秒钟前点了转发，又很快地删除。

　　立仁学校教学楼层不高，四楼封顶，顶上的天台安装着一张无比巨大的铁丝网，是周到的领导们为了防止无知学子想不开轻生而打造的。
　　那个大网，挡住了以血溅三尺明志的傻孩子，却没挡住校园时代的满园春色。

　　每到一定时节，上面就会挂上了好多刻有姓名班级的爱心锁，几度春秋，寒暑易节，铁网上满布着那些未名的年少心愿，像往生的树藤蔓延满眼。校园里无论上课与否，只要定时的钟声响起，伴着风，那整片的锁就会铿锵响动，应和着唱出含羞的歌。

　　一个纸飞机从小缝里穿过，在空中绕了几个弯。

　　正正地砸在了林双木的头上。

　　他回头向上看了看，十分疑惑。

　　这一个月，他几乎是每天都被这个纸飞机小啄一口，不是落在鞋上，就是擦过后脖子，今天更明确，直中脑壳。

　　望眼镜里的林双木一脸傻气，挠着头，呆呆地瞅来瞅去。

　　估计哪个老师的熊孩子恶作剧。

　　林双木拿着纸飞机边走边思考，很快就在视线里消失。

　　宁雅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绽放，像迟暮的花朵，被斜阳染上了昏黄的落寞。

　　她答应了哥哥，保持距离，说到做到。

　　可心里有一处的种子，却发了疯地滋长，不停地叫嚣着，只要来看看，看一眼就好。

　　他是没有心的坏蛋。

　　可林双木每天按时转发的问好，她都珍惜地保存着，不敢回复，怕回复了就坚持不住，练习累了，就拿出来偷偷看一看，虽然简短，也能让心上一暖。

　　宁雅没听过几门课，唯一看过的只有张爱玲的书，也大概是受了张爱玲的毒。

　　她爱上了那真切的一句，“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他是没有心的坏蛋，可她就是好喜欢，喜欢到不想问值不值得。

　　她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空旷的校园里已经没有其他人的踪影，放学放的乐曲在楼里回荡。

　　宁雅突然停住，猛然地向一处奔去。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旋律。

　　那首演出的练习曲！

　　不知被什么力量趋势，如穿堂风穿过，如海啸浪打下，她一时发了疯。

　　那是一间教室，教室的投影仪上放着他们两表演的视频。

　　像素不清的视频里，衣衫连云的花纹随舞姿流动，乐声幽冷清越，俯仰之间，风吹叶动，轻颤游走。

　　她看着眼前的记忆，喉间微涩。

　　背后走过来一个人。

　　也抬着头目视正前方，看着这只舞曲。

　　直到最后，一片喝彩中，两人深深地鞠躬，对视一笑。

　　画面永远地定格在他们相笑的那一刻。

　　他的神情专注而和煦。

　　哥哥的警告像一道锁链扼住她的咽喉，宁雅握紧拳头，鼓足勇气转身：“林双木我……”

　　话未落，一阵不合时宜的大风扬起，嘭的关上了教室的大门。

　　光线被完全盖住。

　　他站在她面前，微笑：“怎么，不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