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8、王府来人

　　顾家家祠里。

　　顾老太爷、顾老太太分别而坐，柳氏、顾氏二人也坐在场，顾菁菁、林婉柔也侍立左右。

　　除此之外。

　　还有不少丫环婆子规规矩矩陪站着。家丁手持棍棒严阵以待。

　　苏氏和顾明之被带至。梅姑跟在后头，看着这架势心底只替自家夫人心疼与不值得。早知顾家如此当初便不该进京城来。

　　顾老爷子：“跪下！”

　　顾明之撩袍要跪。苏氏却在那站得笔直不动，顾明之只得小声劝说，苏氏也无动于衷，顿时让顾老爷子大为光火，要让家丁上来将苏氏强行按跪下去。

　　顾明之护到苏氏面前，“退开！”

　　不准家丁靠近。

　　家丁有所顾忌，不敢动手，顾老爷子火冒三丈，脸色阴沉下来：“明之！”

　　顾明之想解释：“父亲，阿玥只是性子直率了些，没有恶意……”

　　“给我继续动手！”

　　家丁得了命令。

　　上前拦住顾明之。另几个人便朝苏氏动手，没了顾明之阻拦、苏氏也没有开口，梅姑便没动作，混乱中双双被按到地上。

　　一个婆子上前来，站到苏氏面前，将顾家家训背读了一遍后，一一例出苏氏所犯之罪。言七出犯数，实在罪大恶极、不得轻纵，需行罚，以求惩戒；再休弃，驱赶出府……

　　包括梅姑以下犯上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氏只觉可笑，猛然在拂袖间站了起来，“不用你们费心，我自会带着儿女离府！至于休弃……若顾郎愿意我也无话可说！”言中似已有决绝之意。

　　顾明之听得心惊，“阿玥，不是说好了，不再提离开的事情……”

　　苏氏悲哀看向顾明之，“事已至此，还要我如何委屈求全！”

　　顾老爷子拍桌而怒：“放肆！”

　　顾老太太：“做梦！顾家的孩子岂容你带走！”说着吩咐王婆子去将俩孩子带到自己院里去，可别教苏氏的人偷偷带出府了。

　　“实在太荒谬了！”

　　苏氏终是忍无可忍。手笼于袖，抬于身前端视众人，无形中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逼人气势，“永安、长乐是我所出，为我所养，是我的孩子，与顾家没什么关系，我今日就要带他们离开，望勿相拦，使我为难！”

　　说完便要走。

　　“拦住她！”

　　顾老爷子怒不可遏让下人动手。身为一家之主的他从未被如此忤逆过，那里还能忍得下去。

　　家丁扑上来，一部分挥舞着棍棒朝梅姑而去，早得了吩咐、也知道梅姑会些武功而不敢轻怠；一部分则想将顾明之与苏氏分开好行罚。

　　顾老太太厌极了苏氏：“给我狠狠的打！打到她认错为止！”这般罪状打死也是该然！

　　混乱叫喊中。

　　柳氏站在顾老太太身后看着苏氏，面带得意。

　　戒鞭被捧出。放在盒中，竹根所制，质地坚韧，细长带节，打在身上不难想象有多痛。先前那名背念家训的婆子，高高举起戒鞭，带着鄙夷冷笑，便要朝苏氏身上打去——

　　梅姑夺了棍棒，在手中几个流转，弧形残影一片，逼退家丁的同时就要朝那婆子掷去。

　　顾明之先一步抱住苏氏。梅姑收手，棍棒硬生生插、在了地上，坚硬的石板地面碎裂。

　　“啪！”

　　一鞭子狠狠落下。

　　顾明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半边身子都是火辣辣的疼痛难忍。

　　疼得发麻。

　　“顾郎——”苏氏微惊。

　　“老爷——”柳氏失色。

　　“明之——”顾老太太更是坐座位上惊站起，膝盖却磕碰到桌角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哎哟！”

　　顾氏惊呼：“老太太——”

　　顾老太爷也没料到儿子会这样做，比起震惊，更多的是觉得丢脸不像话，不由怒火中烧：“打！给我继续打！”

　　那婆子不敢动手。

　　顾老太爷气在头上，上前一把抢了戒鞭，不由分说就朝顾明之身上抽去！顾老太爷虽然老了，力气比起那婆子却是狠了许多，抽出风声教人头皮发麻。

　　顾老太太惊呼：“老爷子，不可啊——”翻着白眼几乎要晕倒，丫环婆子一阵惊呼和劝慰。

　　柳氏惊。

　　顾氏也惊。

　　场面一度混乱！

　　然而也就在这时，忽然有下人急匆匆进来禀告，“太爷……太爷，”本想私下里对顾老太爷讲，但顾老太爷气在头上，忙着打人，顾老太太正在晕倒，柳氏与婆子扶着不得空隙。

　　最后，只能附在顾氏耳边讲道：“姑奶奶……北靖王府上来人了！”下人声音里透着兴奋。很显然，这样的大人物来访，是鲜少、或者从未有过的事。

　　“你说什么！”

　　顾氏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嗓门一下子提得老高，染上兴奋，教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你说北靖王府上来人了？来咱们府上了？来的是谁？”

　　下人点头连连。知道这是喜事儿，堆了一脸的兴奋肯定回答。

　　“来了，来了，正在内堂候着呢！”

　　“来的是什么人？可有说为什么事？”顾氏迫不及待的追问。北靖王、北靖王，那可是正宗的皇亲国戚啊！竟会来她们顾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下人干笑了两声，“小的忙来通传，没问……”

　　顾老太爷扔了戒鞭骂，“愚蠢的东西！靖王府来的人怎能领到内院里来？”说话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就要让下人带路往外走，“如此怠慢贵客，若是怪罪下来，非重罚不可！”

　　心里也在胡乱想。

　　不知靖王府怎的会派人来，一向没有交集才对。

　　“回老太爷的话，是靖王府的管事婆子，看着派头不小，小的只能将她们领到内院来候着啊！”

　　下人有些委屈的解释。

　　顾老太爷顿时脚下一僵，差点没绊倒，老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好在顾老太太及时出声解了围，“既然是靖王府内院的人，便由我去看看吧……”语气有些轻描淡写，动作却不见慢半分，迫不及待让人搀扶着、一群丫环婆子拥簇着匆匆离去。

　　顾菁菁、林婉柔对靖王府也好奇，跟着离开。一时间倒没人理会被打得脸色惨白的顾明之。

　　“你这，又是何苦……”

　　苏氏见顾明之痛苦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她对顾家人失望是真、对顾明之有怨是真、但多年的夫妻情分更是真。

　　顾明之勉强笑：“你是我妻，是此生至爱……他们是我家人，是血缘至亲；你们于我而言一样重要，若不能化解你们之间的矛盾痛苦，就让我来承受……咳咳”这几鞭下来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有够受的了。

　　顾老太爷火冒三丈：“逆子！”

　　梅姑很快走过来，心知肚明道：“夫人，该是回信来了。”家丁畏畏缩缩地围着她移动，却谁也不敢带头冲上去找打。

　　顾明之正好听到，“……什么回信？”

　　*

　　内院厅堂里。

　　丫环奉上新茶。正在喝茶的是个内宅管事模样的嬷嬷，穿戴贵气，气质也与寻常人家不同。

　　顾老太太迫不及待赶来才坐下没多久，满脸笑容就随着对方的话凝固了，“……谁？”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嬷嬷便又笑道，“我们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前来给苏玥夫人回个信儿。”称之为苏玥夫人而不是夫人，是因早在来时便将顾府打听过，知晓了一些底细。心里虽对顾家瞧不上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做的。

　　“那个商户女？！”柳氏过于震惊，以至于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你们王妃怎会认识她？！”区区商女怎会认识靖王妃！

　　宋嬷嬷脸上瞬间没了笑意，“夫人请慎言，苏玥夫人与我家王妃是手帕之交，情谊可深厚着，又怎能不认识？”心中只觉得这顾家人实在是有些可笑……

　　“嬷嬷说得是，嬷嬷说得是，”顾氏忙附和道，且又言，“弟妹有事在身，恐不便出来相见，若有信儿，不妨说与我，回头再转告给弟妹。”心中暗道幸好此前未与苏氏交恶，不然竟是个认识靖王妃的，日后可要好好打听一下情况！

　　宋嬷嬷从她对苏玥的称呼猜到身份，“林夫人说笑了，我家王妃特意交待的事儿，做奴才的岂敢含糊，还请快点将苏玥夫人请出来罢！”因顾氏嫁入林家而称作林夫人。

　　如此。

　　顾家人无法。

　　只得派个机灵点的丫环去将苏氏请来。其间自是没少叮嘱苏氏不得乱说，且又暗示老太太对祠堂行罚的事也于心不忍、休弃之事也不做数了，待此事过后再好好理清对错等等。

　　苏氏听了只是冷笑，也不多说什么，待至堂屋，见到宋嬷嬷一行人后，方才露出了笑颜迎上来寒暄交谈。

　　期间，连顾家老太太都插不上话，只能听着、心底里也悬着一块石头，生怕苏氏将祠堂里的事情说出来；好在直到最后也没听苏氏提到一句。其实就算没有丫环一路暗示，她也不会多提一句，一来不合时宜、二来这样的麻烦自己尚可解决。

　　宋嬷嬷此行前来除了送回帖，更为转达靖王妃对收到拜帖书信的喜悦、以及对苏氏的关切，得了苏氏‘一切都好’的回答后，方才笑道，“如此老奴便好回话了。”继而又转达王妃欲邀苏氏入王府小住些时日、以述多年未见之情，就不知道苏氏方不方便、嫌不嫌麻烦。

　　苏氏笑：“只怕给你家王妃添麻烦。”

　　宋嬷嬷便也跟着笑，问苏氏那日得空，好差人来接。

　　“都得空，嬷嬷看怎么安排便可。”

　　“那明儿如何？”

　　自家王妃倒真是想念这位夫人得紧，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早些安排了。

　　苏氏笑道：“有劳嬷嬷安排。”

　　便算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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