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22、你真好看

　　京城最近来了不少人。

　　尽管一直以来人也很多，熙熙攘攘，车水龙马，络绎不绝，但这一次因为吕后大寿国宴，各方名士权贵，都陆续入京。包括几名被封王在外的王爷，都入京贺寿……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涌进京城凑热闹，客栈的生意不绝，应接不暇。

　　“长乐，给。”

　　顾云晏看半天后从摊子上拿起一只画着彩兔子的拔浪鼓给苏云姝。自入京以来，发生不少事情，害兄妹俩多数时间都被拘在屋里，没有好好出来玩过，如今苏云姝伤势渐好、天气回暖，兄妹合同才被带出来，慢悠悠地穿梭在热闹的市集。

　　随行的除了苏氏外，还有桑儿、千流，冯姑姑和几个护卫。大家的重心都在兄妹俩身上，无论走到哪里，都若有若无围成圈，防止被密集的人流冲散。

　　苏云姝接过拔浪鼓摇。肩膀处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抬手或者拿东西时，也就不那么痛了，摇了两下露出喜欢的笑容。

　　另一只小手仍拉着苏氏。确切地说是被苏氏用手轻轻反握住，牵着，“长乐还想要什么不？”声音宠溺更带着亲和笑意。

　　小贩看出是出手阔绰的主儿，态度十分殷勤的招呼。不停拿起兄妹俩目光停留过的玩意，哄着问喜不喜欢这个，喜不喜欢那个？顾云晏很挑剔的看，并时不时问一下千流的意见，而千流自然没什么明确意见，不是‘嗯’就是‘好’、‘少爷喜欢就好’……等等。似乎无论何时何地，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冰冰，像水中冰块一样，散发一种生人勿近、不易相处的感觉。

　　这样的少年郎。

　　一般是没什么人愿意接近的。那怕他生得俊俏、气宇不凡，也会让人下意识避而远之，可茶楼上却有人注意到了他……

　　茶楼上少女轮廓依稀，眨着灵动双眸。白皙的脸蛋上带着笑，有小小的酒窝。倾身而起，一片彩色裙摆像风中翩飞的云彩闪烁，滑过桌椅护栏，似有细腻声响。

　　她手中握着一朵纸绢花。

　　纤纤玉指，看似柔弱却有力量。指尖轻弹，电光石火的刹那绢花如箭射出！长枝无叶，栩栩如生，柔的纸质花瓣簌簌，在阳光下反射出近乎半透明的光泽。

　　‘咻——’

　　破空声响在闹市中很轻微，常人难以察觉，如风烟逝，在喧闹之中更似微乎其微。

　　千流瞬间警觉。

　　意识到对方目标是自己，神色未变，也没有闪避，只在那道花影近到咫尺的一瞬，抬剑一挡，带着无形的力量，刹那将绢花震得四分五裂，花瓣浮扬于空，成一片细碎的粉红纸屑在他耳畔纷纷扬扬……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

　　除了千流和一名中年护卫，其余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苏云姝因与千流挨得近些，若有所觉抬眼往上看。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掌遮住了眼 “小心洒眼睛。”连声音也是冷冷冰冰。

　　茶楼上倩影飘落。娇俏而充满活力的颜色，伴随着佩环叮当，仿若空谷珠玉回响。

　　“呵呵……”

　　笑声清脆如铃。

　　千流手中剑一响，剑锋离鞘，现半寸寒光。

　　苏云姝被护住。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苏氏将兄妹俩拉到面前，桑儿冯姑姑在侧，护卫纷纷戒备在周围……许是苏云姝才受过伤，一时间众人反应都如临大敌。

　　“哎呀呀~都别紧张啦！本姑娘又没恶意，没有要动手！快把你们的紧张收一收，瞧瞧本姑娘这么甜美可爱兼动人，还怕我不成？对吧小郎君你千万别动手呀！”

　　少女笑道，整个人因下落的惯性转了半个圈。然后她目光落在千流身上目不转睛，惊叹连连仿佛看到稀世之物，完全不理会旁人的异色。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甜美娇俏看不出任何威胁性也就让护卫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动手。

　　少女快要凑到千流身上，“小郎君你真好看，又冷又俊气质有到位，诶你别退啊……”

　　千流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就要动手，余光却留意到一群衣着相似的人已经围上来。

　　约有十几个人。

　　个个相貌普通寻常混进人群就拎不出那种，此刻围拢来却有无形的气势。

　　地上的尘埃落叶，也被这股气流卷动。

　　“留神……”

　　萍叔低语。

　　萍叔是那名中年护卫，面相敦厚，是此行护送苏氏入京的护卫首领。

　　如果只是少女，萍叔还不至于紧张，可眼下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善恶目的难辩。

　　在苏氏这边的人警惕对方时。对方渐渐围拢上来的人群中，也有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正不动声色琢磨猜测着苏氏一行人……

　　“唰！”

　　寒光闪，千流握剑的手一抬，锋芒已然架在少女的脖子上。剑未完全出鞘，但以他之能，威慑或者制住眼前少女不难。

　　在他出剑同时。

　　对方一群人瞬间拔刀！

　　苏氏微惊：“且慢！”怕千流真伤了人，也有意让对方知晓自己这无意冲突。

　　“你们激动什么？”少女几分没好气道。

　　好似被剑比着的人不是自己。

　　然后翘着兰花指轻轻捏住剑锋，似不怕千流真抹了她脖子，“小郎君别激动，本姑娘是觉得你好看嘛，想多看看你……”然后又扭头对自己的人道：“这里是京城，在大周天子脚下斗殴想入狱吗？你们都别乱来！”

　　身形佝偻的灰衣老者不像身边人那么紧张少女，只干巴巴道：“老朽是怕小姐你乱来……”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沧桑，与寻常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

　　说着便微微朝苏氏作揖赔罪。大意是自家小姐性情跳脱，才入京城什么都觉得稀奇、连城里的少年郎都觉得比别处好看三分，非是有意冒犯请她不要介怀。

　　“……多有得罪望夫人勿怪。”

　　苏氏接受了这个解释。

　　“小姐个性率真，实属难得，既然是个误会，千流……”

　　本是要让千流收剑，少女却一下子转过身来，无视脖子上的剑，惊得千流差点没收住剑锋，脸色更冷了，回锋落鞘后退开一气呵成，警惕与少女保持安全距离。

　　少女朝老者翻白眼，“本姑娘找的是小郎君，得罪的也是小郎君，你会不会道歉？”

　　老者默了默。

　　“小姐，别闹了。”

　　少女哼了一声，不理会，继续缠上千流问东问西……拔刀的那些人，也收了刀，东张西望看天色，跟着这样的主子早已练出无论主子做什么事都能泰然自若。

　　千流：“姑娘请自重。”

　　“不嘛，小郎君今年何几？不知家中可有妻室？没有的话……”

　　“九倾！”

　　突然一道温和而不失严肃的声音响起。

　　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越声线和已经处于变声期时的低沉磁性，就这么穿透喧闹嘈杂的市集，清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苏云姝微微瞧去。

　　只见一道暗金色华丽身影缓缓行来。原本那些还在东张西望的人，一瞬间变得谦卑和小心翼翼，都垂下头不约而同尊他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