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七色花瓣

21、冷宫母女

　　绥寿殿。

　　位于后宫群殿的偏僻之处。

　　其殿门长年紧闭，内部环境潮湿阴冷。

　　宫墙上布满清苔，有些柱子根部已经腐朽；若不是庭院里种着几株梅树，枝繁叶茂，没有杂草、打理得干干净净，恐怕都不会有人觉得是人住的地方。因为，实在太阴暗、荒凉了，连太监宫女都不愿踏足。

　　一处收整得比较干净的屋子里，有对话声传出来：

　　“太后大寿将至了。”

　　“嗯……听温宜说，这次的寿宴非同往年，会更隆重，父皇有意彰显我大周的强盛，借太后娘娘寿辰一事，要诸国来朝，更有联姻之意。”

　　大周王朝以东。因高山险地，有群岛海岸相隔，少有交集。

　　南有苗疆。

　　西有金国。

　　北有北胤。

　　诸国之中又以大周王朝为首。

　　“联姻？”

　　“温宜说，因为金国和北胤王朝的势力越来越大了，隐隐有赶超大周的趋势，父皇为稳固与邻国的关系，想出联姻的法子……所以这次太后娘娘的寿宴，会比往年更热闹。”

　　“谁跟谁联姻？”

　　“很可能是四姐姐、五姐姐她们……”

　　清冷简朴的房间里。

　　窗边泛黄的轻纱帘子飘扬着。只见司徒玄芊一边说话，一边正苦恼手中衣裳，半新不旧的一件红色绮罗裙，衣袖有几处明显的缝补痕迹。

　　“若非温宜，我实在无心去，吵闹得让人头疼，还不如安静看点书。再说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衣服了，穿太旧了会被笑，穿太素了会被说，瞧着倒不如不去的好！”

　　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旁边，看着在郁闷翻箱倒柜找衣裳的司徒玄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道。眼中分明有着复杂的羡慕。

　　“只要能离开这死气沉沉的宫殿，去那里都好，你这傻孩子，反倒嫌弃起来了……可知母妃日思夜想，有多希望离开这里。”

　　女子尽管生得貌美，但神色憔悴，没怎么打扮，身上衣裳的料子虽然好，却已经半新不旧了，连款式也不过往年的旧样式。

　　--萧美人，26岁。

　　萧丈师之女，因卷入温皇后之死而被废，如今被禁在冷宫中不得外出。司徒玄芊非她亲生，是一名美人所出，那位美人生下女儿身子亏得太厉害，缠绵病榻没几年便撒手离世，剩下年幼的女儿没人愿意养。

　　当时还是贵妃的萧美人，因早年丧子无以慰藉，便要到跟前来养着。

　　这些年过去。

　　好在有司徒玄芊陪伴在身边说话，不然漫长的日子早让她发疯，也因为女儿还能与外界接触，心里一直抱着希望，望再得圣宠，不求如昔日风光，只要怀上龙胎，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母妃别难过。”

　　司徒玄芊放下手中衣物，张开小手臂扑到萧美人跟前，十分依赖的抱住她道，“有芊芊在，会陪着母妃的，一直陪着，只要母妃不嫌弃……”

　　“陪母妃在这冷宫之中，有什么好处？何况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可惜母妃无用，不能为你挑选一户好人家。”萧美人说着，便不由得垂泪，“若是你二皇兄还在……又或者，我还能重拾恩宠，为你生一个弟弟，日后长大了，也能帮衬到你，让你有个依靠。如今你一个女儿家，凡事不能做主，也不知日后如何去处。”

　　越说越难过。

　　萧美人搂着女儿越哭越伤心。思及往事，总不由以泪洗面，不知道这般与世隔绝的日子，何时才结束，何时才有盼头。

　　……

　　萧美人哭了许久。

　　即使神色憔悴、未饰黛粉妆容，美貌让她哭起来依旧很动人，不似市井女人的号啕大哭，而是以袖衫掩面、轻声呜咽……

　　司徒玄芊性格文静，知道劝不住，就这样抱着萧美人，看起来很懂事乖巧的样子。

　　直到过了许久。

　　萧美人似乎哭累了，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倘若有了一个弟弟……芊芊还能留在母妃身边吗？”司徒玄芊冷不丁问了一句。细声细气的话语，试探中又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傻孩子，又在说什么傻话？母妃想要一个弟弟，无非也是为了你，为日后能有一个帮衬到你的人，怎会反过来不要你？你虽非我所生，却胜似亲生……”

　　司徒玄芊依偎在萧美人怀里，听着絮絮不止的怜爱，久久不语，又似若有所思。

　　……

　　在这之后。

　　一日皇帝在御花园散步时，突然见到几只蝴蝶飞舞，带着五彩斑斓、绚丽迷人的颜色，停留在假山上的兰草丛中异常显眼。

　　于这个时节更显得不同寻常。

　　皇帝本不是有多喜欢这些飞虫，顶多自言自语的奇怪两句就会忘到脑后，可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想走近瞧个仔细。

　　风中似有淡香。

　　若有若无的缭绕在他鼻尖，不确定是错觉还是真有香味，但眼前的蝴蝶却是真实……

　　一靠近就散。

　　落到更远点的地方。

　　仿佛在有意引导他一样。

　　就这样带着他往前走，不知不觉离开御花园。

　　……